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若梅的童年
人们常说,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童年。但在若梅的心里,四年的学校生活才是她人生中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她的童年是在医院中度过的,不是打针,就是吃药、按摩。相比之下,四年的在校生活更让她感到快乐。每当忆起那些日子,若梅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
患病的小若梅,不能走路,口齿不清,生活不能自理,但家人对她的爱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姥姥把好吃的都给了她,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爸爸对她的性格影响最大。
那时候若梅的父母都是老师,爸爸是中学校长,妈妈是小学的教导主任。他们工作都很忙,每天很晚才回家。但是,爸爸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小若梅,教她说话。那时若梅发音特别不清楚,有的话说了好几遍,爸爸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就耐心地教她这句话怎么发音、怎么说。时间久了,若梅成了爸爸的小情报员,每天都向他汇报家里发生的事儿:哥哥们怎么淘气,弄坏了什么东西……姥姥经常在人前夸爸爸:“再没有像我家姑爷这么有耐心的男人了。”而妈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女儿亲近。她回到家就开始操持家务,整理院子、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若梅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妈妈给她喂饭。因为那时候她还不会嚼饭菜,妈妈只能先自己嚼了,再口对口地喂给她。直到八岁,若梅才学会自己嚼饭菜,但还是需要妈妈一勺一勺地喂……就这样,若梅在家人浓浓的关爱下快乐地成长。
小若梅虽然身体残疾,但智力是正常的,甚至比同龄的孩子还要聪明一些。五岁的时候,她喜欢上了通过广播听小说。那时候,小说的开播时间是晚上8点半。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吃完晚饭,从6点枯坐到8点半,是多么困难啊!有时候,若梅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还在那里坚持。
有一次,若梅等得又快睡着了。妈妈心疼地说:“你先睡一会儿,等到播小说的时候我再叫你。”若梅听了,对她说:“那你可一定要叫我呀。”妈妈点了点头:“好,到时候一定叫你,放心吧。”
当若梅醒来时,已经是半夜1点了。之前,每天晚上醒来后,她都会回想听到的小说内容,可是今天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再仔细一想,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睡着了,该听的小说没有听到。妈妈怎么没叫醒我呢?想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哭了,惊醒了熟睡中的父母。妈妈赶紧抱住若梅,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还是哪儿痛啊?快告诉我!”若梅哭着说:“播小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妈妈哭笑不得地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因为没听到小说呀。小说播的时候我叫过你,但你睡得太沉,没有醒。妈妈只好脱了你的衣服,让你继续睡了。”爸爸给若梅擦了擦眼泪,说:“哭什么呀?让你妈妈讲给你听。”妈妈帮若梅把被子盖好,挨着她躺下,然后用手轻轻拍着她,说:“别哭啦,妈妈讲给你听……”
小时候,若梅问妈妈:“小说真有意思,它是从哪里来的呀?”妈妈就告诉她说:“小说是作家是根据生活中发生的事写出来的。”“哦,那作家真了不起。妈妈,我长大了也要当作家。你说行吗?”妈妈看着若梅天真的样子,笑着说:“行啊。只要你有梦想,并且为之努力,就一定能实现它。”从此,当作家的梦想开始在若梅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
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小若梅看到同龄的孩子背上书包,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她也想去上学。爸爸和妈妈问了县里的几所学校,都被拒绝了,原因是不接收生活不能自理的学生。再加上当时他们在竭尽全力地为若梅治病,所以若梅上学的事情就被搁置了下来。直到若梅12岁那年,父母放弃了对她的治疗,读书的事情才有了转机。
