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杰是第二天十点多回到村里的。他开着那辆拉风的“丰田霸道”,缓缓行驶在村里的柏油马路上,引来不少人注目观望,这样的车在村里并不多见。
但是他并没在意这些,他知道这次回来将要面临什么样的问题,他心里很沉重不想那么快的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农村现在机械化普及了,也是比较富裕的,平时地里也没什么事。还没到秋收的季节,叔婶大爷奶奶们,小伙子小媳妇们都散落在村子的各个木凳上、石墩上拉家常。
赵诚杰家里早就盖起了两层小楼,垒起了高高的院墙,还装了豪华的大门和门楼。农村男人有个情结,就是有钱了不管住不住先回家盖房。因为这在村里是自家的门面和实力的体现,是一个男人在村里的尊严,无比重要。
他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弟弟已经在外地工作成家基本也不回来。妹妹上大学,一年寒暑假回来两次。家里就母亲,前妻和儿子,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
到大门口他停下车,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刘丽丽发了个信息:“在忙吗?我到家门口了,就是不想进去。”
很快他便看到刘丽丽打来的视频电话,接通后他不知道说什么,无奈的笑了笑。
“怎么了?是不是要面对了有点害怕想要退缩?”刘丽丽又像以往一样大大咧咧的问。
“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不想面对,觉得烦。”赵诚杰懒洋洋的靠在后座上有气无力的说。
看他那么沉重,刘丽丽半开玩笑的安慰道:“那就不面对呗。你回来好好做你的生意,先不处理,事缓则圆。说不定你前妻突然想通了把你抛弃了呢。”
赵诚杰不由得笑了,说:“你比谁都让我头疼,你就不能说句让我快刀斩乱麻?你就不能说你等不及了给我点力量?”
“你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在这一朝一夕。不想面对适当的逃避一下也没什么,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如果你想明白了这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处理到那儿就算那儿呗。”
“知道了!”赵诚杰没好气的挂了电话,虽然他没有得到她鼓励让他勇敢面对,但是这番话确实让他没有了那么大的压力,放松了不少。
他振作了一下,按了两下车喇叭,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来开门的是妈妈汪春花,她五十岁多一点,前些年因为病痛的折磨,这几年大儿子又出了事一直很担心,卷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多半,瘦弱的身躯还有佝偻的脊背让她看起来像个老妇人。
大门打开,赵诚杰直接把车开进了院子。下了车,叫了声“妈”。
汪春花看到了儿子,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大儿,你回来了?你吃饭没?”汪春花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开心。
“吃过了。”赵诚杰边说边打开后备箱卸下给家里带的吃喝穿戴往妈妈房间里搬。
“你放到你们屋里呗。”所谓“你们屋里”就是赵诚杰和许建玲住的房间,其实那个房间他已经几年没踏进一步了。汪春花看着大部分是吃的,营养品之类的,就想让他放到许建玲住的房间,也是为了把儿子媳妇往一块儿撮合。
赵诚杰没有回答,只管干自己的活儿。
“建玲去西地打草药了,也快回来了,你去接接她。”汪春花早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正常的,想要抓住一切机会让他们在一起多呆会儿。
赵诚杰依然没有回答,把东西卸完了,问:“宁宁去学校了?”
汪春花点点头说:“嗯,今天早上还说不想去嘞,建玲硬把他送去了。十一点半就放学了,我赶紧准备做饭去。”
正说着一个女人推门进来,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在后边扎了起来,红扑扑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圆润的脸庞有双下巴,颈部也有些许肥腻。
她穿着一件红色格子衬衣,肥硕的胸部几乎要冲破扣子,宽厚的肩背让她看起来很壮硕,袖子捋在肘弯处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一条牛仔裤紧紧缠在身上,腹部隐藏不住的微凸起来。脚上一双黑布鞋沾满了泥巴,背上背着除草剂的药桶。
她看起来高大而壮实,有着农村生过孩子女人很明显的标志:膀大腰圆,丰乳肥臀。尽管村里已经现代化,需要人工做的并不多。但是正因为不怎么干活了,生活条件也好了,所以更容易发胖。再加上不怎么注意身材不善于穿着打扮,就会显得更加肥胖臃肿。但是这样的身体才是农村公婆眼里完美的儿媳妇,任劳任怨勤俭节约,身体健康敦实有力,是男人坚强的后盾。这样的块头还能挑能扛,据说一般都能生大胖小子。
这个女人就是许建玲。与她同岁的赵诚杰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服,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他看起来高大时尚,肌肉紧实。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两个极端。
许建玲是听说他回来了活儿没干完就跑了回来。但是看到他,还是不由得有点慌,脸也涨的更红了,有点结巴的说:“你……回来了?”
