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这对老友一醉方休。
第二天，早上，便是真正的端阳节。
早早的，外面就开始聚集了人群。
耍武也在今天结束了。
但总之那股柔和的风，还是从镇子的最东边绕到最西边，然后在洋溢在整个镇子。
今儿个天儿喜庆，大家都乐呵。
这镇子便在无形当中被这股氛围包裹。
一上街看不到有哭的，就是哭，也是哭不能回家呀。
罗阎与梁秋生昨晚一醉方休，然后就一睡不醒。
今天早上一起来的时候，门还是开着的呢，他们俩还趴在桌子上。
罗阎把一桌狼藉收拾完毕，两人便用欣赏起这端阳的繁华之景。
——实际上也没什么，就是店里的椅子变成了两张，躺在上面像软体动物的变成了两个。
享受着这股惬意，这股春风，两人都是十分舒坦，真想就这么沉睡下去。
虽然梁秋生素有江湖名号鬼煞鹰魔，但是他本人亲自出面，说不希望聚众，所以说，一声令下，人们还是谨遵。
就是刻意路过杂货铺的人有点多了……
两人各躺在一把摇椅上，中间搭了一张小原木桌子，上面是两边各一抹淡茶。
“老罗，怪不得你选择隐居在这里。这地方的确不错，清新宜人，换作是我，我也不想离开！”
梁秋生淡淡呡了口茶，笑道。
“呼——”
罗阎轻轻吹了吹茶，抿上一口，无奈而忧郁，道：
“实际上也不叫隐居啊，至少……不是自愿的。”
“呃……嗯。”
梁秋生那清畅的意思，似乎也在这一句下消磨。
“其实，”
罗阎继续道，
“我下山之后不过半年就遇到了你，但是，你知道我与你分别后干了什么吗？”
“……什么？”
梁秋生愣了愣，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手上的茶似乎都索然无味。
“天山尊者授天山徒，后来，其中一个弟子集结宗师，火烧天山寺，杀灭天山人……”
罗阎悠悠的讲起那段伤感的历史，微酸之中又带着那股愤慨，
“你可记得，他们当中排第十五的是谁？”
“……白猿仙通背拳大宗师——齐末。”
梁秋生记得很清楚，似乎他才是当时的当事人。
瞪着一句下去，他也明白其中缘由。
“没错……”
罗阎几乎是强行张开紧咬的牙根，说出了这两个字。
其间，手上握力，手中茶杯当中那茶都荡起涟漪。
“但是，哪里还有什么德高望重的大宗师？不过是同流合污的龌龊阴险之人！”
“咔——！”
罗阎吐出最后一字时，手中的力再也受不住，整个茶杯被震碎，茶，撒了一桌子。
梁秋生并没说什么，情绪之中，当因此。
“……抱歉。”
罗阎顿了顿，似乎才将情绪收敛住，道。
梁秋生很自觉的站起身来，进去拿了一块抹布，将此桌擦了擦。
“这么说，正好，你来到这个镇子也有半年了吧？之前，那白猿仙通背拳宗师齐末，好像也是死在那时候吧，这，应该巧合吧？”
梁秋生问道。
虽然是问道，但完全是陈述句的口语。
况且不仅时间，动机也是合理的：
灭门之仇，岂有饶恕！
虽然他们的相处只有半年前的短短的时间，可是对方是什么样的，他们各自都相得。
“……”
罗阎顿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回答，而是叹息一声，一手点着额头。
“哦。”
梁秋生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实际上，他并未感觉太惊讶，这并没有什么。
只是，时间有点赶忙了。
现在，梁秋生的脑子中已经脑补出了那个画面：
半年前，他与罗阎分别，他为报灭门之仇，找上了当年围杀天山寺的宗师第十五名：
白猿仙通背拳宗师：
齐末。
但是至于怎么将他杀死的，梁秋生有些迟疑。
因为他知道，齐末也算是个德高望重的宗旨：
先不论人品，在武艺上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为此，广收门徒，手下的精兵强将自略不少。
自打天山寺之后，为了洗清自己从流合污的罪名，就极少露面。
所以说，杀掉他，简直是难上加难。
而看现在这个样子，罗阎分明就是全身而退。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面的文章，曾经提到过：
半年前，罗阎刚来到这个镇子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
“……那，然后呢？”
梁秋生问道。
但他也不是很期望得到回答。
“然后？”
罗阎回道，
“虽然他死了，但是手下的门徒千万，再加上联盟，更有无数人追杀于我。虽然躲过了，但是也受了伤。再来，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这个地方，便再此生活了。埋名半年，我可不希望因为你的出现被捣乱啊，老梁，所以才不肯与你相认，抱歉。”
“……这，这也没什么，骇，你就太注意礼节了，这些事情，我明白。”
梁秋生皱眉道。
“……”
罗阎端起那抹淡茶，手指摇曳之间水波荡漾。
他望着圆晕的中央，眉宇在不经觉之间升高了，自言自语道，
“呵呵……是啊，什么隐居？只不过是躲避啊……”
说完，他一口干了。
“……”
梁秋生如此也是心中思绪万千。
——为他这个老友的惆怅而惆怅。
他是个仗义的人，最能理解的就是人的这种痛苦。
“但是，你真的打算一直躲藏在这个小镇当中？终有日会被发现。——无论是谁，也躲不了一世。”
梁秋生道。
“……呵呵。”
罗阎没有看他，只是自己一个人讥笑两下，又掺了杯，喝了下去。
梁秋生觉得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便自己掺了一杯喝了下去。
他的目光遥望着到街道上去，感受着那股迎面的清风。
“那还能说什么呢？”
“嗯？”
突然，罗阎开口道：
“老梁，说实话，我下山这么久，师门的事以及报仇的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因为在我眼中你是最仗义，你是最不会背叛我的，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可是，你忘了我说我的那句话吗？我下山的目地只有一个——
“杀尽所有天山贼，为师门报仇！”
虽然罗阎的目光一刻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但是他的坚定而笃志的目光，遥望着远方，绝对不是一句虚言。
“……呵呵。”
梁秋生笑了笑，
他还是瞎担心呢：自己这个老朋友会因为那件事情一直走不出阴影。
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来！品茶品茶！”
“好！”
两人相视，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