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小时候就喜欢种树,七八岁的时候,从墙角挖了一棵桃树苗,是吃了桃丢弃的桃葫子发的芽,便如同捡了宝贝,挖回家来找了个瓶子栽上, 不断地往瓶子里灌水,奶奶说桃树得种在地里,不能泡在水里,于是他就在屋门口挖了个土坑,不大也有拳头大小,撒了泡尿把桃树苗给栽上了。
我爷爷嫌桃树栽在门口碍事,说他好几回不听,一天到晚地在门口守着,盼着桃树快点长大,结一树又大又甜的桃子,不曾想,桃树长到与他齐肩高的时候,晚上他出去撒尿,出门的时候还想着门口有棵桃树,撒完了尿打了个寒噤,忽然就想起黑古笼洞的别是有鬼,没提起裤子来就往屋里跑,结果一脚踩到了桃树上,给踩断了。
第二天,后悔得不得了,蹲在桃树边伤心了好长时间,一个劲地问奶奶还能活吗?
以后每找到墙根的桃树苗他依旧要挪回家来,找个阴凉地、或墙旮旯、或鸡窝边种上,只是后来均未能长成结桃子的桃树。
我爹小时候也热衷于养鸡养鸭,从来没有成气候,也许是因为小,不太懂事,但是,总爱瞎鼓捣,从没弄出个名堂来。然而,他想干的事没人能阻拦。
我爹与老书记范有亮最投缘,老书记很看重我爹,每次我爹到他家里玩,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像是抗美援朝的贵宾一样,任由他想干啥就干啥,但是,我爹在老书记家里最听话,老书记说啥他都信,叫他干啥也乐意,所以老书记最喜欢他,而且,我爹在他家里无拘无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但是,他在自己家里却惹人烦、讨人厌,想一出是一出,在老书记家乖巧得像只小花猫,烧水、扫院子、喂羊,样样活都做得有模有样,经常受到范有亮的赞赏,范有亮曾想认我爹为干儿,我爷爷固执不愿意高攀,一直没有答应。
我爹长大后到了说媳妇的年龄,本村邻村相了二十多个没有一个能相中的,最后娶了地主家的我娘,我爹说挑花的挑里最后挑个没皮的,我娘就说,要不是我离不开家,鬼才愿意嫁给你呢。
你爷爷兄弟仨,一辈子没要上强去,早些年村里穷,孩子多,多的有十几口子人,兄弟五六个,邻里之间有个瓜葛动辄就一拥而上,兄弟们如狼似虎,不管不顾,动刀动枪誓死打出一片新天地,兄弟少的就只好忍气吞声,像我爷爷辈,但是到了我爹就不一样了,村里虽说兄弟们多的仍然保持着家族上的优势,但我爹自有自己的优势,傻子和二愣是他的贴身保镖,一般人不敢惹,俗话说的好“横的怕不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愣子不好惹,傻子就更难缠,我爹是不要命的,这三个人到一块谁敢惹啊?
再说,这些年都忙着挣钱,村里的男劳力都在外边打工,天南地北地不见面,就是想打架也不过是听听婆娘们站在大街上骂骂街,骂的是鸡毛蒜皮,家长理短的破事,没人去理会。
好在我爹并没有越走越远,随着年龄见长,他的品性越来越好,开始尊老爱幼,对老人们特别好,他非常有正义感,爱打抱不平,看不惯的事他好出个头,所以越来越被村民们认可,这也是他当选书记的原因,老书记范有亮也正是看好他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