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流涌动

医疗舱的白色灯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小雨眼球生疼。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看到自己手臂上原本纯净的青蓝色光纹中,如今缠绕着几缕暗红色的丝线。这些丝线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下缓缓蠕动,随着她的呼吸节奏明灭闪烁,像是有生命的心跳。

“别乱动。“林博士沙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量子稳定器还在工作,贸然断开连接会导致能量紊乱。“

小雨艰难地转过头,看见母亲正站在全息投影前,眉头紧锁地盯着不断滚动的数据流。林博士的白大褂皱得不成样子,衣领处还沾着干涸的能量液痕迹。她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阴影,嘴唇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干裂起皮,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妈妈,我看到了爸爸——“

“我知道。“林博士突然打断她,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调出一段加密的通讯记录,“在你昏迷的这三天里,联盟召开了七次紧急会议。“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

投影中,联盟首席科学官张维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被数据流分割成碎片:“...确认探索队遭遇暗红污染...根据安全协议7-A条款...立即隔离...“画面中,他的眼睛在说到“隔离“二字时,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光。

小雨猛地坐起身,导管从手臂上硬生生扯落,带出一串细小的血珠。“他们想把我关起来?就因为我接触了暗红物质?“

林博士迅速关闭投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泛着幽蓝光芒的微型芯片:“这是你带回来的数据核心。联盟已经派了三支特遣队来取它了,当然,还有你。“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我在解码时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当芯片投射出的画面展开时,小雨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是张维之办公室的监控录像,画面中他正在整理领带,后颈处的皮肤下隐约有暗红色的纹路在流动,就像小雨手臂上的一样。

“不止他一个。“林博士快速调出另外七名高官的照片,每个人的身体某处都出现了类似的暗红痕迹,“根据我的分析,联盟高层至少有三分之一已经被感染了,而且层级越高,感染迹象越明显。“

门外突然响起冰冷的电子音:“林博士,安全部队已到达隔离区,请立即开门配合检查。“

林博士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迅速将芯片塞进小雨手中,然后按下医疗舱侧面的一个隐藏按钮。伴随着几乎不可闻的机械运转声,地板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逃生通道:“去找老陈,他在第七区废弃能源站等你。“

“那你呢?“

“我留下来拖住他们。“林博士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儿脸上新出现的暗红纹路,这个动作让小雨想起小时候发烧时,母亲也是这样摸着她的额头,“记住,你父亲相信你能完成这件事。现在,我也一样相信。“

安全门被暴力破开的巨响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令人牙酸。林博士最后拥抱了小雨一下,将她推入通道。在舱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小雨看见母亲挺直腰背走向门口,白大褂下摆还沾着三天前实验室爆炸留下的焦痕,那倔强的背影和记忆中父亲最后一次离开家时一模一样。

通道狭窄得令人窒息,四壁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让小雨打了个寒颤。她不得不蜷缩着身体,像只受伤的动物般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头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接着是能量武器充能时特有的高频嗡鸣。

“根据联盟最高指令,我们有权对任何暗红污染者采取强制措施!“一个陌生的男声吼道。

“我女儿不是污染物!“林博士的声音比小雨听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锋利,“她是唯一从暗红维度带回来有效数据的人!“

“那就更应该交给我们处理。“这个声音小雨认得,是张维之的首席助手王明,“张首席很关心令爱的...特殊情况。“

突然,整个通道剧烈震动,刺耳的警报声几乎要撕裂耳膜。小雨知道,母亲一定启动了实验室的紧急防护协议,这是在为她争取时间。

“第七区!这边!“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老陈——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助手,正拼命朝她挥手。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花白的胡子乱糟糟地翘着,工装裤上沾满了机油。

小雨爬出通道,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弃的能源中转站里。巨大的核聚变反应堆早已停止工作,只剩下生锈的管道和积满灰尘的控制台。角落里,几只机械蜘蛛正在自动检修线路,它们红色的光学镜头在黑暗中像野兽的眼睛。

“没时间寒暄了。“老陈拽着她的胳膊就往角落的货运电梯跑,“张维之的人正在搜查整个基地,第七区也撑不了多久。“

电梯下降到地下三十层时,老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神经接口装置,那上面刻着古特博士的个人标志——一片金树叶缠绕着DNA双螺旋。

“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后礼物。“老陈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小雨犹豫了一秒,将接口贴在后颈。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古特博士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他站在某个巨大的环形装置前,周围是六具棺材般的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人形黑影。那些黑影不断变换着形态,时而像人类,时而像晶体生命,时而又变成完全无法理解的几何结构。“第七个位置留给人类...“父亲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但联盟想用它制造武器...他们根本不理解暗红的本质...“

记忆突然中断。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个隐藏的实验室。虽然积满灰尘,但中央的量子计算机仍在运转,屏幕上跳动着六个闪烁的红点和一个未激活的蓝点。

“六个被囚禁的文明意识。“老陈的声音发颤,“联盟把它们困在这里已经五年了,一直在研究如何抽取它们的暗红能量。“

小雨走向控制台,手臂上的暗红纹路突然活跃起来,自动延伸向计算机接口。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控制面板时,青蓝色与暗红色能量交织成网,与系统建立了深度连接。

全息投影在实验室中央展开,显示出完整的真相:联盟根本不想拯救其他文明,他们计划用古特公式抽干六个文明的意识能量,将人类强行升维成所谓的“完美生命体“。投影中,张维之的演讲清晰可闻:“...我们将成为宇宙的主宰者,而不是什么可笑的'桥梁'...“

“他们把你父亲的研究完全扭曲了。“老陈愤怒地捶打控制台,指关节渗出血丝,“现在他们只缺最后一个组件——“

“一个活的载体。“小雨接话,看着投影中自己的基因图谱与七个点位完美契合,“所以他们才急着抓我。我的能量化身体能够承受跨维度能量的冲击,是完美的'容器'。“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地下设施。老陈调出监控,脸色瞬间煞白:“他们找到这里了!至少有二十个武装人员,全都配备了反能量体武器!“

小雨却异常平静。她将整个手掌按在量子计算机的主控板上,暗红与青蓝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系统。“爸爸给了我钥匙,“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现在该开门了。“

七个点位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在监控画面中,张维之带领的安全部队突然僵在原地——他们体内的暗红物质正在被逆向抽取,像无数细小的红色蚯蚓从七窍中钻出。

“你做了什么?“老陈惊恐地看着能量洪流从天花板倾泻而下,那些光流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实验室中舞动。

“完成爸爸的工作。“小雨的身体逐渐漂浮起来,暗红与青蓝能量在她周围形成茧状力场,“六个文明被困在维度夹缝中太久了,该让它们回家了。“

当林博士带着援兵冲进实验室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小雨被七色光茧完全包裹的身影。她的声音同时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既像是耳语,又像是从遥远维度传来的回声:“别担心,妈妈。这次我不会迷路了。“

光茧破裂的瞬间,整个地下设施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当备用电源重新启动时,实验室中央只剩下静静旋转的七个光点,它们排列成完美的六边形,中心是微微闪烁的蓝色光球。地面上,小雨留下的最后脚印旁,一朵由能量凝结的金色小花正在缓缓绽放。

林博士跪倒在地,手指轻触那朵小花。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维度里,她感受到女儿的意识正通过金树网络向她传递信息:七个文明正在重建连接,而小雨成为了那个关键的纽带。

在基地上方的天空中,观测站的科学家们惊恐地发现,猎户座方向的暗红污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净的青蓝色光芒,像是一道横跨星河的桥梁正在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