赵诚杰点点头。从内心来说他是有些嫌弃她的。不管他再怎么难,甚至在借着刘丽丽钱的时候也没少过这个家里的任何花销,但是就是不愿意见她,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他们即便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相处过一会儿。
她渴望他回来,渴望见到他,但是真的见了他又几乎是不说话的,甚至眼光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那种排斥与冷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她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不计较又渴望。
“那你先歇一会儿我洗个脸去做饭。”许建玲忙放下打药桶去房间里了。
赵诚杰始终没看她也没回应,看看表快十一点了,对着妈妈说:“别做饭了,中午我们出去吃,我去接下宁宁。”说完就逃出了家门。
他实在不愿意面对许建玲。他们在面对面那一会儿,他的情绪无比复杂:嫌弃,内疚,后悔……这些情绪交织着让他只想逃避,想离她远远的……
几年前,当他们逐渐没有话说的时候他认为夫妻可能都是这样的吧,在一起生活几年哪有那么多要说的话?后来他不想和她在一张床上睡,勉强同房他发现自己不行了!他特别害怕和恐慌,又不好意思去医院,就让梁瑞华找了医生,医生检查后说没问题,可能是压力大或者夫妻间没有新鲜感了。
他知道他们坚持不下去了,后来他官司缠身资产冻结,说怕连累许建玲就办了离婚证等官司这些结束了再复婚。这话确实有欺骗的成分,因为他真没想过再复婚,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他也没想过继续跟许建玲在一起。
与刘丽丽重逢是个意外。与她相互帮助相互支持,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情不自禁,他重又对婚姻燃起了希望。
现在接孩子还有点早但是又没事可做,又不想待在家里个前妻尴尬面对。他悠悠的向学校方向走去,路上不断有人打招呼,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一边烦闷着,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终于到了小学门口,已经有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来接孩子了。像他儿子赵一宁这么大的孩子是不用接的,来接的都是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终于等到孩子放学了,赵成杰在一排排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里寻找着自己的儿子。
“爸爸!”赵一宁先看到了他,激动的喊了一声便朝他飞奔过来。赵诚杰张开双臂抱起了胖乎乎的儿子。
“你啥时候回来了?”儿子兴奋的问。
“刚回来。”
“有没有给我买超人?”
“买了,在家里。”把儿子放在地上拉着一蹦一跳的他往家里走。
“爸爸,我啥时候再进城上学呀?我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学校,这里又破又没好玩的,电子化设备都没有。”儿子期待的看着他说。
“我正在安排,”赵诚杰知道孩子想回城里上学,他原本也打算稳定下来就接孩子回城,只是最近才刚刚好一点,还没真正稳定下来,“你下次考完试就差不多了。”
“还要那么长时间啊?”赵一宁小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是啊,给你转到城里是需要考试成绩的,你考不好的话那边学校是不收的。”赵诚杰终于找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借口。
“考试就考试,我才不怕呢,赶紧安排呀。”赵一宁一直是个学霸,最喜欢考试了。
“你在咱们村里考试觉得还不错,你们一个年级也就一百多人,城里一个年级上千人呢,成绩不一定很靠前。所以呢,你还是要努努力,等我安排好了你一次考试通过,好不好?”
