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卫军被分为内城守卫,郢都守卫两部分,这么重要的军事力量,自然是被控制在权郧两人手中。
掌管500内城守卫的卫尉郧光,平时都驻扎在内城外的军营,这次带着一百多位卫军来随同楠嘉参与祭祀,李归带着奴隶军到达后,或死或逃,郧光本人被俘虏。
2500人郢都守卫平时驻扎在城外的两座永久性军营中,都尉权相得知夏首行宫的奴隶暴动,杀了监工,就立马带着部队,前往夏首镇压。
到达夏首时,却只留一片狼藉,奴隶早已没有踪影。
斥候来报:“按照足迹,应该是往东面,向云梦泽逃了。”
权相猛的一拍腿:“唉!不好,我命休矣。”
君上和大臣们都在东面祭江呢。
这些该死的奴隶要是惊扰到他们的,他的罪过就大了。
于是下令全军加速往东面赶。
快要到达祭台时,前面的斥候来报:“君上和大臣们都被奴军擒住了。”
权相脸色变得铁青,一国君臣被一伙暴动的奴隶擒住,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疾步来到军前,就见这几个时辰的工夫,奴军已经以祭台为中心,将祭祀的木柱做成简单的防御工事。
不一会,车涛来到军中,不卑不亢的拱手道:“这些奴隶都是受君上命令,拨乱反正,现在已经捉住了逆臣。
君上说了,都尉也是受命于上,希望你幡然悔悟,忠于君上,过往一概不记,还会赏赐于你。”
权相听完先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奴隶暴动竟然是君上的计谋。
车涛怕他不信,让他往台上看,楠费楠行俩位老者都在,郧瑞和合回,包括太宰都在。
权相确认无疑,眼光闪烁不定,在原地徘徊。
就两个选择,打还是投。
要是打,他还不将眼前奴隶放在眼中,视为土鸡瓦狗。
但是打完了,各位大臣也都没了,三辅元气大伤。
到时以他的资历,即便能团结起江汉平原的贵族,在后续的权利分配中,也只能服从于三镇或者三留。
要是不打,他就能保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更上一层楼。
而更让他决定投降的是,只要这支军队还在他手中,他依然能控制巴公,执掌大权。
于是对车涛道:“我愿意投降。”
车涛松了口气,如此回禀楠嘉。
楠嘉笑道:“郢都无忧矣。”
却不想李归严肃道:“巴公不可掉以轻心,应该在今天就找机会杀了权相!”
楠嘉哑然道:“权相已投,为何要杀他?”
李归道:“巴公觉得权相是忠心,还是谋私的?”
显然,楠嘉不相信权相对他有多么忠心。
李归又道:“要是和权相互换一下,谋私的你会就这么相信巴公会兑现诺言?”
楠嘉摇头,想到关键点:“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寡人的话,连起码要寡人立个誓言都没有。”
没有让楠嘉立誓,就是根本不指望楠嘉兑现诺言。
加上他还待在自己的军中,而不是来觐见他,说明也是个想依仗军权,效仿闻滑权匄的奸臣。
楠嘉眼中一冷,就起了杀心:“怎么找机会?”
李归眼珠一转拱手说出他的计谋。
权相想不到楠嘉直接来到他的军帐中,大喜过望,直接上前迎接。
果然只看见楠嘉和几个侍卫,到达一米处,权相弯腰拱手的那一刹那,早有准备的车涛眼爆精光,瞬间拔出楠嘉腰间的长剑,往他的脖子上一划。
权相先是下意识的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感觉到全身的温度从脖子处流走,连手都捂不住,呃呃两声,口中冒出血沫,震惊中带着不甘,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在生命的最后几秒,权想想着怎么会在这时候,被车涛会巴公的佩剑袭杀。
转瞬间,情势一变。
其他将校大惊上前。
车涛大吼一声:“逆臣已死,余者还不跪下臣服!”
权相的脖子血涌如柱,众将校群龙无首,踌躇不前。
楠嘉控制着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大喊道:“寡人只诛恶首,余者不究。”
其他侍卫大声附和:“只诛恶首,余者不究!”
低级贵族到底不像权相一般,敢挟持君主,只能跪下臣服。
楠嘉命车涛先控制这支卫军,然后和李归回到郢都。
进城时,郢都的国人士族虽然已经知道城外夏首有奴隶暴动,但是有卫军前往平暴了,也都没当回事。
但是没想到下午奴隶竟然和卫军一起进城了。
道路上的人群躲入两旁的商铺宅门内。
一家酒馆中,一位经历数次动荡的老士族瞪着眼睛,从门缝中看着这不可理解的一幕,从空气中嗅到前所未有的的反常气息,不解道:“这是什么路数?”
其他国人都摇头。
见一支卫队过来,立刻紧闭家门,听见这些人大喊“不得上街,违者杀”的禁令。
随楠嘉回到巴国的几十位门客也在馆驿中厅聚集,紧张的讨论着城中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别宫的奴工暴动,都尉前往镇压了。但是奴隶怎么打进城内了?”
