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酒店高级套房,柔软的大床上铺了一层心形的玫瑰花瓣,夜风从阳台吹进没开灯的房间,撩起纱帘影绰朦胧。
【我快到了,宝贝,准备给我开门吧。】
【家里有点事耽误了,我刚出门,你到了先洗澡等我噢~】
回信息的年轻女孩坐在床尾,脸上没有半点恋爱的喜悦,手机屏幕的亮光落在她的瞳孔,也只反射出一片平静的漠然。
她点进聊天记录,按下删除键,刚要卸载手机软件,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刚接通,电话那边的声音便难掩慌张的说道:“芷兰姐,我看到他进去了,你今晚真的要动手吗?”
芷兰眉头微皱,冷声打断她的话。
“你现在反悔已经晚了,别忘了,你也是同谋。”
“可是……”
“没有可是。”她用和缓却不容拒绝的语气安抚道,“挂掉电话,把通话记录删除,证据我都处理好了,你只要装作没看见,这事就不会牵连你。”
通话结束后,走廊里很快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近。
“嘀”的一声,刷房卡的中年男人进了房间,抬手将房卡插入取电槽时,脑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剧痛过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颈侧汩汩流下,男人下意识捂着伤口,在骤然明亮的房间里僵硬地侧身看去。
“是你……”
他晃了晃,带着惊惧重重砸倒在地。
男人是被凉水泼醒的,他强忍眩晕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下半身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手脚被麻绳结结实实地捆在一张椅子上,嘴里还塞了一团毛巾。
“秦老师,好久不见啊。”在他面前,行凶的女孩微微笑道。
这并不狰狞疯狂,甚至可以说得上平淡的笑容,落在男人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惊悚。
她垂眼,看着男人下半身的目光闪过一丝嫌恶。
“跟你说过,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这么惊讶做什么?”
说完,她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橡胶手套,拿起桌上的手术刀握住,向男人裆部狠狠地划了下去。
尽管及时偏头避让,却仍有一部分鲜血溅在了她身上。
芷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冷眼注视着被绑的男人在剧痛下发出痛苦嚎叫,却被毛巾堵成无力闷哼,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
忍着厌恶,她拎起掉落在地上某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走进了洗手间,直接将那东西丢进马桶,按下冲水键。
终于做到了……即便警察此刻破门而入,失去的器官也无法再从下水道回到那个人身上。
这样想着,她摘掉溅满血迹的手套,随手扔进一旁垃圾桶,走到盥洗台前无意识地搓洗着根本没有沾到半点血迹的双手,力道重得仿佛要搓掉一层皮才肯罢休。
好脏……脏得让人反胃……
直到感觉到双手刺痛,芷兰才从恍惚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与镜子里那双平静得有些压抑的双眼对视——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陌生。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平复呼吸。
回到房间,扔掉男人嘴里塞的毛巾,芷兰在男人愤怒的痛骂声中,坐在了他对面。
“你这个疯子,疯子……”
她勾起唇角,仿佛没有注意到男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仔细地欣赏着这个中年男人脸上恨不得把她生啖血肉的愤恨,如同欣赏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
连中年男人无法入耳的恶毒诅咒,都好像是一种另类的褒奖赞誉,她聚精会神,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可当躯壳机械地接受着预谋的复仇快意时,她的灵魂却好像飘出了躯壳,想着一切在这个时刻不该回想的往事。
她人生最大苦难的根源——这个无耻到曾经让她渴求死亡和毁灭的男人,在面临死亡威胁和生殖羞辱时,终于也再戴不上衣冠禽兽的虚伪面具,如此真实,又如此可笑。
而她呢?