“好!”赵一宁充满信息响亮的回答。
到村头的时候赵诚杰看到许建玲在那儿接。她披散着又黑又长的头发,洗了脸,还很明显的化了妆,只不过又细又黑的两条眉毛和大红唇在那大脸盘子上确实有点不太搭。
她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衬衫,一条新的紧身打底裤,还穿了一双高跟鞋。一看就是认真打扮过的,但是她这身材是真不适合穿紧身打底裤,再穿这么一双尖头细高跟,看起来有点怪。
每次见赵诚杰她都会仔细打扮一番,就像相亲见对象一样,尽管打扮的并不合适,但她还是很用心的。
等他们走过来,许建玲说:“妈说要到外边去吃饭,那不是挺浪费吗?我在家做点就好了。”
赵诚杰淡淡的回复了“没事”两个字就继续往家里走。
每次见他,她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做错了什么。
他一直都是这样冷淡,不管做什么不管对错,他从来都是这一副冷淡的表情,不悲不喜,不怒不赞,就好像他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两个人陌生人,只要她不说话,他绝不会主动跟她说话,她跟他说话,他也是惜字如金。
路上有人见了,调侃道:“诚杰回来了?一家三口多幸福。”
许建玲热情的回应着,赵诚杰依然是一声不吭。
回到家,赵诚杰拉着母亲坐上了副驾驶,许建玲带着孩子坐在后边去镇上吃饭。
儿子很健谈,问题也很多,一路上他都在回答儿子各种问题,仍然没有跟许建玲说一句话。吃饭的时候许建玲一直在照顾他,他一直在照顾孩子,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
汪春花看着都觉得别扭,打破这种局面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下午和建玲你俩到她妈那儿串个门,你也好长时间没去了。”
赵诚杰像没听见一样低着头吃饭,没有任何反应。
许建玲有点尴尬,忙打圆场说:“妈,不用了。诚杰才回来让他休息一下,有时间再说。”
他依然低头吃饭没有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
汪春花忍不住火了,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就知道吃,饿死鬼托生?”
赵诚杰猝不及防,看着孩子还在偷笑,有几分尴尬就不满道:“好好吃顿饭不行吗?怎么那么多事?”
汪春花忍了忍怒火一个劲儿给他递眼色,他直接选择无视也没再说话。
吃完饭把孩子送到学校,赵诚杰他们回到了家。
停好车他直接去了许建玲一直住着的房间,她突然心里狂跳起来,他多少年没来过这个房间了?她满脸绯红的进来,看到他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在抽烟,一如既往的冷着脸。
“你……累了,睡一会儿吧……”许建玲慌慌张张的去整理已经很干净的床铺。
“建玲,你坐。”赵诚杰很严肃的开了口,示意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许建玲更加慌了,她有不太好的预感,战战兢兢的坐下来。
赵诚杰酝酿了一下情绪说:“建玲,你不要怕我,我们是平等的,你不用这样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对我。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没有错。”
许建玲忍不住身体有点颤抖,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她想说几句体面的话,但是她无法平静,也开不了口。
赵诚杰已经打好腹稿,接着说:“我们分开也五年多了,这么多年你任劳任怨,要不是你把家把妈和孩子都照顾的这么好我真的什么也干不成。所以我打算把城里那套房子给你,孩子的一切花费我来承担。每个月再给你3000块钱生活费,你随时有什么困难只要说一声……”
“我不要!”许建玲突然尖锐的喊了出来,她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浑身颤抖着,大声喊道,“你不用说了,我要我男人,我要那些有啥用?”
“建玲!你冷静一点!”赵诚杰也提高了声音,“我们这样折磨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建玲忍不住就情绪崩溃了,痛哭流涕,控诉着:“这么多年你除了给我钱就啥也没有了……你不待见我,你躲着我,你不愿意跟我说话,你觉着我配不上你了……这些我都知道。我心里很难受,但是我不想没有男人,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不想让这个家散了……你只管去忙你的事,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拦着你我也不管你……我就守着这个家,你啥时候回来都有家在……”
她无比悲伤,当年她求着哥哥帮她嫁给了这个她喜欢了很多年而他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有的的穷小子。父母不愿意,她就跟父母闹,再穷再苦再累她都坚持着,为了能减轻他的负担,脏活累活捡废品她都干过。
他一直都不怎么回来,就生儿子那一年他在家呆的时间多一些。这几年来她独守空房是怎样的煎熬啊,照顾孩子和照顾婆婆,一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能回来,尽管他都是冷冰冰的,客客气气的不愿意碰她一下,她还是这样坚守着,尽管早就拿了离婚证,她从来也没想过他们会真的分开,真的会把这个家散掉。
她极大的哭声引来她的婆婆,汪春花一直在关注这个屋的动静,她伤心又愤怒,一个耳光狠狠摔在儿子脸上,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你真是个“陈世美”呀!你才出去几天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咱们老赵家的脸都让你你丢尽了!你好好的跟建玲过日子,要是再瞎折腾,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饶你!”
