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识
帖子已经发出了几周，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若梅热情渐退，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天，吃过早饭，若梅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随便浏览着网页。这时，有QQ消息闪动。点开一看，是一个网名叫“蒙古大喇嘛”的人发来的好友请求。“真怪的网名，少数民族吧。”若梅心想，没有理会。
而此时网络的另一端，“蒙古大喇嘛”给若梅发送请求后，就等着她的回复。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消息，他便对坐在旁边的一个身材瘦小、长着丹凤眼、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说道：“文博，我按你说的方法加了好友，怎么没加上？”
“出现拒绝的对话框了吗？”刘文博眼睛注视着屏幕，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头也不回地问。
“没有。”“蒙古大喇嘛”答道，“可我是按你说的方法加的啊。”“蒙古大喇嘛”疑惑地又加了若梅一次，等着她的回复。
“文博，你和谁聊呢？”
“哦，前几天加的一个北京女孩，年龄和我差不多，身体和你一样不大好。”
“北京的？”“蒙古大喇嘛”摇摇头，叹口气说，“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的人眼光高，即使是残疾人也不一定看得上咱们。”
“对，她家庭条件不错，眼光也挺高。我们只是普通网友，我可不敢妄想能和她在一起。”文博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这么想，也有道理。不过，如果你真心实意地喜欢她，我倒是觉得你应该争取一下。我想，她家就这么一个姑娘，父母肯定想挑一个老实人给她，不一定在乎钱多不多，只要对她好就行，你还是有希望的。你父母去世早，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蒙古大喇嘛”劝着。这个刘文博哪儿都好，就是一直不肯找对象。自己是有残疾不好找，他一个健康人，老大不小了还打光棍。
“我什么都没有，找谁去？愁啊！”文博叹了口气。
“你这样的都愁了，那我不得愁死。”“蒙古大喇嘛”给了文博一记白眼，说道，“你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啊！”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电脑，问文博：“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复？”
“我看看。对方在线啊，怎么没加你呢？写上地点试试。”文博嘟囔着，拉过“蒙古大喇嘛”的键盘在“请输入验证信息”一栏填上“内蒙古包头”五个字，替他把好友请求发了过去。
“奇了怪了，你怎么非得加她呢？”文博好奇地问。
“你看她的个性签名。”“蒙古大喇嘛”指给他看若梅的资料。
文博点开若梅的个人资料，只见上面写着：
本人女，40岁，未婚，残疾人，生活不能自理，但性格开朗，为人随和，思维敏捷，记忆力好，喜欢想象，爱好广泛，欲求一位心地善良的中年男士为伴。
刘文博读完，看向“蒙古大喇嘛”道：“你不是说要找个有轻微残疾，但生活能自理的女人吗？可她生活不能自理呀，残疾还是重度的。”
这个网名叫“蒙古大喇嘛”的男子因为小时候打针，腿落下了毛病。虽然不需要拄拐，但是走路也不是很方便。他从小父母双亡，拉着一条瘸腿坎坷地走过来，在经历了几次失败的恋爱之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残疾人和健康人之间是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的。或许只有同样残疾的人才能理解他，他们之间才能有平等的爱情。
“但是我感觉她真有结婚的打算。而且她也是残疾人，不管我们能不能走到一起，交个朋友也是好的。”“蒙古大喇嘛”答道。话音刚落，电脑上弹出一条信息：“一枝梅（若梅网名）拒绝加你为好友。”
拒绝？！她为什么要拒绝我？“蒙古大喇嘛”刚接触网络没多久，不知道网上拒绝一个人是很常见的事情。他想问问若梅拒绝自己的原因，在验证信息里写道：“我也是残疾人，希望和你聊聊，交个朋友。”一连加了十几遍。
若梅这边小喇叭响了一次又一次，验证信息栏上写着内蒙古包头。爱哪哪，包头了不起啊？本就有些昏昏欲睡的若梅，不耐烦地点下“拒绝”，心想终于可以消停会儿了。可小喇叭好像在生她的气，怪她太无情，不停地吵。她不耐烦地点开后，发现十几条申请都是那个“蒙古大喇嘛”发来的，下面附着验证信息：“我也是残疾人，希望和你聊聊，交个朋友。”他也是残疾人吗？上网半年多了，这还是头一回碰到“蒙古大喇嘛”这么执着的，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梅想了想，终于决定接受他的申请。
