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南琛神色凝重,心里清楚与定国将军会面一事刻不容缓。他抬眸看向姜嘉鱼,目光里满是关切与叮嘱:“你和烈渊回姜府,万事都要小心。要是有变故,立刻派人给我传信。”姜嘉鱼轻轻点头,回以坚定目光:“你也是,务必多加小心。”
望着边南琛远去的背影,姜嘉鱼和烈渊转身朝姜府走去。一路上,京都的街道热闹依旧,可两人却毫无心思欣赏。烈渊不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姜嘉鱼站在姜府门前,望着那扇朱漆斑驳的大门,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
烈渊站在她身旁,察觉到她的迟疑,低声问道:“怎么,害怕了?”
姜嘉鱼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怕?我只是在想,待会儿见到我那位‘慈父’,该摆出什么表情。”
烈渊挑起眉,刚要开口,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看到姜嘉鱼,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浮现出几分讥讽:“哟,这不是大小姐吗?怎么,将军府待不下去,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姜嘉鱼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王管事,一年没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讨人嫌。”
王管事脸色瞬间一僵,正要发作,烈渊却已上前一步,懒洋洋地笑道:“怎么,姜府的下人现在都这么没规矩?见到主子不跪,还敢出言不逊?”
他虽面带笑容,眼底却冷得让人胆寒。王管事被他盯得后背发凉,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侯府令牌,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跪下:“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小侯爷驾到……”
烈渊嗤笑一声,懒得理会他,转头对姜嘉鱼道:“走吧,去见见你那位‘慈父’。”
姜嘉鱼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进府中。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自己并非真正的姜嘉鱼,等下所有行动都得靠自己临场发挥。
姜嘉鱼和烈渊后脚刚跨过大门,就见不远处通传的小厮带领着一个年约四十五六,面容威严,眉宇间却透着几分刻薄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美艳的妇人和一名看上去和姜嘉鱼一般大女子,两人皆是一身华丽的打扮,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正是柳姨娘和他们的女儿姜令仪。
“哎呀!烈小侯爷,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姜尚书满脸堆笑,那笑容却像是刻意挤出来的,显得十分虚伪。
“姜尚书客气了,是我冒昧叨扰了。”烈渊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应道。
“哪里哪里,您大驾光临,那可是我姜府莫大的荣幸啊!”姜尚书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转头对着身后的柳姨娘和姜令仪招手道,那动作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还不快来见过小侯爷,愣着干什么!”
只见二人对着烈渊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眼神中满是爱慕与娇羞,尤其是姜令仪,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时不时地偷偷看向烈渊。
“见过小侯爷。”
“柳夫人,姜小姐好。”烈渊淡淡地回应道。
姜嘉鱼看着见到烈渊两眼放光、一脸花痴模样的柳姨娘,不由发出一声轻蔑的轻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这轻笑引来了姜严和柳姨娘的注视。
姜严眉头一皱,眼神中透露出不满与厌恶,语气冷淡得如同冰霜:“你还知道回来?”
姜嘉鱼直视着他,目光坚定,不卑不亢地说:“姜尚书这话怎么说,你的女儿嫁人不过一年,怎么就不能回娘家了?难道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连娘家都不能回了?”
姜严冷哼一声:“嫁人?你还有脸提?边南琛都快死了,你不在将军府好好‘守寡’,跑回来干什么?”
姜嘉鱼抬起手来,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毫不在意地说:“父亲放心,我夫君身体康健得很,不劳您操心。倒是您,这么关心我夫君的死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呢。”
姜严面色一僵,随后努力恢复好脸上的表情。
“康健?”姜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讽道,“全京城谁不知道边南琛重伤垂死?陛下把你赐婚给他,不过是为了冲喜,如今他没死成,你倒急着回来炫耀了?”
姜嘉鱼突然抬眸,眼神凌厉如刀,直直地盯着姜严:“姜尚书,你确定要在小侯爷面前说这些吗?你就不怕隔墙有耳,有些话传出去对你不利?”
