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伤

苏丽雯发现父亲失踪后,不由得心中惊慌。

城内的守卫巡逻紧密,怀英区又是战士小队密切聚集的地方,万一父亲被他们遇到了,就只剩下死路一条的下场。所以苏丽雯谁都不敢说,只能偷偷地从学校跑出来,满城区地找着父亲可能会躲藏的角落。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一清二楚后,略带着一些希望的抬眼望向了其他四位少年。她本不想依靠别人的力量,可眼下父亲的安危被放在了第一位,她也着实担心自己不能抢在战士小队前找到父亲。不过,若是六分队的队员肯帮忙……

苏丽雯虽然没有明确地说出口,但她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却显然被其他四人接收到了。只不过就连平日里一贯热血冲头的安荀,此刻也下意识地保持了沉默。

若答应帮助苏丽雯一起找父亲,万一东窗事发,他们就是同样的包庇者。H市对于包庇者的处罚是相当严厉的,甚至比被战士学院退学还要可怕。安荀若是孑身一人,倒不是不可以豁出去帮苏丽雯一把,但他的身后还有家庭,还有自己的爸妈,他不敢做这样的决定。

苏丽雯眼中的光芒逐渐暗了下去,她心中倒是没有对六分队队员不讲义气的恼怒,只是有些淡淡的失望。她清了清嗓子,从桌边站起了身:“我自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好。你们不必担心,考核之前,我肯定赶到,不会拖累大家。”

她说完,便推开会谈室的门走了出去,身后四人没有开口拦她。

“唉……这都什么事儿……”安荀有些抓狂地揪了揪头发,他实在没想到苏丽雯身上竟然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的担子,而更让他觉得羞愤的是,在面对队员遇到这样的困境时,他竟然只能懦弱地退却,而不能和她共同承担。这和安荀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完全不符,但他又找不到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帮助苏丽雯。

“她既然说有办法,那不如就相信她。”周梓栎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地开口,“我们毕竟和她非亲非故,今天这件事出了这间会谈室后大家就当做没听到,也算是我们尽了同伴之谊。”

周梓栎说完便离开了,迟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眨眼间,会谈室就只剩下了安荀和凉太。

“算了,这件事情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安荀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周梓栎说的是对的,也就不打算继续在烦恼下去了。他站起了身,也打算离开,却见凉太仍然端坐在一旁,不由得问道,“凉太,不走吗?”

“走。”凉太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遮盖住眼底那一双隐隐流动着红晕的眼睛,“我打算去找苏丽雯。”

“找苏丽雯?”安荀心里一惊,怀疑自己听差了,“你什么意思?要去帮她吗?”

“嗯。”凉太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疯啦?”安荀心里很是震惊,还掺杂了一些不明的兴奋,“我是说……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凉太站起身来,小小的身板看起来却像山峰一样伟岸,“但是我不在乎。”

我靠,帅啊!

安荀看着凉太的身影,脑海里顿时蹦出了这么一句。什么叫大隐隐于市,什么叫高手风范,什么是世人皆笑我独醒?安荀只觉得在这一刹那,自己所向往的那个英雄形象就这样活生生地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我也去!”少年热血一时冲上了头,他满怀激情地跟着凉太走到了校门口,却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刹那,理智回归,顿时又将刚刚抬起的脚缩了回去。

凉太没有停下脚步,他似乎也根本没有在意安荀到底会不会跟上来,自顾自地跑远了。安荀见凉太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眉宇间闪过了一丝羞愧。在这一刻,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和凉太的差距在哪里。

凉太虽然单纯,对人情世故几乎不懂,但他认定对的事情就一定回去做,不会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因素而产生迟疑。但自己不同,自己说到底……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安荀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垂下头,有些颓败地转身走回了宿舍。

凉太决定帮苏丽雯的原因很简单,他在苏丽雯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七烟的影子。那样无助却不得不逞强保护一个人的样子,让凉太有些动容。出城对凉太来说并不算太危险,即便面对丧尸,只要自己不主动去挑衅,也很少会遇上争执。况且这一次,他只是出来找个人而已。

他的身影飞快地穿梭在怀英区的各个街道之中,耳朵灵敏地筛选着各类细小的声音。终于,他的耳翼轻轻一动,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苏丽雯此刻浑身都很狼狈,她的对面是一所巨大的工厂,从工厂内隐约地传出令人惊悚的咆哮声。她的半只身子布满了血迹,左边的肩膀脱落,背后被锋利的指甲划出了两道深深地血痕。然而这样重的伤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工厂之内,手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看到忽然出现的凉太,她脸上的坚强面具终于一点点崩裂,喉咙呜咽地发出了哭声。

凉太看了看苏丽雯,又看了看工厂内,以为她的父亲在里面,抬脚正打算顺便将苏丽雯的父亲一起救出时,女孩忽然抬起了重伤的手臂,轻轻地拉住了他。

“回去。”苏丽雯声音沙哑地道,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痛苦,“我们回学校去。”

我们这两个字让凉太下意识地抬了抬眉,他评估了一下苏丽雯身上的伤,然后弯腰毫不吃力地将她抱了起来,飞快地向学校方向赶去。

在这一路上,苏丽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她只是将头埋在了凉太宽大而冰凉的斗篷里,忍不住不断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泪水如同河流般止不住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