“您已成功添加一枝梅为好友。”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信息，“蒙古大喇嘛”心想：总算是加上了。
“你好！为什么不愿意加我？”“蒙古大喇嘛”直截了当地问。
这人真直啊，不愿意和你聊还有为什么吗？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若梅心想，便回复道：“你好像是少数民族。”
“是的，我是蒙古族。你对少数民族的人有看法？难道你讨厌我们蒙古族？难道你姓赵吗？”“蒙古大喇嘛”语气强硬了些。
“没，我只是觉得包头好远，也没和少数民族的人聊过天，怕语言不通。为什么问我是不是姓赵？蒙古人好奇怪。”若梅也不客气地回复。
“蒙古大喇嘛”看了若梅的回复笑道：“我以为你是姓赵的呢，不然咋会讨厌蒙古人呢。现在是各族人民大团结，我们应该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啊。蒙古人和汉人都是一家人啊！哈哈！你的资料是真的吗？”
“是。”若梅吃力地回复了一个字。
“你同时和很多人聊天吗？怎么半天才发过来一个字。”
“不是，就你一个。我是用脚打字，所以速度很慢，对不起。”无论若梅怎么练习，打字速度就是上不去，总让人误会她同时和好几个人聊天，显得她不够真诚。“蒙古大喇嘛”也是一个残疾人，若梅想没必要瞒着他，便实话实说了。
“真的吗？用脚？了不起啊！我用手还打不快呢。你慢慢打，不着急。”“蒙古大喇嘛”听到若梅是用脚打字，惊讶之余又满心钦佩。
这个男人言语中流露的尽是坦率真诚、细心体贴。她这个40岁的女人，也不禁像少女般在心中勾勒起对方的形象来。她想蒙古族人一定长得憨厚敦实，可是怎么都无法把体贴和柔情融进去，不自觉地呵呵傻笑起来。
“蒙古大喇嘛”又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弄弄网站，写写文章，聊聊天之类的。你可以去我的网站看看，有我的日志、文章和诗歌。”若梅将网址发送给了他。
“你真有才华，我一定去看看。”“蒙古大喇嘛”也热爱文学，听说若梅有自己的网站，还会写诗，不免对若梅生出好感来，就点开了若梅发给自己的网址。
一个漂亮的小网站呈现在“蒙古大喇嘛”的面前，“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栏目下是若梅的诗歌和心情日志。
七古•闺中怨
静卧闺中独自愁，今生不幸恨难收。
寒梅一枝初破雪，无情病榻终生囚。
柔肠千寸谁人解？双亲古稀奈何忧。
红颜渐老心渐碎，空将情思付水流。
“蒙古大喇嘛”看到这里，笑容慢慢消失了，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质朴的语言，真实的情感，字字含情，句句含泪，有对命运不公的质问，也有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同为残疾人的“蒙古大喇嘛”虽不懂诗，却能读懂若梅心中的苦楚，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一阵酸涩涌上心头，不觉泪水早已流过腮边。
“好一朵梅花，不畏风雪，迎寒而开。她虽然卧病在床，却不屈地用双脚不断地充实人生。原只道她是个不甘臣服于命运的倔强女子，没想到更是个博学多才的奇女子。”“蒙古大喇嘛”心里更加钦佩若梅。
“蒙古大喇嘛”重新点开若梅的征婚帖。其实除了年龄之外，若梅与自己还是很般配的，或许这就叫天意，让他遇到多才温柔的她。自古善良多才的女子都温婉贤淑、相貌柔和，想必若梅也不会太差，再者自己注重的是内心，不是外貌。想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地给若梅发去了视频请求，渴望和这个女子有更多接触。
“他真的会去看我的网站吗？他会用心去读吗？他能否读懂我的心？”从小就酷爱文学的若梅，看“蒙古大喇嘛”对自己的网站感兴趣，更是对他产生了好感。一个人孤独太久了，便渴望被人理解。10分钟，15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可“蒙古大喇嘛”还没给自己回话。虽然他的头像还亮着，但若梅心中早已焦躁不安：难道他因为自己的文章过于伤感，认为自己悲观消极，便不愿再走近她了？可那都是她的真实感受。虽然已经40岁的若梅还有着爱哭的毛病，但那绝不是悲观消极，她心中一直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对未来有着美好的向往。
“蒙古人应该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吧！对年已四十的我，他也不一定会理解吧，也许连交个朋友都不愿意。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看我的网站，只是不想再理我，又不好直说，于是找个托词走了。”若梅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脑子里成了一团乱麻。
若梅盯着与“蒙古大喇嘛”的聊天对话框，期待着他的回复，但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终于，对方有了动静，却是视频邀请。若梅一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蒙古大喇嘛”看到若梅拒绝，在对话窗口输入：“我想看看你。”他再次发出视频邀请。
