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见不相识
- 在逃生游戏网恋的那些年
- 柳梳
- 5128字
- 2025-07-08 23:47:21
【玩家信息扫描中……】
【扫描完毕。玩家信息已生成,请查收。】
【实验员档案】
姓名:慕云舒
性别:女
等级:高级评审导师(???)
生命值: 25
体力值:???
攻击力:???
智力值:???
幸运值:-1
技能:[变脸]
实验场次加载完毕。
实验名称:家和村
【实验背景】
“家和万事兴”——这五个字曾如金字招牌,高悬在“家和村”这个西北边陲的模范山村之上。家和村,原为西北边陲一个偏远的山村。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搬弄些邻里长短,日子平淡却也安稳。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村里的人开始接二连三地失踪。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笼罩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危难之际,备受尊敬的黄村长挺身而出,带领村民追查真相。历经艰辛,他们最终在深山中杀死了一只吞食尸骸的猛虎。村民们以为噩梦终结,敲锣打鼓地庆祝。
可惜,安宁并未降临。猛虎虽死,失踪事件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更诡异的是,家和村的四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永远定格在了冰封雪裹、寒风刺骨的冬季。村民们在恐惧中或失踪,或逃离。最终连黄村长也神秘消失。家和村,彻底沦为地图上被遗忘的“鬼村”。
然而近年来,随着交通网络的延伸和网络信息的传播,家和村“四季颠倒、永陷寒冬”的奇特现象,以及它“鬼村”的名号,却意外地吸引了一波又一波寻求刺激的探险者和猎奇游客。更离奇的是,随着游客的进入,人们发现家和村并非完全无人,只是人烟稀少得可怜。“鬼村”的传说似乎只是夸大其词,尽管进入者中总有一部分人莫名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这反而更激起了某些“作死者”的好奇心。
您的身份,是一名以挖掘奇闻异事真相为己任的记者。一本旅游杂志上关于家和村“永冬鬼村”的报道,瞬间点燃了您的职业嗅觉。您那异于常人的直觉告诉你——这个冰封的村庄深处,埋藏着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巨大秘密。为此,您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这个名为“安可”的旅游团,踏上了前往家和村的旅程。
【实验目的】
世人皆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俗语总归是俗语,缺少了关键数据支撑。八爪鱼同学正值毕业之际,因未觅得合适导师,论文撰写陷入困境。请助八爪鱼同学完成其论文,顺利毕业。
主线任务:活着离开家和村。
支线任务:*帮助村民完成他们的心愿。玩家可选择接受或拒绝,但一旦承诺未完成,后果自负。
评审导师任务(仅你可见):为八爪鱼同学确定论文选题并完成实验结论部分。
【实验完成度视玩家对论文的贡献度而定,贡献度主要由各位评审导师按照玩家对副本的探索程度和故事线的完整性去评定,请各位玩家认真对待,评定不合格者出局处理】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消散,眼前扭曲的光影逐渐凝实。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狠狠抽打在慕云舒裸露的皮肤上,带来针扎般的痛感。她深吸一口气,肺腑间瞬间布满了凉意。
果然和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念头,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所谓的“帮助八爪鱼完成论文”,不过是这残酷“实验”披上的温情面纱。内核依旧是那个冰冷无情的逃生游戏,用无形的鞭子驱赶玩家在生死边缘完成剧本。慕云舒厌恶这种命运被操控的感觉,但理智告诉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暂时成为这恐怖舞台上的演员。至于这剧本最终会导向何方,只能靠自己去撕开迷雾。
唯一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缓的是,眼前这片被冰雪覆盖的村落,并非她记忆深处那个刻骨铭心的老家。它更像是一个以那地方为蓝本,被扭曲、异化后的恐怖投影。村口那些模糊的身影,包括眼前这个正向他们走来挂着僵硬笑容的“黄村长”,都只是这副本中按程序运行的NPC。只是这投影究竟扭曲到了何种程度?慕云舒心底泛起一丝嘀咕。
第一场游戏就遭遇“熟悉”的场景,这究竟是幸运的捷径,还是深渊的陷阱?她清楚得很,在这场游戏中“出局”,现实中恐怕也凶多吉少。
“感谢各位贵客对我们村旅游业的支持与厚爱!”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别扭普通话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黄村长搓着手,脸上堆砌着过分热情的笑容,眼角的褶子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评判,“我是家和村的村长,姓黄,叫我黄村长就行!大雪路滑,辛苦各位跟我一起走进去,不远就在前面不远处,五六分钟就到了!”
