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吃饱喝足,老子不玩了
- 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 秃笔画方圆
- 4765字
- 2025-04-18 07:40:42
“李郎君,有骑兵。”杨得志趴在地上示警。
在杨得志身下,挖了一个大洞,洞里埋着个伙头兵那里拿来的大水缸。
只要是大批的骑兵奔驰,水缸便能发出轻微的嗡嗡响。
“弟兄们,来活了!”
李子云端起一张牛角弓,扯开喉咙大呼,声音中带着轻松惬意。
踏白士们纷纷跳入壕沟中,端起了弓。
壕沟挖得只有半人高,恰好作为掩护,省去了盾牌。
没多久,从土围内冲出一支骑兵队,数量不过三十余骑。
“狗鞑子这是搞什么名堂?送人头么?”
李子云很是疑惑,可是行动上没任何迟疑,一支利箭射了出去。
李子云不太擅长射箭,这会儿正好拿这些金骑练手。
金人的牛角弓力道很大,做工精细,抓在手里满满的安全感。
持刀杀敌是短兵相接的活儿,需绷紧了身体每个器官,全神戒备。
弯弓射箭这玩意儿压根没这种压力,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下,金军成了瓮中之鳖。
沈放乘马过来,朝李子云大呼:“子云你过来!”
李子云放下弓箭,满脸的烟灰,笑嘻嘻道:“头儿,你怎么来了?”
“传令下去,准备撤兵!”
“头儿,我箭术水准正在飙升,多宰几个金贼再退不行吗?”
“你这踏白军指挥使还想不想干了?”
李子云脸色一凛,收拾起了嘻哈之色:“踏白军听令,不敢违命。”
放眼望去,金军正不顾一切向城外冲锋,马蹄下扬起的灰烬依然夹带火星。
西路士兵们的弓弩发出咻咻的破空声,呈扇形向金骑罩去,战马受惊,长嘶着向前狂奔,前面的骑兵倒下,后面的骑兵继续绕行,扬起数丈高的灰尘。
不管金军做何打算,都必须要退兵了。
经过四天围城,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完颜阇母聚集大军,不再向真定府地面持续攻击,而是向南快速推进。
现在西军把斡离不等几个大王围在城里火烧火燎的炙烤,就不信他完颜阇母还有心思去攻打打真定。
南和县四周有太多的眼睛在盯着这里的战事,就算退兵也要退的像模像样。
为这事,这几天来,所有参与围城的军队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演示排练。
此战事关西军生死存亡,沈放不敢马虎,诸军指挥使不敢马虎,士兵们更是全力以赴。
日上三竿,早春的南和县显得异常干燥,城外大火已灭,烟却变得更浓烈。
“就差这临门一脚了!良肱,能不能把金军逼出来就看你了。”
沈放披甲束带,手握白蜡木枪,看向矗立在浓烟中的一排五座投石车。车下是从綦村矿道紧急运来的特制铁皮炮弹。
炮弹里除了火药,还填充了铁屑、黑石脂粉,芥末粉。
这已经是杨三多那颗脑袋能想出来的极限。
此前杨三多想在火器内添加砒霜,被沈放坚决否定了。
这种泯灭人性的兵器虽然能快速瘫痪敌人的力量,可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把魔鬼放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林良肱正在检查铁炮,见沈放问话忙应道:“头儿,铁炮已就位,就等时机成熟。”
“现在正是好时机,熏了这么久,该抓老鼠了。”
……
讹鲁观脱下了厚重的铠甲,热浪涌动,肉眼可见空气在轻微荡漾,他感觉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宋国褙子,露出浓密胸毛,低头喝闷酒,越喝口越干,心越烧。
十几个大宋皇宫里身披薄纱,身材妙曼的宫嫔畏缩成团,不敢直视讹鲁观。
地毯上躺着一个半裸下身的宫女,腹部被戳得稀巴烂,血水污物流了一地。
讹鲁观本无心御女,也不想杀人,可是那个宫女一句“没卵子的狗贼,现在还横么”,瞬间激怒了讹鲁观。
讹鲁观当着一群美姬的面凌辱宫女,完了残忍的猛戳宫女。
可兽性发泄完了,讹鲁观更为压抑。
四五万大金国勇士,如此窝囊的缩在一座小城里,被已亡国的南人士兵疯狂杀戮,他丢不起这个脸。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沈放竟然用火把城给围了起来,任士兵们如何冲锋,都被杀退。
到了后来,士兵们听说要突围,宁愿忍受炎炎热浪,也不愿出城送死。
当初西军烧起一圈火,讹鲁观嗤之以鼻,沈放打仗如儿戏,也不过如此。
可是这把火竟然烧了四天,生生将整座城烤成了火炉。
现在,悔之已晚了。
轰!