通话视频，在年轻人中很流行吧！但是若梅不喜欢，她觉得多数人看到自己的样子都会被吓跑。再说自己也没有视频、语音等设备。如果再次拒绝，他会不会多想？若梅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摄像头和耳麦，不能接受邀请。”
“蒙古大喇嘛”爽快地说：“没关系，我有，你可以看看我。这网吧的设备不好，带摄像头的电脑不多，平时都被附近的学生占着，我们也轮不着。今天不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呢。”
“蒙古大喇嘛”的回复又让若梅吃了一惊：一般都是男子想尽办法要看女孩儿，主动给别人看的男人，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若梅想了想，便接受了他的邀请。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出现在屏幕上。果然，这个蒙古人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眉眼间流露出的厚重让人觉得踏实、舒心。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若梅的心头，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竟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男子。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怎么不说话呀，吓傻了？还是被本美男子的美貌迷住了？”“蒙古大喇嘛”调侃道。
“嗬，长得挺英俊的，怎么会吓到？倒是感觉有点傻。”若梅笑着回复。
“蒙古大喇嘛”呵呵笑道：“是吗？”他又戴上墨镜，收起笑脸，故意冲着镜头扮凶狠。
若梅开心地笑起来：好可爱的蒙古人。若梅想让妈妈看看这个男人，于是冲着父母房间喊：“妈，你快来看看这个蒙古人。”
“想听什么歌，自己搜，喊什么啊！”妈妈嘟囔着，但还是走了进来。看向电脑时，她愣了一下，赶忙侧着身子坐在床上，把脸凑向显示器：“这是谁呀？”她紧盯着屏幕，好像要把“蒙古大喇嘛”看穿。
“新加的网友，也是个残疾人。名字还没问呢。”若梅笑着对妈妈说，然后用脚在键盘上敲击着：“你的真名叫什么啊？”
妈妈看了看女儿。这丫头笑成那样，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急忙道：“他是残疾人？哪里残疾？我怎么没看出来。”
“嗯，一会儿我问问。”若梅安抚着妈妈。正好，“蒙古大喇嘛”在介绍自己，母亲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我真名叫铁木尔，意思是钢铁，1966年生。你真名就叫王若梅吗？”
“对，王若梅是我真名。我想问一下，你是哪里不方便，怎么造成的？”
“小时候感冒，医生把针错打在右腿的坐骨神经上了。坐下的时候看不出来，但走起路来就看出腿瘸了。我在包头市福利稀土厂做司炉工。”铁木尔毫无保留地说了，又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不要有顾虑，我们蒙古人都很爽快。”
“呵呵，没问题了。”若梅笑道。
“那我问你，你有对象了吗？”铁木尔说。
若梅的心一阵狂跳，看了身旁的母亲一眼，扭捏地回复到：“没有。”
“那我做你的男朋友吧！”铁木尔说出这句话后，立刻就懊悔了：太直接了，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若梅和妈妈听完铁木尔的话，都愣住了。
若梅妈妈此刻的心揪得更紧了，她还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可靠，八字还没一撇呢，女儿就那样兴奋，万一成不了，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的女儿，怎么受得住这个？可她又想不出好的办法阻止，只能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天啊！怎么办？拒绝？但她真的挺喜欢他的；接受？自己对他又不够了解。若梅手足无措地向一旁的妈妈求助，可看妈妈的样子，似乎也拿不定主意。她想了想，回复道：“我们刚认识，还不了解彼此，又身处两地。我比你大两岁，而且身体很不好，病情可以说是相当严重。我们还是先相互了解一下，好吗？”看到若梅的回复，妈妈揪着的心总算稍微舒展了些。
“距离和年龄都不是问题。有病又如何？我不会嫌弃你。只要我们都拿出真心，任何问题都能克服。”铁木尔忙说道。他不知道面对的是一对母女，如果知道的话，打死他也不敢那么直接地表达他的爱。