不知为何,这别扭的乡音竟让慕云舒感到一丝诡异的“亲切”。她暗自嗤笑,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冰天雪冻疯了。
一行人深一步浅一步地跟着村长前行。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松软的流沙上,留下的脚印很快被呼啸的风雪抹平,仿佛这座冰封的村庄正贪婪地吞噬着所有外来者的痕迹,慕云舒回头望了一眼来路,白茫茫一片,来时的足迹已消失无踪。
主线说要活着离开,现在掉头就走?一个念头闪过,但随即被一股更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寒意压了下去——最好不要尝试。
约莫十分钟,村口在望。一个穿着肥大、不合身旧花袄的小小身影蹲在雪地里,正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堆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她嘴里哼着调子,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雪娃娃,白又胖,昨夜悄悄到门廊。
>红纽扣,煤球眼,围巾借了不要还。
>风儿吹,雨儿打,娃娃矮了半尺半。
>麻雀啄,左手落,掉出妈妈金耳环。”
诡异的歌词,配上小女孩那毫无生气的木讷声调,像冰冷的毒蛇悄然钻入每个人的耳膜,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脊梁骨攀附而上,让人忍不住缩紧脖子。
慕云舒看到同行的玩家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缩了几步,脸上写满惊惧。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大衣、身姿挺拔的男子,如孤松般伫立原地,目光沉沉地落在小女孩身上,若有所思。
她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径直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时,她刻意放缓了动作,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裹着蓝白糖纸的大白兔奶糖,掌心向上摊开,递到女孩面前。
小女孩的视线猛地聚焦在糖果上,黑漆漆的瞳孔里瞬间掠过一丝惊恐,如同受惊的小兽。她犹豫着,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最终还是伸出冻得开裂的小手,飞快地抓过糖果,紧紧攥在手心。
慕云舒的心猛地一沉。女孩的反应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测。她伸出手,想轻轻抚摸女孩枯黄打结的头发。女孩却在她指尖触碰到之前,猛地向前倾身,在她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那冰凉、带着一点湿意的触感,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慕云舒的心底,酸涩猛地涌上鼻腔。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无助的自己。果然……有些东西,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散发着同样的恶臭。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六七岁的年纪,身形套在宽大的花袄里更显瘦小。在女孩抬手擦脸的瞬间,慕云舒清晰地看到,那细瘦的手腕上,赫然缠绕着一圈深色的淤痕,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
慕云舒猛地闭上眼,不敢去想象那淤痕背后的故事。她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假的,都是假的。是数据,是NPC,不是真人……
“谢谢姐姐。”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亲完慕云舒后立刻退开,头垂得低低的,只盯着自己沾满雪泥的破棉鞋。
慕云舒保持着蹲姿,让自己的视线尽量与她齐平,声音放得极轻柔:“你叫什么名字呀?”
“黄小花。”女孩回答时,又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声音含在喉咙里。
“小花,”慕云舒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你刚才唱的歌谣真好听,是谁教你的呀?”
小花抬起头,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里,恐惧如潮水般翻涌了一下。“是…是奶奶教的。”
“咳咳!”站在一旁的黄村长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花如同被鞭子抽到,整个人剧烈地瑟缩了一下,瞬间噤声。
村长堆着笑走上前,挡在了小花和慕云舒之间:“贵客们,别在雪地里站着了,冻坏了身子骨!快跟我去村委会暖和暖和!小花,回家去!”最后一句是对女孩说的,语气不容反驳。
小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头也不抬地转身就跑,小小的身影在风雪中很快变成一个小点。只是在跑开几步后,她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猛地回头,对着慕云舒的方向用口型无声地喊了一句:“晚上有人敲门,千万不要开!”随即消失在小路尽头。
慕云舒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行人跟着村长走进村庄。慕云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红砖青瓦的四合院,院墙贴着刺眼的白瓷砖,在惨淡的冬日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这布局,这建筑风格,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相似得令人心惊。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死寂和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里绝非故乡。