“哎呀!你也没仔细看,那些人中也有卫军士卒。”
“但是奴工怎么会和卫军混到一起?真是怪哉。”
宋渊做事严密,并未将政变的事情告诉太多人。
但是门客中,也有人不确定的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些阐生所为?”
因为天下诸国中,也只有阐教人士,会惊世骇俗的带着奴隶暴动,甚至占据一国。
一点拨,其他人都反应过来。
有人惊讶:“宋渊那伙阐生鼓动君上政变?”
一人担忧不已,跺脚叹息道:“哎呀,阐教那些狂徒坏我等大事,怎么敢瞒着我等,鼓动君上夺权。
巴国贵族势大,互相盘根错节,即便一时夺了郢都,又如何能让贵族们臣服,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都是精挑细选,冒着极大风险跟着楠嘉回国,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此时虽有惧意,但更多的是怨宋渊瞒他们,楠嘉也不信任他们,而不是想着脱离这个旋涡。
正要转变思想,开始考虑如何为楠嘉出谋划策时。
一支卫军将馆驿围了起来,车涛在百忙之中,赶到馆驿,一进入中厅就拱手道:“君上请先生们前往中殿,有要事相商。”
众人对视一眼,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出了馆驿。
在路上询问车涛,已经确认真是阐教发动的政变,大臣们都已经逃窜,卫军也被掌控在自己人手中。
现在已经快速的控制了整座城池,将所有士族国人还有官员都限制在家里。
众门客第一次进入郢都内城大殿,见到重新回到郢都内城中的楠嘉,同样带着别样的心情,坐在北面,宋渊与十几位阐生在下方。
即便对阐教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但众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要是现在和宋渊讲各种为什么,就是浪费时间。
如今要紧的是维持住现在的局势,和处理紧迫的问题。
宋渊见人都到齐了,就朗声道:“现在的情况是,郢都的士族国人已经都被限制在家里,那些大臣大夫的宅邸,因为其家主大半都参与祭祀了。
一来江边的消息还没传回郢都。
二来没有家主的指挥。
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郢都大体上被我军控制下来了。
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江边的消息迟早会泄露。
我已经命人开放武库,将奴军武装起来,在晚上迅速的肃清城中乱党,彻底掌握郢都!”
语气中的杀意让众人一惊。
一位中年门客思索后问道:“君上能掌握的军力有多少?”
宋渊回道:“加上你们,能管理和指挥的士子近两百人,然后有三千卫军和已经武装起来的五千奴隶。”
一些门客暗自摇头。
都想着不过三千卫军,都不需要三镇出手,就是江汉贵族也能扭转局势。
中年门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城中亲属,逼迫大臣们和解,归还一部分权利给君上。
但是看着阐教士子都一脸严肃,心中一动又问道:“想必宋先生已经有万全之策。”
宋渊将一众门客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现在已经不需要隐瞒,就将后续计划交代出来。
“控制郢都后,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控制附近乡邑。
整个江汉有大小贵族共两百家。”
“这么多?”
看着来自国外的门客不解,车涛向他们解释缘由。
原来巴国领土广大,人口众多,照理说有30到50万的兵力,规模远超三晋与齐越。
但是因为历史和地缘的缘故,优势成了劣势。
与三晋,秦越,天府,湘赣都接壤的庞大疆域,意味着外部的军事压力来自四面八方,军事力量的分散与落后,受到变法后的三晋觊觎。
起初巴国吞并楚地后,领土主要分为巴,庸,宛,江汉,淮南淮北六个部分。
巴属于天府盆地,为巴国贵族的祖地,后将庸地纳入统治。
宛,江汉,淮南淮北都是楚国故地。
于是军事制度上也因地制宜,各有不同。
将巴国全部军事力量分为三部分,和两种模式。
三个部分分别是:
防御天府势力的三留。
防御诸侯国的三镇(庸地一般由宛地代管)。
以郢都为中心的江汉平原。
两种模式就是三留三镇由大贵族代替巴公,无须郢都的命令,能快速的在战争来临时,就做出反应,以少量精兵加上召集各大贵族私兵,进行军事活动。
而江汉地处腹地,只有郢都的五千卫军,和数量庞大的贵族私兵。
每当战争到来,三留三镇如果能应付,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能应付,郢都才会从江汉调集兵力物力支援。
处于腹地的江汉,常备军的比例更低,巴公能直接掌握的军力,甚至不如百年前的楚公。
这也是为了杜绝楚人复国,而在江汉分而治之的策略。
于是江汉平原的人口和土地被划分的很是分散,地位最高的三辅家族的领民不过万户,次一级的二十家大夫领民三千到五千,士族在一千以下。
虽然江汉贵族的军事力量被分散,但是凭几千卫军就想让两百家贵族臣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