剧烈的爆炸声激起强大的气流,将他的大帐冲的摇摇晃晃。
讹鲁观从懊悔中缓过神来。
接连又是几声爆炸声响起,羊毡大帐“哗”的一响被撕裂,透过撕开的口中望去,一团团巨大的火球闪过,刹那又化为黑烟,翻滚着升腾。
讹鲁酒气顿时散尽,从胡床上一跃而起,快速的穿起衣甲。
十几个宫嫔吓的花容失色,惊呼着乱跑。
“滚开!”讹鲁观一脚将挡在身前的宫嫔踢开,抓起柱子上的大弓跑出帐篷外。
空气中弥漫着刺激的味道,轻轻呼吸一口,顿时呛得讹鲁观剧烈的咳嗽。
“他娘的,毒烟球!”
讹鲁观骂骂咧咧的,连忙奔回大帐,顺手从地上扯起宫女带血的纱衣,裹着口鼻冲了出去。
帐外已乱了套,士兵们捂着鼻子惊慌四走。
讹鲁观顾不上许多,翻身上马朝斡离不的大帐奔去。
城内到处都是巨大的爆炸声。
斡离不帐外许多士兵光着膀子乱跑,黑色的铁炮从天而降,爆炸声响过,尖锐的铁屑轻易的撕碎他们的身躯,留下一地血肉。
讹鲁观的坐骑受惊,人立而起,将讹鲁观远远的甩了出去。
“阿哥,你护住元帅,阿弟率兵杀出去。”
兀术领着一支骑兵,从讹鲁观身边快速冲过,丢下一句话,绝尘而去。
城内金军被铁炮炸开了锅,再也不能继续龟孙下去,纷纷上马,强行冲出城外。
数万的士兵陡然之间闯出来,纵使西军将士严阵以待,也不能全部接下来。
宽广的平原上两军士兵处处接战,混乱不堪。
可若是明眼人用心观察,便能发现,金军已成乱兵,毫无阵型可言,纷乱无章的各自为战,只是在消耗有生力量。
西军诸军战术各有特点,可无一例外都是结阵作战。
就算是李子云这等狠人,如今也稍稍收敛了狂傲不羁的做派,老老实实的待在步兵阵中杀敌。
西军将士们初见金军如同洪流怒涛一般涌出来,紧张万分。
可甫一接战,马上发现这些金军不过是惊弓之鸟,慌乱四窜,毫无章法。
长刀大斧加密集的阵型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金军人数虽多,冲势虽猛,却不能集中力量向一个城墙进攻。撞上西军结实的步兵阵后,难有活口。
西军步兵阵内,骑在马背上的骑兵视野开阔,手里的劲弓铆足了劲攒射,竟然收到了奇效,将金军像割麦子一般射倒。
士兵们无暇思考金人为何变得如此脆弱,紧张万分的抵抗着越来越多的“乱流”。
血浆混合着泥土,在各个步兵阵前乱溅。
昔日骁勇善战的金军仿如昨日黄花,竟然不堪一击,纷纷毙倒阵前,为步兵阵最外沿的刀手筑起了一道血肉屏障。
呼喝声、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沈放将一座投石车当成了指挥塔,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这片血肉池林。
背嵬军是他唯一允许骑马出阵的军队。
那支缩减为两百余骑的尖刀队,在荒野之中游斗,如同绞肉机里的滚刀片,向金军乱骑中缓缓移动。
挡者即摧,所向披靡!
这是沈放身居高处,对这支中流砥柱最直观的感受。
伍有才无愧于他西军第一勇将、智将的名号,指挥着背嵬军横行战场,所过之处,掀起了漫天血腥。
战场令人触目惊心,沈放自己也在触目惊心。
一旦西军这种结阵抗敌的战术失效,庞大的金军乱骑将会把他最为倚靠的骨血,连同自己一起吞噬。
沈放一双眼睛丝毫不敢乱动,严密的判断着局势的变化。
他手里拿着的三颗震天雷便是西军“溃败”的信号。
只要三颗雷有节奏的炸响,城下二万余西军将士将同时败走。
“败”得太快了,金军将反败为胜,穷追猛打,将西军推去真败的深渊。
“败”得太迟了,正在围观战斗的黄潜善不会贸然发兵,这场诱敌之计将成为西军损兵折将的苦果,自己吞了下去。
沈放此前已反复申令,要保存实力,继续立足于井陉道。
现在却断然将最为尖锐的尖刀置身于洪流之中,不为别的,只为了西军整体的生存。
把完颜阇母或者郭药师吸引过来,真定府一城五县的压力才能减轻。
若是能在恰当的时机,让完颜阇母遇上恰当的对手,这次西军做出的牺牲,完全值当了。
黄潜善在窥视着西军,西军的斥候兵同样在监视着他在南洛囤扎的三万大元帅府军。
马忠传给田师中的小道消息不管奏效没有,反正黄潜善按耐不住了,南洛之兵已越过鸡泽县,快速的向南和县移动。
依贾平所言,黄潜善这个大元帅府副元帅身背重任,他这三万大元帅府军是信王、康王勘乱的主力军、执行者。
或许康王会谨慎的派出更多的军队,但是黄潜善实际上已身处战场。
黄潜善这种怂货敢不敢火中取栗不好说,西军最终决定围攻南和县定然不会错。
形势变化太快,昨天的保存实力变为今天的围魏救赵已是必然。
郭药师兵临真定城下,完颜阇母也驱兵入真定。
真定城外郁郁葱葱,已抽穗半熟的麦子终究难逃一劫,成了金军最好的马料。
消息传入井陉道,军民愤慨万分。那些都是军民们心血的结晶啊!