妈妈去曾经执教的育新小学,求了校长好多次,终于感动了他。校长虽然答应让若梅入学,但条件是有老师愿意教她。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过了几天,妈妈的好友李阿姨来访。她知道了若梅的事情后,便对妈妈说:“前两天,校长让我带一年级的新生。就让若梅到我班上吧。”妈妈连声感谢:“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们也不容易,我帮你也是应该的。”李老师说道。然后她又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这孩子到了学校,上厕所的时候怎么办?”若梅听到李阿姨这样说,担心上学的事情再次落空,急得话也说不清楚:“我……我在学校不上厕所。”李老师一听,乐了,摸着若梅的头说:“这孩子,喜欢读书就是好样儿的!明天,让你妈去学校把手续办了,你就可以上学了。”
就这样,在李老师的帮助下,若梅终于进入了向往已久的校园。
报到的那天早晨,爸爸推来了为她特制的手推车。那时候,老式的手推车都只有一个轱辘,而若梅的车有四个。车前面还安了一个小书桌,便于她上课时写字。车里的垫子很厚,就算长时间坐着也不会累。若梅坐在车上,里面还有一些空间,可以放书本。爸爸把若梅放进车里,这一老一小就朝着学校出发了。
“王老师,你们这一大早是去哪儿啊?”途中遇到的一个邻居问道。“送孩子上学。”若梅爸爸自豪地答道。邻居听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那快去吧,别迟到了!”等他们走得略远一些,这个邻居便迫不及待地对旁边的人说:“哎,你们说王老师是不是糊涂了?送这样的孩子上学有什么用啊?”“别说了,谁家摊上这样的孩子都挺为难的。”另一个邻居说道。“对啊,王老师也真够命苦的。去年他家大儿子得病死了,唯一的女儿还这样。”……
若梅爸爸听见这些话了,但没有介意,继续推着若梅往学校走;若梅则沉浸在可以上学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在意。
到了学校后,爸爸找到了若梅的班级,把她推进去,嘱咐道:“姑娘,好好学习,放学后爸来接你……”说完后,就赶忙去单位上班了。
班里已经来了几个同学,他们看了一眼若梅,就低下头,不敢再看。若梅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仿佛自己是个怪物。若梅安慰自己:“这算什么,只要可以上学,再大的困难我都能克服。再说,我大他们好几岁呢,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不一会儿就到齐了。他们在教室里嬉笑打闹,若梅却只能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想和他们说话,又怕他们嘲笑自己说话不清楚。孩童的笑声爽朗清脆,越发显出若梅的孤单。
“丁零零!”上课铃声响起,李老师走了进来。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若梅连气都不敢出,她从来没有见过李阿姨这样威严的一面。从那以后,无论课上课下、校里校外,她都称李阿姨为李老师,十分尊敬她。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李,你们可以叫我李老师。以后,大家无论在学习和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老师愿意和大家一起进步。”李老师又看着若梅说:“咱们班上有一位特殊的同学,她叫王若梅。她的年龄比你们大,但行动不方便。老师希望同学们能够团结友爱,多帮助她、照顾她,不要欺负她。这样才是好孩子,知道吗?”
“知道了。”同学们回答。
“能做到吗?”李老师又问。
“能。”五十多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好,我们开始上课。”
……
李老师说话干脆利落,课也讲得好。若梅认真地听着,心情无比激动——这是自己期待已久的课堂,自己终于能在这里学习了。
课间休息时,有几个男孩子看了看若梅,偷偷地学起她的动作来。或许他们只是调皮,无心做伤害他人的事,但这无心的举动却引得大家跟着哄笑起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嘲笑,若梅非常愤怒。她盯着那个学得最欢的小男孩,吼道:“你再学我试试看!”或许是她的愤怒嘶吼吓到了同学们,或许是同学们没有听清她喊的是什么,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同学们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指责若梅做错了什么,这让她感到更加气愤和委屈。
“丁零零!”幸好此时上课铃响了起来,若梅暂时摆脱了屈辱和尴尬的境地。
若梅在上学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困难,比如写字。她的右手不好使,只能蜷在背后;左手只有食指和中指能活动,这样怎么拿笔呀?她想办法把笔放在拇指的指背上,再用食指和中指死死地攥住。这样写字,拇指背很快就磨破了,但她忍着疼继续写。写作业对她来说简直是在上刑,不一会儿,她就累得满头大汗,拇指疼痛难忍。到写完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拇指背也被笔压出一条深沟,又红又肿,连碰都不能碰。每当这时,李老师就会心疼地说:“若梅啊,以后不用写了,知识学会了就行。”可若梅仍然坚持,每一次作业都按时按量完成。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上学期间,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还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
