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为鱼肉（中）

男人的脑袋被巨力踩进地面，颅骨炸裂的声音闷在泥土里，怪物硕大的鱼眼向两边转动着，看到站在房门处发抖的女人，扭曲而布满黏液的脸上竟露出拟人化的怪笑。

这只鱼妖比起其他的格外高大，四肢也更加粗壮，它抄起男人手中的鱼叉，布满利齿的嘴中一边发出不可名状的音节，一边流下黏稠的涎水。

看着不断靠近的怪物，汪氏只觉得一阵阵眩晕感充斥着脑海，来不及为惨死的丈夫哀悼，她脚步趔趄着将尖叫着的儿女推进房间，反手挂上门闩，又把桌椅板凳疯狂地堆往门边。

母子三人缩在里屋角落，汪氏手里拿着剪刀，浑身颤抖着盯着房门，怀里的小儿子嚎啕大哭，蹲在旁边的女儿此时已经吓得发不出声音了。

咚咚咚，预想中踹门的声音没有传来，反而是几下轻缓的敲门声，屋外的东西仿佛充满了耐心。

空气安静下来，两边就这样等待着。

良久，房门被往里推了一下，鱼叉顺着门缝伸了进来，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汪氏见状抖得更厉害了，地上有液体淌出。

鱼叉缓缓升高，接着猛然落下！门闩咔的一声被砸断，鱼蹼状的大脚踹开房门，顶在门上的桌椅崩飞一地。

鱼妖大步走向里屋，在妇人绝望的尖叫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又用鱼叉挑起幼小的男孩往嘴里塞去，双手暴力地扯烂母女二人的衣物，简陋的茅屋里凄惨的哭号不绝于耳。

相同的场景在海边不断上演着，但没人看到的是，更多的黑影沿着河道一路流向内陆。

此时，观海卫刘家别院。

刘宝盛坐在侄子床边，看着刘智勇半躺着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药，脸上的伤口受伤的舌头得益于食尸鬼的体质，已经恢复大半。

“二叔，我们什么时候把人交给海里那些东西？”

“就这两天了，原本是要秋分这天开启大集的，但咱们家中出事，你爹临时赶回去处理，如今应该快回来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它们难以生育，想下崽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两年前这些畜生第一次上岸，统共也就不到一百头，没什么可怕的，虽然我们的人死伤了不少，但也算两败俱伤。

自那以后我们出人让它们繁衍，它们也会给我们几头老弱当作血食，血放完的妖尸就丢给卫所那些就狗拿去升官发财。”

说着，刘宝盛拍了拍刘智勇的手，“原本这妖血珍稀，但你爹说了，这次他特地多搜集了几百人，争取和鱼妖多换几头，到时和你娘一起去许老太爷那里求上一份，供你冲击秘典七层。”

刘智勇大喜，也顾不上喝药了，抓着二叔的手确认：“爹真这么说？我就知道爹爹疼我。”

只有亲眼见过许家那几个同辈平日里有多趾高气扬，才能体会到这份妖血的珍贵。

刘智勇对前几日父亲丢下他独自面对凶徒，又导致他受了伤的些许怨怼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刘宝盛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刘锦那狗官逼迫得紧，我先和他虚与委蛇，拖上几天，等大哥来了再和他分说。

你爹的打算是先把藏在暗处的钉子拔了，以免横生事端，若是被龙虎山在我们交易的时候抓了现行，这浙江的买卖怕是要被他张家趁机抢了去。”

刘智勇乖巧地点点头，如今父亲不在，二叔就是他在这边唯一的倚仗。

…………

葛玄客栈中打坐，这两日刘家人龟缩成一团，平日里只有几个仆役出门采买，城外大营的百姓在彻底干掉这些人之前更不用想解救的事，属实无处下手。

“单打独斗还是力有未逮啊。”葛玄起身舒展筋骨，来到后院给珍珠带了把草料，马儿不安地四处走动，不断打着响鼻。

葛玄发现珍珠的异常，随即察觉到城中传来几处灵气波动。

“水灵气怎么突然变得混乱起来了？”抬手捋着马背，安抚着珍珠。

待马儿安定下来，葛玄跃上客栈二楼房顶，朝着灵气波动最近的一处方向看去，那边的房中隐隐传来凄惨的叫声。

“刘家莫不是吃了豹子胆，敢光明正大地在城里直接劫人了？”

葛玄心里想着，脚下一个用力，径直朝那边掠去。

靠近小院，灵气波动越发强烈，随之传来酸臭的鱼腥味，房屋中的惨叫也变得微弱下来。

葛玄皱着眉头捂了捂鼻子，站在远处甩出一道风刃斩开房门，房里地面上躺着两名赤身裸体的女子，此时她们的肚子隆起，似是已经怀有几个月的身孕，除了一些青紫和满身的黏液之外没有伤痕，应该还有救。

旁边散落着几块残尸，葛玄只看出伤口坑坑洼洼，不是刀斧砍上去的整齐切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所致。

没找到行凶之人，葛玄没有贸然进屋，况且这鱼腥味让他有些不好的联想。

许是他在院子里站得太久，又或者是被人打搅了好事，躲藏在房间内的鱼妖再也忍耐不住，嘶吼一声，手握方才抢来的鱼叉冲破窗户朝葛玄扑去。

墨绿的鱼状头部不断滴落粘稠的黑色液体，这鱼妖身躯之巨，远超葛玄以往见过的食尸鬼。

葛玄强稳心神，身前三尺宽的土墙升起抵挡，自己则握着匕首绕至一侧，风灵力附着在刀刃上，左手指尖放出炎枪术，右手奋力斩出。

鱼叉顺着惯性刺入土墙，鱼妖看到射来的火炎，嘶吼一声松开鱼叉扭身想躲，但那刺目的火炎速度太快，庞大的身体只来得及微微扭动便被贯穿肋下。

并不致命的伤口激得它发出刺耳的吼叫，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腿骤然膨胀，蹼状脚掌在土墙上蹬出深陷的凹印，漆黑的身影猛地朝葛玄蹿去。

葛玄身形微弓，计算着两边的距离，鱼妖巨大的手掌甫一靠近，便被匕首上无形的风刃切入，旋即整条手臂犹如豆腐一般被葛玄斩作长条，鲜血漫天喷洒。

鱼妖惨嚎出声，另一只手覆上黑色水流，还要挥向葛玄，葛玄左臂浮现土盾罩住半身，龙渊径直刺出。

那黑水撞在土盾上呲呲作响，一个呼吸之间便被腐蚀了个大坑，但葛玄的已将风刃送入鱼妖胸腔，不待它反应，刀刃向下猛地斩落，顷刻间便将这条鱼开膛破肚。

见鱼妖断臂站立不稳，葛玄趁势又射出一道火炎，自鱼妖眼中贯入，破脑而出。

怪物庞大的身躯倒下，葛玄察觉到浓郁的水灵力在这鱼妖的尸体上缓缓消散。

于是一手掩住口鼻，一手包裹着水灵力捅入怪物左胸，体内运转《文始真经》，混乱的灵气顿时像找到了泄洪口，被他尽数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