赵诚杰坐着没动,脸色更加冰冷。他料到一定会有这一关需要过,但是没想到妈妈反应这么大。
许建玲仍然在大哭,汪春花仍然在大骂,赵诚杰觉得耳朵嗡嗡响,头疼欲裂!“啪”地一声,他猛地一拍茶几,两个女人吓了一跳,哭骂声戛然而止。
“能不能好好的谈事情?这样哭哭骂骂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什么用?”他揉着太阳穴沉声说道。
他拉母亲坐在凳子上不让她那么激动,又转向许建玲说:“我们都不是孩子了,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建玲你不知道吗?真正的分开对咱俩都是种解脱。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可以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我净身出户,但是这个婚姻是一定要结束的。”
他拿起茶几上的一份合同放在许建玲面前说:“你看合适了就签字不合适有啥要求你再提。”
许建玲再次放声大哭,并跑了出去,汪春花一边骂着儿子“混蛋”一边赶紧追出去。
赵诚杰颓然倒在沙发里,剧烈的头疼袭来,他紧皱着眉头靠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跟许建玲结婚的时候他才二十岁,那时候家里穷,对农村这种穷人家的男孩子能找到媳妇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想法?爱情什么的都是吃饱喝足后才会有心情感受的,不好好抓住机会说不定就得打光棍了!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结了婚。
自从出去工作他不怎么回家,家里一群人要养活,他必须全力以赴挣钱!刚开始跟着许建平打下手后来超过许建平独立出来自己干。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认识人的层次也越来越高,想法也多了。他不但努力打理着生意还努力学习着书本知识和社会知识。自学拿了本科学历证,建筑师证等等。腹有诗书气自华,逐渐的他的谈吐气质从内在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似乎一下子苏醒了,对自己的需求,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开始有了梦想有了更高的追求。
老一辈父母认为婚姻是两个人的终点站,认为只要结了婚两个人就一辈子绑在一起了。但是这往往都是悲剧的开始。
赵诚杰已经做好了净身出户的准备。他知道许建玲不会要求他给什么,但是许建平一定不会罢休。
多给许建玲一些补偿他心里也好受一点,毕竟从内心他是感激她,也觉得愧对她。
这样对不起刘丽丽,他一无所有重新开始就相当于眼下什么也给予不了她。
赵诚杰长长的叹了口气想:难道说像刘丽丽这样大气又有能力的女人就活该吃亏吗?他安排着许建玲的一切,甚至打算一辈子养着她,但是刘丽丽呢?她独自带着孩子打拼,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心疼她。碰到他本打算好好照顾她,却因为上一段婚姻搞成这样。
赵诚杰不由得心又抽痛了一下,他真想让刘丽丽也过上无忧无虑他挣钱给她花的日子。
正当他心里乱糟糟的时候,院子里听到了脚步声吵闹声,他听到了许建平的声音:“那畜生在哪里?赵诚杰,你给我出来!”
“她哥,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汪春花看来了有十几个人一下子慌了神忙劝道。
“谁跟你是一家人,让赵诚杰给我滚出来!”许建平怒气冲冲的嚷道。
他走出房间,在许建平面前还没站稳,他一拳把他打到在地,很快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用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慢慢爬起来,冷漠的看着许建平,说:“今天我不会还手,就当我欠建玲的,你可以继续打!”
说着的同时暗自拨通了梁瑞华的电话。无论怎样,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可收拾,毕竟有孩子,也不想让许建玲难过为难。
许建平毫不客气,拳头继续向他身上招呼!