村口几个倚着墙根闲聊的村民,在他们一行人出现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话语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投射过来,粘稠而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这些目光如同无形的蛛网,更多地缠绕在队伍中的年轻女性身上,尤其是慕云舒自己——那种如同跗骨之蛆、带着秤量物品般的冰冷视线,是她从小便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慕云舒的目光扫过那些穿着臃肿破旧棉袄、面容在寒风中冻得发紫的“叔叔婶婶”,心脏骤然缩紧。
“像,太像了……”
然而,就在她内心焦躁之际,一个细节猛地攫住了她:眼前这些村民,无论看向她还是其他玩家,眼神里都只有一种冰冷的、看待陌生闯入者的漠然,以及那层厚厚的审视之下,深埋的、难以捉摸的恶意。那并非是针对“慕云舒”本人的熟悉感,而是针对所有“外来者”的更原始的东西。
身边同行的几个年轻女孩不约而同地往队伍里的男性身后缩了缩,脸上写满不安。只有慕云舒,仿佛浑然未觉那些黏腻的视线,依旧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回视着。
这个举动让一直冷眼旁观的叶秦桑,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对慕云舒的评价悄然拔高了一分。
村委会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外墙的白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灰暗的墙体。玩家们被引到二楼一间弥漫着陈旧木头和灰尘气味的会议室里休息。慕云舒快速扫了一眼:加上自己,一共八人。除了那个引人注目的黑色风衣男(叶秦桑),还有一对紧挨着的年轻情侣(常敬峰、杨紫菀)、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学生气很重的男生(陈立柏)、一个衣着考究但难掩紧张的白领(叶婷)、一个打扮时髦却眼神惊惶的中年女人(韩明珠),以及一个穿着旧棉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大叔(武大强)。
黄村长殷勤地给每人倒了一杯热水,茶叶在杯底泛着浑浊的暗黄色。“各位贵客来得真是巧啊,”他搓着手,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里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期待,“再过五天,就是咱们家和村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大节——山神娶亲的大日子了!”
“山神娶亲?”眼镜男生陈立柏推了推眼镜,露出好奇的神色。
“对!”村长用力点头,脸上泛着一种异样的红光,“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每年冬至,都得给山神老爷挑个新娘送过去,这样来年才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保佑咱们全村平安呐!”他说这话时,右手大拇指不自觉地反复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金戒指——那戒指的样式,分明是女式的,圈口显得过大。
慕云舒的视线在那枚戒指上停留了一瞬。
“所以……需要我们做什么?”中年女人韩明珠警惕地问,身体微微后倾。
“哎呀!贵客们能来,就是山神老爷显灵,给咱们村添福气啦!”村长的笑容更加谄媚,“主要是帮忙准备婚礼,搭把手,图个喜庆热闹!当然啦……”他话锋一顿,眼珠子转了转,含糊地笑了笑,“嘿嘿,总之,各位先歇着,暖暖身子。晚上村里特意准备了接风宴,给各位贵客洗尘!”
村长离开后,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声,却关不住骤然弥漫开的紧张与猜疑。
“老大,现在怎么办?”衣着整齐的白领叶婷立刻看向叶秦桑,语气带着依赖。
叶秦桑环视一周,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老练的镇定:“情况不明,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我叫叶秦桑,经历过几次类似事件。这位是叶婷。”他指了指白领女子。
“你是叶神?!”眼镜男陈立柏瞬间激动起来,声音都拔高了,“我们这把稳了!我叫陈立柏,进过三次……嗯,这种‘地方’。”他意识到什么,含糊地带过“副本”二字。
“武大强。”农民大叔闷声闷气地说。
“常敬峰。”年轻情侣中的男生开口。
“杨紫菀。”他身边紧紧挽着他手臂的女生小声道。
“韩明珠。”中年女人报上名字,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林小雨。”慕云舒报出了委托人的名字。在常敬峰在场的情况下,暴露本名显然不明智。
“这所谓的‘山神娶亲’,九成九是个陷阱。”叶秦桑开门见山,手指轻轻敲击着陈旧的桌面,“所谓的‘新娘’,很可能就是我们中的某个人。”
“啊?!”杨紫菀吓得脸色发白,更紧地抓住男友常敬峰的手臂,“不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
“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黑色风衣男冷冷地接口,他的目光锐利扫过众人,“奉劝各位,谨慎行事。NPC的任何要求,都可能是致命的绳索,不要轻易应承。”
慕云舒默默记下了这条信息。她起身走到唯一一扇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户边,用袖子擦了擦玻璃。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窗外正对着村中心的小广场。广场中央,一个用猩红布幔覆盖的方形台子异常醒目,几个村民正在周围铲雪,显然那就是为“山神娶亲”准备的祭台。
她的目光被广场边缘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黄小花。她没有回家,而是蹲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个生锈的小铁铲,正费力地挖着什么,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孤单无助。
一个念头在慕云舒心中迅速成型,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