姜严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边上还有外人,心中暗自懊恼,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哎,看我这脾气,实在招待不周,小侯爷别见怪。都是些家里的琐事,让小侯爷看笑话了。”
“……”烈渊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闹剧。
“令仪呀,你先带小侯爷去前厅坐下喝杯茶,好好招待一下。”姜严连忙转移话题,对着姜令仪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姜令仪在看到烈渊后,眼神就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看了好几次,如今姜严这是故意给她和烈渊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当下想到,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如同熟透的苹果,羞涩地说道:“是…是,父亲。”说完转身正准备对烈渊做出请的姿势。
就见烈渊一摆手道:“不用了姜尚书,今日我是陪嘉鱼回来取些东西的。”
姜严微微一愣,心中暗自诧异,这小侯爷竟然是陪姜嘉鱼来的,这丫头什么时候认识小侯爷了,她不是嫁给边南琛了吗?而且自己还想私下询问一番边南琛的情况,以便向四皇子交代。这下好了,看来得找个时机将这烈家的小子打发了才行,心中暗自盘算着,脸上却依旧堆着笑:“哦,原来是这样。”
姜嘉鱼看着姜严眼中闪过的狡黠,还有柳姨娘眼神的愤恨,以及姜令仪那一副嫉妒得快要发狂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觉得十分可笑。
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同盛开的曼陀罗,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危险:“也不知如今这姜府还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这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会不会被当成外人啊?”说罢转头看向一旁的烈渊,给他使了个眼色,眼神中充满了默契。
“嘉鱼真会说笑,你可是姜府嫡出的大小姐,即便嫁了人,这府中总归是你的娘家,哪有回娘家没地可住的道理?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姜府苛待你了呢。”烈渊笑着接话,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慑力,随后二人一同看向愣在一旁的姜严。
只见姜令仪脸色瞬间苍白,这话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吗?从小自己就是庶出,如今自己这嫡小姐的名,还是前不久父亲将母亲抬为正妻后改的。
姜严看着烈渊,尴尬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咬着牙说道:“嘉鱼真会说笑,怎么能乱说呢?”姜严表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暗暗咒骂,“姜府永远都是你的家,你看这不是平白让小侯爷看笑话。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是吗?父亲也不知道我和我母亲以前住的院子还在不在?我还挺怀念以前在那个院子里的日子呢。”姜嘉鱼故作天真地问道,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深意。
姜严一愣,不光是姜严愣在原地,柳姨娘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姜嘉鱼这死丫头还会回来和她抢地盘,心中满是震惊与愤怒,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姜嘉鱼看着愣住的众人,打趣道,那语气如同调皮的孩子,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怎么了?莫不是父亲笃定嘉鱼出嫁后回不来?将嘉鱼以前的院子让给某些个阿猫阿狗住了吧!我看有些人怕是住得心安理得,都忘了这院子原本是谁的了。”
“你…”姜令仪气得脸色都变了,满脸通红,刚准备上前和姜嘉鱼理论,就被一旁的柳姨娘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柳姨娘笑着上前,拉起姜嘉鱼的手,那笑容如同虚伪的面具,笑得格外假:“怎么会呢?这院子自然是给你留着的…”说着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烈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不过,前些日子一位算命的大师说你妹妹身弱,需要找个灵气聚集之地居住才能补足身弱的情况,所以老爷就做主将你的院子借给你妹妹暂住一下。等你妹妹身体好了,肯定马上还给你。”
姜嘉鱼也算看明白了,这柳姨娘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主。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看人家这不就演得很好,心中暗自嘲讽,脸上却不动声色:“哦?是吗?那还真是巧了。”
只见那柳姨娘缓缓松开姜嘉鱼,一脸愁容地说到,那愁容仿佛能滴出水来,装得十分逼真:“若是嘉鱼介意的话…”
“我介意!让她搬出来吧。我可不想我母亲留给我的院子被别人住得乱七八糟。”姜嘉鱼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柳姨娘没想过姜嘉鱼是一点面都不留,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定格的画面,十分尴尬。
