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有庙会?你凌州这万寿寺,也算佛家四神庙当中占地广阔之最,可每年庙会,前来求香拜佛的却是少数,大多是只敢酒后骂骂庙堂当朝者的士子学徒,无趣。”飞羽略过公侯伯吏的十里迎宴,一边与白虎世子啃着涩掉牙齿的橘红柿子,一边快马加鞭甩掉车队郡守到了这凌州城内比白虎公府还要奢华些的佛家神庙,万寿寺。
“这万寿,在咱银月帝国当中,也算是佛家巨擘,北上至了中州,佛家也就只一灵光而已,即便是抑道崇佛之最的万兽帝国,也不过只一白马寺坐镇国都,倒是金阳帝国,不止一正觉寺算得上佛家四神庙之最,再下一层,也是多多,慈恩本愿,瑞应极乐,数不胜数。”白虎世子李鑫荷吐了吐发麻的舌头,随意丢掉半数苦涩柿子,也是朝着飞羽如数家珍一般道着神庙在世。
“王霸之道,甚是荒谬!银月帝君这般得民心,还有那西边的侯爷可让一城百姓都心甘为其卖命,靠的是所谓的王霸?靠的还不是能让百姓吃饱饭!能让父母官以民为脸面?”这略显忤逆言语与那庙中投壶角射,吃着冰果,啖着全熟植鞣却还是得咬牙切齿的文人雅客有着许多背道。
“好活儿,当赏!”飞羽行至那人身后,听了这般阔绰言语,那人缓缓转头,见到飞羽这孱弱模样却也没见丝毫怠慢,毕竟飞羽腰间那一颗红果大小的夜明珠,都丝毫没有心疼地打了孔,即便这般损坏,都该能在这凌州城内换上几套宅子。
“见过这位绝颜公子,公子也与在下有一般想法不成?”这人是一眉清目秀的青年,可身上麻衣却是油光成皴皮,指甲缝缝当中也是黑泥多生,脚下草鞋估计也是些桑皮丝儿羊草条干编而出。
“座下士子,该得给小爷报个姓名,见你总盯着咱这破珠子,便该赏你了。”说完飞羽就将少说也能换上百十币的紫灵的夜明珠自腰间摘下,在身边白虎世子眼中喷妒火的注视下随意塞到眼前青年的怀中。
“在下韩雨晴,听公子口音,是飞羽城人吧,那在下与公子,还算作老乡。”韩雨晴,这名字飞羽还不算陌生。
不过却也不敢确定,眼前这青年到底是不是那在飞羽儿时被自家老爹揪着耳朵来教导飞羽舔笔作字,不知斩卷江南胡楠熟宣几何的韩家小少爷。
“小少爷,可算是跟上了,咦?你怎么在这里?”来者自然是在将将见到镇西少主飞羽便赶忙挠不停身边小迷糊痒痒,在小迷糊嬉笑至无力奔跑就赶忙上前争宠的蜜枣,可这蜜枣在将将用娇柔沉甸甸来给飞羽作靠垫却见到那韩雨晴之时,就瞪眼惊讶询问起来。
“见过小妹。”那韩雨晴只一开口便让飞羽再次眯起双眼,阵阵寒意让身后蜜枣浑身一僵,赶忙双膝跪地,却不是女婢下礼,只是抱拳江湖之礼,紧随其后的张敬伟也是赶忙上前一同跪地。
“乐乐......怪不得,原来是韩家大小姐,韩佳乐呀,起来吧,虽说没有小迷糊那般体热,却胜在体娇身柔,就是脸蛋没有青衫手感好,三个影卫......现在就算做两位了,从今日开始,你便只是小爷院儿里的丫鬟蜜枣,若是哪日厌了,你便只是韩佳乐。”飞羽转过身子,先是抬脚给那明明知晓蜜枣身份,却一直跟自己装傻充愣的张敬伟踹得盾甲着地半天起不了身,再是伸手轻柔捏了捏蜜枣的脸颊,言语一通过后便又一次转身看向那落魄至此的韩家少爷了。
“银月四大上代护国先锋,一者为青龙冕下,便是我家爷爷,再者是这厮的爷爷,上一辈儿的白虎冕下,当朝帝君的长兄,白虎亲王李承白,其余二位,记得爷爷讲过,玄武朱雀,三大至尊冕下尽在我飞羽城,玄武冕下便是你的爷爷张角,据说现如今银月第三大九品上的至尊冕下枪仙米沛男,貌似便是你那爷爷玄武冕下的弟子,至于朱雀,便是你韩家上代家主,朱雀冕下韩五魁。”说完,飞羽也没回头,随意自那韩雨晴身侧而过,身后四人也是赶忙跟上。
