第12章 不算邀约的报恩(下)

第一次踏进自己心中的梦幻国度,尔北像刚睁眼的孩子一般,对什么都怀揣着期待……

游乐园里,挂满了各色彩灯,路两边种有已经完全开放的杏花。

树的枝丫往两边延伸,上面是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

有风时,还会吹落许多花瓣,像下雪一般。

两边的路灯也很别致,不是马路上那种,而是充满古风的红色灯笼,看似随意的挂在树的枝干上。

细看,灯笼上还画有各种动漫人物,让站在树下的小朋友爱不释手,恨不能长双翅膀取一个带回家。

路边,一位老大爷引起尔北的注意。

他穿着朴素,守在一辆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车面前。

车后座绑着用稻草做的草木棒子,插在上面的冰糖葫芦在灯笼的映照下,山楂硕大鲜红、诱人无比。

想起自己陪爷爷摆摊卖菜时的不容易,这位老爷爷肯定也想早点卖完吧!

尔北穿过人群,在草木棒子上取下两串糖葫芦。

埋头掏钱时,冬栀抢先递过一张五块,说了句“不用找了”。

她小心地护着糖葫芦,好不容易赶上走在前面的冬栀,伸手递过去一串。

“你不要吗?”

“不要,太甜。”

“里面山楂不甜!”

“山楂太酸!”

脸上滑落不少黑线。

这个人,总能给人最合适的理由。

不管外面裹了再多的冰糖,也改变不了里面的酸。

两串吃完,尔北的腮帮子都快被酸掉了……

嘴巴周围都是冰糖,黏黏的,很不舒服。

趁冬栀没看到,用舌头舔食起嘴巴周围,努力让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路过摩天轮时,尔北眼带憧憬的,望向上面一个个轿厢。

初中时,一群爱看小说的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喜欢的男生坐摩天轮。

她们听过很多摩天轮的传言:坐在摩天轮里往外眺望是眺望幸福,恋人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将会一辈子相爱,永不分开……

当然,尔北自己也是那些女生中的一员。

头次在现实中见到摩天轮,抑制不住想体验一回!

冬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面前这个在缓速旋转的巨大框架,像是看穿对方心思,直接了当。

“我恐高,是不会跟你坐这个的。”

待尔北回过神,看到已经向前走远的少年,赶紧反驳。

“你不会以为我想跟你坐吧?!别自作多情了!”

声音略大,引来身边过路人侧目。

红着脸,一路小跑到冬栀身边,想快速甩掉背后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

似乎真的是突出了“逛”这个字。

冬栀带着尔北转了好久,几乎快把整个游乐园走遍,路过游乐设施,他却连看都不看。

最终,脚步停在旋转木马前。

冬栀没有买票,只是趴在围栏边,看木马一圈又一圈旋转。

尔北手扶栏杆,用手揉捏有些酸疼的大腿。

望向一言不发的少年,竟感觉他有些孤单。

“你有没有听说过,两个相爱的人,坐在旋转木马上,木马就会载他们到一个完美的天堂,然后永远相爱的故事?”

听到她的讲述,冬栀却轻蔑地冷笑一声,反问:

“你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这时的他,又如同回到最初的样子,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他看向旋转木马,继续说道:

“从前,有对恋人不顾家反对执意结合。刚开始男人对女人很好,女人包容着男人,不会因为生活苦而抱怨。一年后,他们有了孩子,后来男人经商成功,十年后用赚的钱给女人买了套别墅,到底因为补偿还是因为爱,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男人不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为拴住丈夫的心,女人再次怀孕……”

冬栀深吸一口气,眼神似早已透过面前的事物,飘向虚无缥缈的远方。

像个下定决心,诉说埋在心里多年秘密的老者。

“可女人不知道,在她无数个隐忍对儿子装作强颜欢笑的夜晚,男人都躺在年轻漂亮的第三者身旁。那天,第三者脚踩男人送的上千元高跟鞋,身姿妖娆的上门示威,她的目的达到了,女人流产去世,放学回家的儿子打了120,抱着母亲的手满是血……那个男人也曾在游乐园对妻儿许诺未来的生活……呵呵,真讽刺!”

看着听完故事,若有所思的尔北,冬栀拍了拍她的头,语气比起刚才轻松不少。

“你在想什么?”

她扯了下嘴角,追问:

“那……那个女人的儿子呢?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可能正常的活着吧。”

和自己童年相似的经历,让尔北很想知道,那样家庭的孩子,生活的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家庭阴影笼罩……

他的继母,会不会比自己的继母坏很多倍?

电视上的重组家庭剧,总是渲染着各种温情。

总想瞒过所有人,所有孩子,家庭重组也可以过得很温馨……

“嘭!嘭……”头顶突然放起烟花。

抬头,

望向那转瞬即逝的美丽,忘记所有不愉快,只享受这一刻的天空。

烟花的结束,也代表游乐园即将关门。

尔北和冬栀跟随人群,向门口移动,原本在这发着棒棒糖的人偶,已经下班。

虽然是郊区,好在门口很好打车。

出租车司机看准时间,早就在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

校门外,尔北庆幸,还好学校没关门,不然要露宿街头了。

“哒!哒!……”

路灯下,停着的一辆高级奔驰轿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右手拎有一个蛋糕,她身边的男人,尔北记得是上次在餐厅的那个。

两人走到冬栀面前,女人把手上包装精致的蛋糕递给他。

说话时,声音温柔的有些做作。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爸爸和我都想要给你办个生日会的,可是你不回家,那就把这个蛋糕带回……”

女人还没说完,拿蛋糕的手就被冬栀打开。

明明没有很用力,女人却装作很疼的样子,放开蛋糕,见蛋糕落到地上后,假装惊呼:

“啊!都是我没拿稳,老公,我再去买一个吧?”

“不是你的错。”

一旁的男人安慰女人后,努力抑制自己快要爆发的怒气,看向冬栀:

“宋冬栀!你别给我不识抬举!”

冬栀没有再和眼前的两人纠缠下去,校门阻挡了女人撒娇的做作语气。

门口的一幕,让尔北心里有了个大概。

或许冬栀在游乐园讲的,就是他自己……

也许是怕尔北问什么,也可能,是想快点逃离那个做作到令人作呕的女人。

进学校后,冬栀走的很快。

充满距离感的背影,让那句“生日快乐”哽在喉咙很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经过几个小时,这不算邀约的报恩,在没有道别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