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自私的,它的流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它随意剥夺青春,操控四季,不管不顾的消逝,增加树上,一圈又一圈年轮……
寒假即将来临,只有二十天。
接到奶奶电话,大意是,春运回乡火车票不好买,让尔北提前买好票,去s市和一家人团圆。
站在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尔北怯生生地把身份证递进去。
“请问二十二号到s市的车票还有吗?”
售票员坐在里面,大声询问。
“坐票还是卧铺?”
她回答“坐票。”
接过车票,说了句“谢谢”。
很轻,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
公车上,手拿车票,距离出发还有四天。
轻轻歪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心里忐忑,知道这次,是避免不了见面了……
回到学校,尔北收拾起衣服。
床单被套,已经被姨夫同梓羽的一起拿回去洗了。
想起有本在图书馆借的小说还没还,便急匆匆地跑到教室。
心里盘算着,得赶在关校门之前还回去。
教室门口,尔北放慢脚步。
空荡安静的教室,有个少年趴在桌上,脑袋偏向窗外,眼神呆滞,看的出神。
他很快察觉到另一个人闯入。
回头,
看到正埋头在抽屉里找东西的尔北。
第一次,教室里只有冬栀和自己。
她很是紧张,只想快点找到书离开。
可惜,连同桌抽屉都看了,依旧没见书的影子。
停顿下来,努力回忆着书的去处。
“啪!”
书落到课桌的声音,那本书,正躺在她的课桌上。
“你要找的是这个?”
尔北抬头,看到冬栀居高临下的询问自己。
丝毫没有拿别人书,抱有歉意的样子。
见对方拿过书,少年皱眉,又继续发问。
“你们女生,都喜欢几国混血的霸道总裁?”
要不是他极其俊俏的脸,尔北真不敢相信。
此刻偷看别人书,还带嘲讽的人,居然是班上话最少,爱做高冷样的宋冬栀!
关键,嘲讽的还一本正经。
“要你管!”
第一次,她音量大到整个教室都有回音。
“我是不想管,可给我写情书,喜欢我的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冬栀步步紧逼,嘴角微微上翘,十分戏谑的表情。
直到女生靠在墙角,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脸,反而凑的越来越近,均匀的呼吸打在尔北的鼻子上,痒痒的。
紧贴墙壁,退无可退,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腔的束缚跳出来。
她抿起嘴,紧闭眼睛,和所有言情女主一样,等待初吻的来临。
想逃离,内心深处又有期待,很矛盾的感觉。
少年看向面前这副样子的尔北,继续道:
“这就是你们女生都期待的场景?内心有些害怕紧张,又有些期待?”
他记下了小说里的桥段,以及女主的内心活动,重复着说给她听。
如大梦初醒,推开面前离自己很近的少年。
什么初吻的激动,紧张而期待的心情,全被调戏后的愤怒所代替,脱口而出。
“你流氓!”
跑出教室,一路狂奔。
书还回去后,尔北靠着墙,大口喘气。
今天的冬栀,陌生的让人觉得害怕。
种种调戏的话语,和他干净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她摇着头,否认对方是因为看自己借的书,学坏的。
虽然陌生,可冬栀那天的反常,更加让情窦初开的尔北浮想联翩。
心里一遍遍质问,宋冬栀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离开的那天,
在梓羽一家的目送下,尔北放下挥动告别的手,走进火车站。
正宗的绿皮车,车上人不多,却也没想象中的少。
选的靠窗位,对面是年轻的两口子,带有个刚会走路的娃娃。
每当车进站停靠,许多摊贩都会推上百货车,朝车窗大声叫卖:
“花生瓜子方便面!”
尔北探出头,花五块买了桶方便面。
暗中抱怨,车站的面,总比超市贵些。
到达s市,已经是36小时后的下午五点。
坐在爷爷的电瓶车上,看着马路上,因下班高峰期拥堵的车辆,庆幸还好自家买不起车,不然也得跟着堵……
回到四楼出租屋,一间不大的房间,摆上两张床,就没剩多少空间。
饭好后,还要等奶奶下班一起吃。
怕孙女饿,爷爷拿出些零食,让她先垫垫肚子。
晚上八点,
饭桌上,尔北看到奶奶冻得粗糙开裂的手,心疼地问:
“现在还在彩印厂?”
奶奶给她夹了块鸡肉,知道孙女关心自己,回答道:
“没有了,人事说我年龄大了,现在,在一家窗帘厂打扫卫生,老板和办公室的人都很好,对我很客气。”
听到老板人好,尔北放心了些。
可打扫卫生,又能有多好的待遇?
吃完饭,她下楼去超市买了两个充电热水袋。
晚上睡觉前,给爷爷奶奶的床,各放了一个。
听爷爷讲起卖菜摆摊的趣事,她叫嚷着,明天也要一起去卖菜。
不过,在知道凌晨四点就得起床,去批发市场进菜后,打起退堂鼓。
除夕,尔北在厨房给奶奶打下手洗菜,为准备一顿年夜饭,从吃完午饭就开始准备。
吃晚饭时,
段国庆带上老婆,和八岁的女儿一起过来,手里提有礼品。
站在桌前,尔北看向眼前的三个人,打招呼的样子很生涩。
“爸……阿姨你好。”
几年没见,段国庆惊讶着女儿从当初的又瘦又小,长到一米六多,活脱脱成了大人模样。
他走过来,自认为熟络地搂住大女儿,笑着说:
“时间过得真快,小北都长这么高了!来,尔南快叫姐姐!”
段尔南望向这个姐姐,躲在妈妈身后,并没有开口。
继母在一边解围:
“尔南太久没见姐姐了,认生!尔北,现在真的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尔北对对方的称赞礼貌回应:
“尔南也很漂亮。”
段尔南穿的粉色狐狸毛大衣,红色短靴,像个富家小姐,确实很漂亮。
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女人,复杂地让她看不清。
尔北还记得,这个女人因为六年级的自己没关心她,而跑到父亲面前告状,要离家出走。
逼着自己道歉,在看到丈夫对大女儿好,而大吵大闹的样子,此刻烟消云散。
继母总能在最关键的场合,做最通情达理的人。
在亲戚面前,她扮演的是无奈纯情,被骗当继母的受害者。
在尔北面前,她时而发作抱怨家里太穷,嫁过来受委屈。
不愿想起的记忆,总会在见到参与其中的主人公涌出来。
饭后,父亲趁继母离开,偷偷递给她两百块钱,嘱咐着:
“小北,新年快乐。”
看着他下楼的背影,尔北眼睛有些湿润。
她从来猜不透,父亲对自己的心意。
既然在乎,又何必藏着掖着?或许,比起自己,他有更需要维护的人和家。
除夕的晚上,很冷。
黑暗中,尔北藏在被子里。
头下的枕头早已打湿,想到父亲偷偷塞钱给自己的神情,和打扮贵气靓丽的继母,心情复杂。
身边,一把年纪依旧在卖菜做保洁的爷爷奶奶,让她更加不甘心。
脑子里回荡起梓羽的那句话“尔北你要争口气!”
对呀!
段尔北,擦掉你在无数个夜晚,躲在被窝里流的懦弱泪水吧!一定一定要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