“小娃娃,你说的这俩人儿,本座也是记忆深刻,那只乌龟,当年硬是接了本座二十几道神技才气绝,至于那个小娘们儿,明明一身风之属性,却以风助火,若是那小娘们儿有了冥王后人和那只小白虎的修为,即便本座为神,怕都未必是其对手。”气海雪山当中传来的洪亮嗓音,让飞羽浑身一滞,紧接着的却是狂喜。
在身后四人震惊的眼神当中,这少主飞羽竟只因脚下一个趔趄,便有了一品上的修为,张敬伟和蜜枣赶忙上前,围着飞羽转了好是几圈,在确定飞羽九窍开了二,也是瞪大了双眼。
“什么情况啊?”张敬伟抬手搭在飞羽气海雪山所在,略微感受,自是感应得出,眼前的废人少主,该是连跳几关,更是达到了一品九段之修行者品阶。
“你这厮先前不是说过,武道一朝悟道,便是席地入九品都可?”飞羽微笑开口,却见眼前张敬伟依旧皱眉不语。
“少主啊,你这......虽说有了修为至灵武之气入体,但......”张敬伟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飞羽微微有些不耐烦。
“小少爷,您,没有先天属性觉醒。”飞羽刚要开口责骂,蜜枣邀功似的开口解释起来。
“啊?啥意思?你是说,小爷我明明有了修为品段,却没有属性?不对呀,张敬伟这厮不是说,小爷是有着极致之变异属性吗?”飞羽听到这话也是懵得紧。
“会不会是......”张敬伟突然双手一拍,朝着蜜枣看去,蜜枣在略微思考之后,也是丹唇轻启,精致面容尽显惊讶。
“二位,你们该是知晓,小爷生平最讨厌的,便是......”飞羽还未讲完,就被身后小迷糊抢了词儿。
“便是他人话说一半。”小迷糊说完就被飞羽单手抱起,揽入怀中也是有些恼意地在其腰间肆意挠着其痒痒。
“第二讨厌的就是他人打断还接了小爷的后话。”飞羽看着怀中笑得花枝招展的小迷糊,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回少主,有些修行者的事宜,还需少主至那灵武学院之时,再行修习得好,我辈虽是家族传承,但终究照比那些个终身研究何为修行的理论者要差些意思,少主日后自会知晓。”张敬伟说得神神叨叨,而飞羽自也不是那较真之人,放下小迷糊,伸手抓住身边韩雨晴的手腕,便朝那庙中文谈之处走去。
“哎哎哎,真是些什么寒门武夫都敢入得此门,此门乃雅客之谈所在,尔等估计大字不识几何,去去去,莫要......”守门的是一衣着光鲜的少年,估计是哪位门阀豪绅家里公子小姐的书童,可言语之音未落便戛然而止,原是蜜枣上前玉足高抬,仅是带起的劲风便让这估计打小便如富家公子哥一般惯养的书童的晕厥而去。
“聒噪。”蜜枣好似在故意学着青衫,面色清冷,随意摆手,那书童的娇弱身子便飞起好似丢腌臜一般入了边儿上的清凉塘里。
“放肆!”万寿寺虽是谈禅之地,却也有些修习金刚之行,来者年岁未及弱冠,六道戒疤彰显其座禅已久,可在看到飞羽和那白虎世子李鑫荷绝颜之时,竟头也不回,单脚点地便飞身离去。
“这小和尚倒是有些眼力见。”开口嘲讽的,便是那韩雨晴了。
“万寿寺里头,能以金刚修行,在弱冠之年便入从五品之境的,哪里会不认得李鑫荷这位世子无双,更别说小少爷的画像,估计在将将出了镇西三城地界儿,就已经传遍沿途都府门豪了。”这话能出自小迷糊之口,倒让众人都是侧目不已,当中唯一可淡定之人,估计只有飞羽了。