久违的感动涌上若梅的心头。我真的可以收获爱情吗？虽然他很真诚，可是如果看到我的情况，一定不会这么说了。若梅想到这儿，心中不禁一阵苦涩，回复道：“如果你知道我的病有多么严重，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管你病得多么严重，我都不会嫌弃你。我注重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你的才华和善良。我去了你的网站，看到你的诗，非常感动。我不知道是该说同为天涯沦落人还是同病相怜，或者应该说是惺惺相惜。我只知道，你让我有一种归属感。你懂吗？”铁木尔说着，不时用手揉揉鼻子，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若梅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流露出的激动与哀伤。
“嗯，我懂。”若梅的鼻子一酸，泪水也再次涌出。
“缘分可遇不可求，既然老天让我们遇到，就不要轻易错过。”铁木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于表达他内心的想法。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向若梅表达自己的情感。
若梅激动地回复道：“我的病真的很重。我也想拥有爱情，可爱我的人要为我付出太多太多。我怕在习惯依赖他以后，他因无法坚持而离开我，那对我才是真正的伤害。”若梅实在无法忍受，无法抑制，泪水肆意地流着。
“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我说到就会做到。”
若梅无法忍受这让人窒息的感觉，索性把实情都告诉铁木尔：“我实话告诉你，我是重度脑瘫，不能行走，不能站立，也不能长时间地坐着。我的右手完全不能动，还总是背到后面去，左手只有两个手指能活动一点儿。我的身体几乎不受我支配，只有脚还算灵活。也就是说，我吃喝拉撒睡，都得让别人伺候。我说话也不是很清楚，头一回见我的人很难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时间久了才能好些。”一口气打完这些，若梅感觉很累，无力地瘫坐在电脑前，死死地盯着屏幕。她想，如果铁木尔看见，应该就不会喜欢她了。但她必须把实情告诉他，不能骗他。
“就这些？”铁木尔回道。
“这些还不够？”若梅看到铁木尔的回复，诧异地问道。
“不严重，没事的，以后我照顾你。我也能赚钱。”铁木尔说。
“你是认真的？我说的可是事实，不是试探你。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放心吧！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其实我一直在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铁木尔真诚地回复说。
若梅相信他是认真的，但是心中还是充满疑虑，他这样的轻微残疾大可找个比她强上百倍的女子，便问道：“你的腿也不是很严重的毛病，完全可以找个健康人，或者找个和你情况差不多的，最不济也能找个生活可以自理的，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瞒你说，我以前也交过几个女朋友，都是健康人，但最后都因为我的经济条件太差分开了。我想找个爱我、需要我的人，不管她病得多么严重，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和她厮守终生。我也喜欢文学，喜欢看书，这些年迫于生计才搁置了。我欣赏你的才华，所以愿意和你交往。”
若梅听到这儿，不禁感谢上苍：“天不负我也！”她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回复过去：“你知道吗？这份爱，来得太突然了，我一直渴望着爱与被爱。在别人眼里，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有爱情，不适合结婚，他们认为我发育不完全，不能做个真正的女人。可我仍然期待，期待有一天，命运之神把属于我的那个他带到我的身边。”
铁木尔看到总算把若梅说通了，笑道：“我这不是听到你心灵的呼唤，来到你身边了吗？”
若梅还是严肃地说：“我能给你的是有限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真正的女人，你懂吗？”
铁木尔听到若梅的话，心好像被什么蜇了一下。他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给她幸福，于是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我不在乎这些。我会给你幸福的。”
“谢谢！请让我再考虑考虑，好吗？”若梅想说的话很多，却都堵在嗓子眼里不知从何说起，爱说话的她突然不善言辞了。
“哥，咱该吃饭去了。你聊完没？什么时候下？”一旁的文博看铁木尔那样专注，忍不住开口问他道。
“马上。文博，你加个号，××××××。”然后他又和若梅说：“好，加××××××，这是我同事刘文博的QQ。我上班不在时，你要有事，就给我留言；他要在线，让他转告我就行。”
“这是谁啊？”文博问。
“我媳妇。”
“啊！”刘文博惊讶道，“哪来的媳妇？”
“呵呵！”铁木尔笑道，“你就加吧！废什么话啊！”
铁木尔的头像变暗了。若梅的心里有些失落，他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他还会来吗？若梅的心里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