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扇通向迷雾的门-6

那架太空战机的飞行员是新卫二星的伏努基中队长,他此时嘴唇紧闭,透过前窗紧盯着地面上的列车,他知道西丝就在列车尾部的车厢里,要被移送到亦卢关押。他正是为了解救她而来。他要逼迫 320次列车停下来,刚才的扫射就是警告,但是列车并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在短暂的减速之后,反而开始加速,看起来想要冲过亦安桥,躲进峡谷另一边的隧道里。

伏努基决定执行备选方案,以炸毁亦安桥这样的危险方式。如果出现列车的前半部分落入峡谷的悲剧,那么责任在你们一边,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位于亦岭山区的空间防卫基地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320次列车受到攻击的消息已经通报到了这里。

“没有发现目标。”雷达员紧张地看着显示屏。

四维隐身太空战机在四维探测雷达上是无形的,原本针对三维隐身飞行器显示的时间线消失了,这加重了基地长隐隐的担心,新卫二星是否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超级武器?而在新瑞爱星上,它还只是一个原型机。

伏努基拉起太空战机的机头,准备向亦安桥俯冲过去。那座湖绿色吊桥下方的峡谷里,激流奔涌,飞沫漫天飞舞,映出一道彩虹。他在短暂的拉升中,蓦然发现一架似曾相识的飞行器正在迅速向他接近,他想以一个侧飞避开,但为时已晚,环绕那架飞行器的凝聚环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是它进入时空凝聚飞行模式的表现,他见过这道光芒,在新卫二星的边界上,他在那里袭击过这架叫做新瑞爱号的飞行器。

休门刚才在空中看到了疾驶的 320次列车和那架对它进行攻击的太空战机,他不再怀疑那些看起来矛盾重重的经历的真实性了,它们可以都是真实的,也必定有其理由,只是现在不是他对此进行思考的时候。无论面对的情况多么险恶,都不能成为对佩妮正在遭遇的危险袖手旁观的理由,他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佩妮的痛苦。在与新卫二星的太空战机距离如此之近的时候,选择时空凝聚飞行模式,伴随着巨大的危险,因为两架飞行器之间的距离很可能瞬时归零,在空中相撞,但他不得不冒这个险,因为这是挽救佩妮唯一的方式。

与此同时,空间防卫基地的雷达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了那架太空战机的影子,它比新瑞爱号要大上许多,高能时空子束随即盘旋着照亮了天际。伏努基的太空战机被击中了,冒出滚滚浓烟,像一片落叶般飘向地面。

紧接着,第二次高能时空子束发射,却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它在空中形成一个循环的光圈,能量迅速消散,因为休门此时已经刻意关闭了时空凝聚飞行模式。对于失去了攻击力的对手,休门有意放他一条生路。

320次列车呼啸着开过亦安桥,钻进了对岸的隧道里,它缓缓地在里边停了下来,车厢里爆发出一片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对于新瑞爱号采用时空凝聚飞行模式迫近伏努基的太空战机,以让它在雷达上现身的原因,《次维时空的海边》中做了如下的解释。

新卫二星的四维隐身太空战机的研制,基于从新瑞爱星盗取的新瑞爱变换的相关技术,因此无论是时空凝聚还是四维隐身,都具有相通的机制。

采用时空凝聚飞行模式的新瑞爱号和伏努基的四维隐身太空战机,都会产生附加的时空扭曲,这种扭曲因其处于态变约束形成的初始状态,不会对其他四维时空的物质造成影响,但是它们彼此之间因为扭曲的同质性而发生相互作用,扭曲在一定程度上相互抵消,使四维隐身机制在相应的程度上失效。空间上的极限逼近,是提高这种抵消效果的最直接的方式。

此时,西丝正坐在 320次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里,和其他乘客一样经历了刚才的危急时刻。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烟雾,坐在她旁边的押解员闻出了发烟筒发出的气味,他站起来想看个究竟,却被从烟雾中出现的一个人用硬物猛击头部,摇晃着昏倒在了地上,他的另外一个更早倒地的同事身边。

“西丝——”在烟雾中出现的那个人呼唤着她的名字。

“伏努基?”

他的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水,眼里闪着光,好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是我。”他说。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多年来单调的想象,突然在眼前鲜活了起来,西丝把脸靠在他的肩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们该走了。”伏努基说,轻轻地推开了她。

他们在烟雾中找到车门,下了车,跑出隧道的洞口,钻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里,没有人在混乱当中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西丝边走边说,袖子被树枝刮破了。

“我也是,”伏努基说,“刚才还出现了这个念头。谢天谢地,幸亏有逃生舱。”

“一定是我们的爱情护佑了你。”

“我们还需要它的护佑,”伏努基说,“我们现在到索斯去,另外一架太空战机在等着我们。”

山里的雪越下越大,白茫茫地看不清前方。西丝的脚在雪地上高高低低地走着,鞋子里的湿冷让它们几乎失去了感觉。

在这片雪花中,那些经历过的和想象过的情景纷至沓来,让她心潮难平。她不再担心以后会怎样,不再需要为不被理解的爱情而痛苦。她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体会到幸福。她似乎闻到了海的气息,看着伏努基开船掌舵,在索斯的海面上疾驶。那时应该是温馨的黎明,伴随着希望的曙光和他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