“唉,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世人皆言少主对这修行军旅尽是一窍不通,哪知少主才是戏子在身,就连身边的小丫头都是深藏不漏啊。”听到张敬伟的言语,飞羽也是仰天大笑,扯着身边的韩雨晴便入了大门,直直朝那阔谈之台而去。
“王霸之道,乃是治国之本,更是御臣使军之大道,当朝帝君,虽治国泰民安,却连座下一小小镇西之侯都要礼让九分,哪里能见得半分的王霸之气?”高台之上一青年士子可叫是个高谈阔论,却兀的感受到后方屁股阵痛传来,眼中景象也是变换不已,片刻功夫,便是以头抢地昏厥而去。
“来者何人?怎的如此粗鄙。”见到台上士子竟被一人抬脚挑下台去,鼻梁怕是断了干脆,底下众士子也是纷纷起身咒骂。
“粗鄙?错错错,小爷自西边而来,各位也知晓,咱西边来人,都是糙直之人,听了这般狂妄言语,自是忍不住要动个手,啊不,动个脚。”飞羽好似街巷纨痞,张敬伟和那蜜枣也是配合,四品上的威势一出,在配合上姗姗来迟的红甲三十六,三十八位三四品上的修行者威压,让台下纷纷起身的孱弱身子的士子们都是脚下一软。
“尔等明明是些个咬文嚼字的所谓屁的雅客,却要学着武夫干啃那牛皮炭烤,可知何为治国之本?”见震慑出效,飞羽挥手遣散身边众人,只留韩雨晴在身边,开口便是一问。
“刚才所言,便是。”也不知这回话之人是出生之牛犊还是真的胆大通天。
“与你辩者,可不是小爷了,小爷只管打架,嘴巴里的功夫,还是得看你们这些个手谈雅客。”说完飞羽便老神在在地下了台,依偎在小迷糊怀中,最后赶来的玫瑰和青衫也是上前盘坐,一者给飞羽喂食青提,另者则是起炭煮着黄酒,让白虎世子和张敬伟都是口水不止,飞羽眼见两人反应,自是一人斟了一杯,豪饮而下。
“刚才所言,当中确有一句乃是治国之本,倒不是那王霸之道,反而,该是那一句国泰民安。”韩雨晴深吸口气,这位有着女态姓名确倔强在身的真士子,也是自信开口。
“胡言,尽是胡言!若一国之君难有王霸之道在身,无那王霸之气,难道该得让权臣作君策,让敌国欺辱进退不成?”回话的依旧是那敢于回话给那天下第一纨绔之飞羽的士子了。
“王霸之道,在于征战,在于开疆扩土,国土确为立国之本,可一国之本,不该是民?不该是百姓吗?”韩雨晴又是开口带着甚多激情。
“荒谬!一国之本,本是君王之于社稷!”这回开辩的,竟是那被飞羽一脚给踢得昏厥的青年士子。
“君王死社稷,可算王霸之道?天子守国门,可算王霸之道?王霸之道的根本,该是百姓之鱼水,君王该是鱼,百姓便是水,若无食可饱腹的百姓,哪里来的帝国之军?哪里来的诡谲莫测之兵道?哪里来的当之千夫万马的修行者?”看来这被飞羽看中还赏得万金的韩雨晴是入了感情,几番连问之下,好似是气息不足,胸口都是起伏汹涌。
而这一番言论,也是让台下众士子都是无言反驳,那将将苏醒的青年士子支支吾吾却是半句反驳难出口。
“好一个君王死社稷,天子死国门,好一个食可饱腹,你这后辈,却是对老夫胃口。”这一句夸奖,寻常人无感,可在场全部修行者尽是心口郁闷,尤其是飞羽,这传音明明是主对韩雨晴,但在飞羽感受,却好似直直入了其脑海魂中。
“九品!”张敬伟紧握双拳,玄武盾甲尽出,死死将飞羽护在身后,声音当中尽是严肃,只因这九品冕下的声音,可不是那白虎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