沈放没有愤怒,反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为冷静,西军现在不缺粮,西军军民同仇敌忾比什么都重要。
郭药师与完颜阇母联手,傅彪、刘翊等将官难以匹敌。
将完颜阇母引向南方,是西军最好的选择。
旷野上金军的冲击越来越急,西军诸军铁打的阵型开始不住的扰动。
沈放身居高处,眼见着数个步骑兵方阵抵挡不住金军持续的冲击,瞬间垮塌,融入了乱流。
城内金军越来越少,城外西军抵挡得越来越吃力。
五万人马以上的两军对抗,又岂是一名指挥官一支旗所能左右的事。
西军到目前为止依然能大抵抵挡着金军的冲击,全凭钢铁般的纪律和殊死一战的决心。
沈放终于发觉了自己的渺小,一座不倒的投石车,放在方圆数里的战斗面上,实在是太渺小了。
自己这个西军统帅放在数万兵马激战的战斗场面里,太微不足道了。
沈放依然没有点燃手里的震天雷。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自己手里的震天雷,是西军与金军之间殊死决战的勇气。
投石车下传来林良肱的疾呼。
“头儿,可退兵了。”
沈放回以强硬的答案:“继续扛!”
林良肱已浑身沥血,依靠一辆辆木战车抵挡着金军战马的冲击。
他手中的长刀依然凶狠,一刀一刀将马背上的金军斩下。
沈放登高望远,太清楚金军的战斗力为何如此之低。
金军匆忙登马作战,许多人甚至是光着膀子作战。
血肉之躯如何能敌西军的金戈铁马?
金人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们胯下的战马横冲直撞。
两倍于西军的金人其实伤亡严重。
与其说金军在作战,不如说他们在亡命而逃。
南方的天际线上,扬起一股泥尘。
泥尘里人影彤彤,是一支数量巨大的步骑兵在快速移动。
黄潜善终于还是忍不住杀来了。
沈放悬着的心终于归位,快速的掏出火折子。
三声响亮的爆炸声响彻战场。
之所以声音响亮,是因为沈放不顾自身安危,迟迟才将震天雷投向空中,空爆了。
迟迟到来的信号唤醒了地上搏命厮杀的西军将士。
那些依然没被金军冲垮的方阵散了开来,聚在中央的骑兵已是急不可耐,朝着一个方向冲锋。
一队队骑兵勇猛直前,渐渐的汇集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截断金军乱骑的绝强力量。
田忌赛马,以强敌弱,胜在己。
西军骑士们直到现在才算真正意义上参战了。
步兵们的牺牲为的正是这一刻。
李子云踏上了一匹金军空乘,顿时豪气干云,单手挽缰,长刀刀柄抵住腰身,一路急冲,一路收割着右侧之敌。
“上马!撤退!”
李子云满腔郁结的闷气得以挥洒,却头脑清醒。
战场另一端,伍有才领着背嵬军骑兵,调转了方向,向西方信德府方向冲击。
金军如今的战斗力在伍有才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可金贼他娘的战马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四脚兽给背嵬士们制造的麻烦远胜于金骑兵。
伍有才满心的不爽。
无主之马实在是他娘的多,这些战马可比金子金贵啊!
伸手就能抓住空乘战马的缰绳,却要送给敌人。
到了现在,沈放也不知道西军退兵之后会发生什么。
金军被炙烤数日,被烟熏数日,数日无眠。
可以说此前一系列的算计才造就今日之敌疲弱至此。
金军虽倍于己,亦可杀之。
但是西军历战修成的钢铁纪律,阻止了士兵们继续杀敌,反而快速的向西奔跑。
……
黄潜善夹在大军之中,前方战报不断的传入耳中。
金军突围。
西军与金军混战。
西军拼死力战。
两强相斗,遍地尸首……
“禀元帅,沈放的兵抵挡不住,溃不成军了。”
当侦骑兵传来最新的战报,黄潜善眼前一亮,却急吼:“我要确切消息,确切消息!”
侦骑兵不断的汇报,通通都是“西军溃逃,金军也溃逃。”
两军都溃逃?
这是什么狗屁情报!
黄潜善不由大怒,亲自突出阵前,率数名骑兵向前急驰。
原野上满是骑兵,扬起浓重的泥尘。
这哪里还能分辨的出孰是西军,孰是金人。
可是可以确定的是,南和县成了一座空城。
黄潜善仰天长笑。
“真是天助我也!”
太上皇若是死了,城是西军攻陷的。
太上皇若是活着,城是我黄潜善夺的。
黄潜善脑子里满满的塞着,全是大车大车的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