在农村女子出嫁在婆家受了欺负,娘家人都会这样出头的。赵诚杰又被打到在地,还有几个人在他身上踢了几脚,他感觉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然后就听到妈妈大声的尖叫:“大儿——!流血了!你们放开我大儿!”说着就向人群里扑过来。
许建平打红了眼,一把推开汪春花,她倒退了好几步还是没能站稳,摔在身后一张木桌上!
赵诚杰猛地起身,飞起一脚就踹倒了许建平,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哐”地一声砍在一把椅子上恶狠狠地说:“你打我我忍了是因为我觉得欠许建玲的!你居然敢推我妈打我妈,你现在给我跪地上给我妈磕头道歉,不然我今天就剁了你!”
“孩子,不能啊!”汪春花挣扎着走过来抱住赵诚杰,说,“都是亲戚,可不能闹出人命!”
“妈,没事!这么多人到家里来抢劫已经属于黑社会团伙恶性犯罪,我这属于正当防卫,剁两个没事。”赵诚杰扶母亲坐下,冷冷的看着许建平说。
许建平知道早几年赵诚杰确实和混社会的有来往,还会点功夫,虽然他从不参与他们的任何活动,但是见的多了处理起打架这些事也多少有点那些人的影子。
后来他彻底与他们断了联系,规规矩矩的做自己的生意了。但这些足够让许建平害怕的了,他站起身,站直了身体没有说话。他带的那些人都是他堂兄弟们,看他都不敢吭声了也就没人敢做出头鸟了。
“许建平!”赵诚杰冷冷的喊了一声说,“我还是那句话,今天,我你可以随便打,但是你打我妈必须按我说的道歉!”
许建平看着赵诚杰觉得他就是个无赖!他是了解赵诚杰的,现在这种情况他确实从内心是有几分惧怕。
赵诚杰说得也对:你来给自己妹妹撑腰出气打妹夫他任你打没还手,你伤害人家老娘那确实说不过去,但是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正在僵持中,一辆警车停在大门口,梁瑞华带着两个警察进来。很官方的问:“什么情况?”
赵诚杰鼻青脸肿,鼻子还滴着血,目光像寒冰一样看着许建平,缓缓走向他,冷冷地开口:“你想让我怎么回答警察?聚众闹事?涉黑抢劫?”
许建平真的慌了,无论怎样,离婚是无罪的,你再怎么觉得他欺负了你妹妹对不起你妹妹,但那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他领这么多人来闹只要赵诚杰咬死了他一项罪名都够他受的。但是下跪吗?这实在也说不过去。
正在这时,许建玲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到赵诚杰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去给他擦脸上的血,他扭了一下头躲开了。
许建平不服气的说:“你说啥就是啥?你是天王老子!我没有打你妈,我是怕人多乱了伤到她才把她推开,谁知道她就撞了……”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没等他说完赵诚杰一脚踹向他的腿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跪在了汪春花面前,赵诚杰还摁着他的头磕了一下!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等大家反应过来赵诚杰已经拍了拍手叉腰站在一边。
许建平气呼呼地起身,这奇耻大辱他怎么受得了?怒道:“给我打,有事我扛着!”
在农村家族之间还是比较抱团的,就像许建平今天带的都是堂兄堂弟,一看他被打,那一群都又摩拳擦掌蜂拥而上,赵诚杰也展开了拳脚——
“都住手!”梁瑞华把赵诚杰挡在身后怒喝一声,他的同伴也迅速和他站成一排。众人停了下来,有人不服气的嚷道,
“他打我们的人怎么不阻止?”
瞬间一群愤怒的人七嘴八舌的又嚷了起来。
梁瑞华拍着桌子让大家静下来,说:“我需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如果你们最后不能达成和解,就都到派出所处理。”
其实赵诚杰没有打算把事情闹大,他觉得确实是自己对不起许建玲,更何况她毕竟还是儿子的妈妈,当年他也是跟着许建平走出去的。他想让许建平打两下出出气就算了,没想到他带了这么多人来,还推了他老娘。到现在他也还想大事化小,所以什么抢劫呀黑社会之类的他也没再提,保持着沉默。
许建平觉得特别屈辱,指着赵诚杰控诉道:“我妹妹任劳任怨,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他成天不回家不管老婆孩子,在外边花天酒地,左拥右抱,现在还回来要给我妹妹离婚!要不是我当年带你出去,就凭你,你杀也不是!赵诚杰,你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东西!”