无力和绝望像一个幽灵,依然伴她左右,哪怕这个本该无比痛快的时刻。
“贱人!竟然敢骗我!”男人终于挣脱绳索,猛地扑过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青筋暴起用力将她按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恶狠狠道:“你和那个贱人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你们都该死!该死……”
脖颈和后脑的痛意强烈,器脏也因为缺氧的强烈窒息感,芷兰忍受着这一切,拼命地伸手去够眼角余光处地面的花瓶——用一年前逃脱魔爪的同样方式,她用尽全力,将这个男人砸得头破血流,破裂的碎片飞溅在她的脸上,划出道道血痕。
这一击为她赢得了喘息的机会,毕竟男人的脚还捆在椅子上。
一番扭打后,她从地上爬起来。面对男人的威胁,她仿佛一只惊弓之鸟,紧紧攥着手里的花瓶碎片不自觉地往后退,鲜血从她掌心往下滴,砸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绽出一大片血色花朵。
“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男人解开绳索,因为愤怒和疼痛凸起的眼珠瞪着芷兰:“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要杀了我吗!贱女人!”
他像一头失控的巨兽,把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疯狂砸向她,逼得芷兰步步后退。
终于退无可退,身后一阳台之隔便是百米高空。
“你别逼我!我要是从这跳下去!从今以后,你就是个杀人犯!”她提高声音,色厉内荏威胁道,“五星级酒店坠楼,我早就留存了一堆证据,我一死马上就会发布出去,你猜!这么轰动猎奇的事件,警方和媒体还能不能再让你只手遮天!”
男人暴怒的神经仿佛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报复,只要你今天放过……啊!”站在阳台边的芷兰身体太过靠后,一声惊叫过后,失去平衡的她半个身子都已悬空,只有两只胳膊还紧紧抓着护栏,“救,救我……”
面对她的求救,中年男人只是冷笑。
这个大胆妄为的贱女人,他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也难解心头之恨。
见她无动于衷,奋力想往上爬的芷兰再次威胁道:“别忘了你刚才对我动了手,一旦我留的证据发布,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男人这才动了,他走到阳台边,朝岌岌可危的芷兰缓缓伸出手,不知道是想把她推下去还是把人拉上来……
然而,芷兰却抢先用力一蹬,双臂紧紧地抓住了他——这一处早已松动的护栏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她方才假意坠楼又拼命往上爬,不过是为了将人引到这个预先准备的位置。
对于这样一个禽兽,身败名裂怎么够?
她要他死无全尸。
在男人坠落前惊恐的目光里,芷兰笑着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却好像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活过来。
……
“下面为您紧急插播一条早间新闻,今日凌晨,琼华大酒店发生一起坠楼事件,两名死者正是之前网上轰动一时的女学生诬告知名高校教授性侵未遂事件当事人,警方经过现场勘验,初步怀疑是情杀,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新闻尚且第一时间关注,更不必说消息疯传的互联网,早已炸开了锅,一串关联热搜登顶,下面网民议论纷纷。
【情杀?那就是说这俩人确实有不正当关系啊,之前不说是诬告吗?】
【我就说这个教授不可能那么清白,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居然说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学生痴恋被他拒绝才诬告,傻子才信呢!我猜这俩人八成是早有一腿,被他老婆发现之后倒打一耙。两个人犯的罪一个人被骂,这个女学生就怀恨在心了呗!】
【反正我感觉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酒店,我听先前别人爆料说男的被发现时下半身什么都没穿,那什么都被割掉了!特别血腥!】
【我去!多大仇啊,这个案子肯定很劲爆!热评还知道什么其他内幕消息没!】
——与此同时,一只仙鹤在夜色中飞越重重山峦,落在东洲大陆东边的一处仙门主峰。
殿内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金丝白袍修士,他看着年纪并不大,却十分老成持重。此人正是天玄宗掌门——玄清。虽样貌不过而立,但他真实的年龄,恐怕天玄宗没几个人知道。
他笑着伸手摸了摸仙鹤头顶,接过它衔来的竹简。
【混沌屿异动,请速来查看。】
他抬手,竹简飘在空中散成飞灰,再难寻踪迹。
长长一声叹息过后,玄清仰头看向天幕,清月撒辉,帝星耀目。
“紫微星曜,天道命定之人,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