若梅很快就适应了校园生活,与同学们的关系也融洽起来。平时,李老师担起了妈妈的责任,不管有课没课都去班里照顾她。她的个子小,李老师就为她安排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小若梅不愿意给老师多添麻烦,每天都少吃少喝,尽量不去厕所。有时候父母下班晚,李老师就亲自推着小车,送若梅回家。后来,同学们专门成立了学雷锋小组,争相接送她上下学,风雨无阻。
在众多帮助若梅的同学中,最积极的是一个名叫苏文的小男孩。苏文比若梅小四岁,是她的邻居。妈妈为了让若梅有个一起学习的小伙伴,便去找苏文的母亲商量,想把苏文调到李老师的班上。李老师拥有多年的授课经验,知识丰富,又是一年级的教学组长。苏文的母亲听到要把自己的孩子调到她的班上,自然爽快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若梅和苏文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苏文学习很认真,但成绩还是不如若梅。若梅平时常指导苏文做功课,而苏文课余时间就陪若梅下棋、做游戏。他是若梅的第一个朋友,和她无话不谈,经常在她家一待就是一整天。
最令若梅感动的事情,发生在三年级,学校组织看电影的时候。
若梅家离学校不远,但途中要经过一条很宽很深的沟。每逢雨天,沟里就会积满水,窄窄的路变得十分湿滑难走。为安全起见,每当下雨的时候,若梅就不去学校上学。那天又是个雨天,放学后,苏文照常来到若梅家,给她讲述当天学校里发生的事。
“哎,王若梅,咱们学校组织周五去看电影,你去吗?”苏文问。
“我想去。你呢?”若梅说。
“我不去了。看电影要花一毛钱,我妈说没钱,不让我去。”苏文失落地答道。
“这几天下雨,路不好走,我没办法去学校集合。怎么办?”若梅问。
“那你从家直接走呗。”苏文帮着若梅出主意。
“那也行!”若梅问正在做家务的妈妈:“妈,周五你有时间吗?我们学校组织看电影,你送我去电影院呗。”
“不行,周五妈得上班。要不咱也不去了吧?”妈妈和她商量着。
“可我想去啊!”若梅遗憾地叹了口气。
“阿姨,我送她去吧。”苏文自告奋勇地说。
“能行吗?好几里地呢!”妈妈看着这个十岁的孩子,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的女儿。
“没事儿,我们早点出发,路上走慢些。”苏文说。
“好吧。”若梅妈妈说着,从兜里掏出两毛钱给若梅。
“不用,一毛就够。我又不占座位,让苏文买一张就好。”
“能行吗?”母亲问。
“肯定行。”若梅笑着答道。
多年以后,若梅还责怪自己那时思虑不周,害得苏文没看上电影。
周五这天,若梅和苏文早早地出了门,但是到电影院时,还是迟到了,电影已经开场了。电影院里黑压压的全是人,他们找不到同学所在的区域,就随便找了个座位。
若梅把票递给苏文说:“给,你坐这儿看。”
“可是这号和座位对不上啊。”苏文担心地说。
“那我们去找咱的座位。”若梅提议道。
“算了,我想回家!”苏文说。
若梅很气愤,心想:电影还没看就走了,不是白跑一趟嘛!便赌气地说:“那你走吧!”
“那我走了。”苏文转身离开了。
苏文一离开,若梅就害怕了:他走了,自己怎么办?不过,她马上被精彩的影片吸引住了,没再多想。电影结束后,人们陆续往外走。若梅担心起来,该怎么回家呢?眼看着人快走光了,她差点儿哭出来了。这时,车子突然动了。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坏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苏文,她揪着的心立刻就踏实了。
“你怎么回来了?”若梅问。
“我不回来,谁送你回家啊?”苏文答道。
“你刚才不是回家了吗?”若梅又问。
“没有。如果回家,我就赶不回来了。”苏文答道。
“那你去哪儿了?”若梅又问。
“在门口坐着等你啊。”苏文说。
若梅没有说话,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北方的八月,天气燥热、太阳毒辣,在户外极易中暑。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他却在门外等了她两个小时,只是因为担心她没办法回家。若梅很感动。从此以后,她待苏文更加真诚了。
那时,育新小学有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一个有些瘦弱的小男孩,推着一个比他年龄大很多的女孩上学放学、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风雨无阻,达四年之久。