“混账!你既已嫁做人妇,怎可丢下夫君独自回娘家住的道理。那院子我已经给你妹妹了,那便是她的。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姜严突然发怒,大声呵斥道,那愤怒的声音如同炸雷,在空气中回荡。
姜嘉鱼眼眸一冷,刚要开口反驳,一旁的柳氏却娇笑着插话,那笑声如同银铃,却又带着让人厌恶的做作:“老爷,您别生气,大小姐难得回来,就让令仪先搬出来几日也无妨。毕竟姐妹之间,也不能为了一个院子伤了和气,传出去让人笑话。”
她说着,目光却轻蔑地扫过姜嘉鱼,仿佛在看一个笑话,那眼神中的不屑如同尖锐的针,刺向姜嘉鱼,可这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可不是以前的姜嘉鱼了。
姜嘉鱼懒得理会她,直接对姜严道:“放心,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也不稀罕,你就叫人给我收拾间客房出来就好。我此次回来,只为两件事。”
“什么事?你说!”姜严没好气地问道,满脸不耐烦。
“第一,我就想知道当初您为何要主动请求陛下,把我嫁给重伤的边南琛?您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推进火坑?”姜嘉鱼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质问和愤怒。
姜严神色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发怒道,那愤怒的声音如同炸雷:“婚姻大事,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你质问?再说边将军战功赫赫,而且他乃当今陛下的表侄,为父求得陛下赐婚,这是多大的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别不知好歹!”
姜嘉鱼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姜严的心上:“是吗?这荣耀怎么不给你和柳姨娘的宝贝女儿,姜令仪她要不要?我看她对这些所谓的荣耀挺感兴趣的,不如把她嫁给边南琛试试?”
姜严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被气得满脸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却又无言以对。
“这第二件是,我要拿回我母亲给我留的嫁妆。我母亲的东西,谁也别想霸占!”姜嘉鱼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
这话说完不止姜严脸色难看,柳姨娘和姜令仪脸色更加难看,仿佛被乌云笼罩,阴沉得可怕。
“混账,你母亲的嫁妆在你出嫁那天就已经陪嫁给你了,如今姜府何来你母亲的嫁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姜严矢口否认,大声吼道。
原主是个愚蠢的,可她姜嘉鱼可不是,眼中满是轻蔑,那轻蔑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碾碎:“是吗?”说着,姜嘉鱼从怀里掏出一封看上去有些年份的信件来,那信件微微泛黄,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可我母亲的亲笔信件中,明明白白写着这京都朱雀街两间首饰铺,玄武街和白虎街各一间米粮铺子,青龙街的《客云来》酒楼,还有京郊的五个田庄和三个农庄,都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产物,信件中明确写明这些都是要留给我做嫁妆的,不知父亲可否将这些田铺地契归还给女儿。”姜嘉鱼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洪钟般在空气中回荡。
“……”柳姨娘看着姜嘉鱼手中的信,手指微微颤抖,心中满是恐惧与不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你这个逆女,这些都是我姜府之物,什么时候变成你母亲的私产了。你别想拿着一封破信就来骗我,我可没那么好糊弄!”姜严恼羞成怒,大声咆哮道。
“行吧!”姜嘉鱼一个旋身,动作敏捷如燕,飞速从柳姨娘头上取下一支鎏金点翠簪。那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却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啊!”柳氏惊叫一声,看着姜嘉鱼手中的发簪,脸色瞬间煞白,如同白纸一般,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姜嘉鱼拇指抚摸过簪子上刻着的林字,那是母亲的姓氏,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那我母亲的珠钗首饰,我能拿回来吗?这些可都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你们谁也别想夺走!”
“你!胡闹!嫁出去的女儿...“姜严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手不停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烈渊适时轻笑:“《大齐律》载,侵占妻室嫁妆者,流三千里。“他剑鞘有意无意点在地砖某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听说姜大人刚在城南的玄武街置了宅子?“那语气看似随意,却如同暗藏玄机的利刃。
姜严瞳孔骤缩。那宅子是用那钱买的,地契就埋在砖下。他心中一阵慌乱,脸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明日辰时。“姜嘉鱼转身时裙摆扫过枯枝,发出裂帛般的声响,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少一张地契,我就把亡母的信呈给大理寺。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