“既然我那么差,你还死皮赖脸想做我大舅子?还不让离婚留着气死你吗?”赵诚杰看他越说越不像话,就怼了一句。
梁瑞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小子不是什么善茬儿,惹了他能把你气死,许建平这前大舅哥还是真拿他没办法。
其实在婚姻中很多受了委屈的一方都喜欢控诉另一方的诸多不是,目的是为了发泄倾诉希望对方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改邪归正。但是人性是都会更喜欢通过他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美好的人。所以这样的控诉反而会让对方更加的烦感和更快的逃离。
一句话把许建平怼的哑口无言,许建玲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是你们的家事,”梁瑞华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如果你们在这些事上有分歧可以协商,协商不成可以到法院起诉但是绝不允许发生暴力冲突!尤其是你们,”他指了指许建平他们继续道,“这么多人到家里来闹如果出了什么事性质是很严重的!我们是法治社会,不能冲动!”
那群人都不吭声了,梁瑞华接着说:“你们是要协商讲和,还是要到派出所处理?”
没有人吭声,梁瑞华看向赵诚杰问:“你是什么想法?”
“没啥想法,我这骨头硬,许建平你想打就继续来,我要是缩个头就不是男人。但是敢动一下我的家人,那就看你骨头够不够硬!”赵诚杰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强硬和冰冷!
梁瑞华看看赵诚杰,他鼻青脸肿嘴角流血浑身都是土,真够狼狈的,但是依然冷冷的调侃威胁着许建平,还不以为然的向他挑挑眉头。
梁瑞华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许建平问:“你们呢?”
许建平还是气呼呼的,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说:“梁警官,你是赵诚杰的同学,还是他的好朋友,你今天处处护着他,这不太好吧?”
梁瑞华平静的说:“我有出警记录,我们有现场出警笔录。如果对我处理你们的问题有异议可以随时投诉,这是你的权利。现在先说说你想怎么处理这个事。”
“警察不能有同学?警察不能有朋友?警察是神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赵诚杰嬉皮笑脸的讥讽道,“你带着一群人来我家里闹事,难道警察不保护我让你随便烧杀抢掠吗?我现在是受害者,是弱者,懂吗?”
“你……”许建平气得七窍生烟又说不过他,也毫无道理的说,“我管你是不是神仙,你欺负我妹妹就不行,我就是打你了怎样吧?”
“那你也欺负我呀!你不是正在欺负我吗?你还不过瘾是吧?”赵诚杰不屑的笑道,“刀我不是给你拿来了吗?别管警察叔叔,你是要杀要砍呀?来吧!”
梁瑞华和另两位警察差点憋出内伤,只好把头转向一旁掩饰一下。
“好了!”许建玲终于擦干了眼泪,对许建平说:“哥,你回去吧,这儿没事儿了。”
许建平还是不舍得妹妹被欺负,没有动。许建玲把他推到门口,他也算找到台阶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带着人转身走了。
他们到了门口,赵成杰吆喝道:“我保留控告你打我老娘的权利,还是那句话想打我随时来,碰我家人,不行!”
“别说了!”汪春花随手给他背上一巴掌,赵诚杰“嘶——”的一声低叫把她吓了一跳,她忙又心疼的问:“疼吧?身上有啥伤没?”
许建玲忙拿了毛巾给他,难过的哽咽着:“我只是回我妈家哭诉一下,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赵诚杰没接她毛巾,对她一如既往冷淡的说。
正在这时,梁瑞华对讲机里又传来了的新案件的电话。
“警察同志,谢了啊。你们日理万机,今天麻烦了。”赵诚杰当年那桀骜不驯痞坏的样子又来了。
梁瑞华对着他无奈的摇摇头带着同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