若梅积极地参加班上举办的所有活动,这是她能为老师和同学们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班上开展学习雷锋的活动,同学们积极响应。他们帮五保户打扫院子,给养老院擦玻璃。后来大家想去机关单位打扫卫生,可一直没有机会。若梅就想到了爸爸的单位——这时爸爸调到了县体委工作。这天回到家,若梅问:“爸,你们单位的玻璃脏不脏呀?”爸爸一愣,不知这孩子又打什么主意,答道:“脏。”若梅一看有戏,赶紧说:“找人擦擦吧。”爸爸赶紧拒绝:“不用,擦个玻璃还找别人帮忙,会让人笑话的!”若梅一听,急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帮助同学们的机会,不能泡汤:“不行,必须找人擦!”这孩子是怎么了?爸爸纳闷了,便问道:“为什么啊?”“我们学校举行‘学雷锋,做好事’的活动。我也要做像雷锋叔叔那样的人。”爸爸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哦,那你们去吧。”
若梅到学校组织同学们报名。她对同学们说:“明天我们去体委擦玻璃。”“县体委啊?他们能让咱们去吗?”一个同学有点儿不敢相信,“到时候别被人轰出来。”苏文赶紧替若梅说:“王若梅的爸爸是那里的领导,他同意我们去,肯定没问题。”同学们听后踊跃报名。若梅看到刘福昕等几个调皮的男生也来报名,便担心了起来:这几个人一离开老师,就像脱缰的野马,如果在爸爸的单位里闯祸可怎么办?刘福昕看到若梅的目光,明白她的顾虑,赶紧说:“大家听好了!这次活动,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听王若梅的指挥。”
第二天,若梅和同学们带着工具,浩浩荡荡地去体委打扫卫生。他们把体委的玻璃和地板擦得锃亮。工作人员夸他们:“这些孩子真能干!”同学们听了,一个个高兴得像吃了蜜糖似的。若梅也非常高兴。
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若梅迎来了属于她的懵懂初恋。他姓吴,在家中排行老五,大家都叫他小五子。他是若梅二哥的朋友,大若梅三岁,常帮若梅家干活,劈柴担水,扫地擦桌子,什么活儿都干。忙完后,他就陪着若梅聊天,也不嫌弃她身体残疾。小五子阳光温柔,想尽办法逗若梅开心。父母一上班,就剩若梅一个人在家。他怕若梅寂寞,即使再忙,也会陪她出去晒太阳。妈妈也常夸:“五子这孩子人好,既懂事儿又勤快。”
一来二去的,若梅便把这个男孩记在心里了。她觉得他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是父母和哥哥以外,她最信任的人。16岁的若梅还不懂爱情,不明白这是青春期的情窦初开,只知道她愿意和小五子在一起。在他身边,她感到舒心、踏实。
可是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1980年,爸爸工作调动,需要举家迁往哈尔滨。父母因为大儿子的离世,盼望着离开这个令他们伤心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若梅也对哈尔滨充满了向往,希望能看到一片新天地。
搬家前几天,小五子,这个阳光而且文静的小伙子,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对若梅说了很多话。但是若梅沉浸在即将去哈尔滨生活的兴奋中,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小五子问:“你愿意去哈尔滨吗?”
“当然愿意了。哈尔滨是大城市,去那里生活多好啊。”若梅高兴地说。
小五子有些激动,提高了声调:“好什么啊,那和你有关系吗?”
若梅反驳说:“怎么没关系呢?我就要去那里生活了。”
小五子被若梅气得脸颊通红:“到了哈尔滨,你爸妈白天上班,你只能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没人和你说话,也没人和你玩。”
感觉到小五子有些异样,若梅小声地说:“我哥可以推我出去。”
小五子快被气晕了,冲她吼道:“你哥推你出去过几回?你还指望他照顾你吗?等他结婚有了媳妇,恐怕更没时间管你了。”小五子哀求道:“你留在木兰吧!”
“爸妈都去哈尔滨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生活?我离不开他们。”若梅说。
小五子见她这么说,急忙表白道:“不是还有我吗?”
若梅没听懂小五子话中的深意:“可我还是想去哈尔滨。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
小五子是很想和若梅在一起的,但是他母亲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料:“我妈身体不好,我走不开。”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了。
二人沉默了好久。若梅讨厌这种气氛,首先打破了僵局:“我走的时候,你会来送我吗?”
小五子毫不犹豫地答道:“送,怎么能不送?”
搬家这天,大家等了很久,小五子仍没有出现。爸爸说:“我们得走了,到哈尔滨还有很多事要做。”当车子从小五子家大门口经过的时候,若梅向车外望去,看到小五子躲在树后偷偷地看她。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若梅心中突然有了不舍。
后来,每当她回忆起那段时光,都觉得既美好又忧伤,这段感情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