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祭坛在第八十一根锁链崩断的刹那,突然腾起三尺高的暗金火焰。
那些流淌在表面的古老符咒如同活物般扭动,在罗羽右手触碰到赤红晶体的瞬间,全部钻进他掌心血玉的裂痕里。
“别松手!“苏浅的药杵猛地插进地面,靛蓝药雾化作无数藤蔓缠住罗羽腰身,“噬魂之心的空间坐标正在坍缩!“
王瑶的冰蚕丝早已在三人周围结成环形结界。
当最后一道青铜锁链化作齑粉时,整个深渊突然响起类似龙吟的悲鸣。
罗羽感到掌心传来灼烧神魂的剧痛,那些暗金符咒竟顺着经脉直冲丹田,与他气海中的星辉产生剧烈碰撞。
噬魂之心突然缩小成鸽卵大小,化作流光没入血玉裂痕。
深渊底部的粘稠雾气瞬间消散,露出满地森白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嵌着枚暗金色晶片,与噬魂之心的材质如出一辙。
“先回营地。“王瑶指尖凝结出六棱冰晶,将三人来时留下的气息痕迹全部冻结,“苏姑娘的药雾灯笼撑不了太久。“
黎明前的联军营地笼罩在淡紫色结界中。
当罗羽掀开主帐门帘时,苏浅早已将十二盏青铜灯摆成星斗阵图。
灯油是用千年蛟龙筋炼制的镇魂香,青烟在噬魂之心上方凝成半透明屏障。
“按《天工残卷》记载,子时三刻是阴阳交割最薄弱的时辰。“苏浅将药杵浸入混着朱砂的灵泉,在屏障表面画出三十六道封印符,“但噬魂之心的腐蚀性比古籍描述强了七倍不止。“
罗羽盘坐在阵眼中央,掌心血玉已经变成暗紫色。
每当他想用神识探查晶体内部,那些蛰伏在经脉里的暗金符咒就会化作毒蛇撕咬灵台。
王瑶守在东侧阵眼,腕间的冰蚕丝每隔半刻钟就会自动检测他神魂的纯净度。
辰时刚过,帐外突然传来灵力震荡。
孙长老带着十二名执事弟子硬闯结界,玄铁杖将地面砸出蛛网状裂痕:“竖子安敢私藏灾厄之物!
当年灵虚洞天就是被这种晶体污染,三万修士化作白骨!“
苏浅突然掀开门帘,药杵尖端挑着枚散发腐臭的黑色鳞片:“长老说的可是这种‘污染’?“她将鳞片掷向人群,“三个时辰前,巡逻队在西北三十里发现被寄生兽控制的斥候——而噬魂之心能净化这种寄生晶核。“
营帐内的争论声突然被尖啸打断。
罗羽面前的屏障毫无征兆地爆裂,噬魂之心悬浮在他眉心前三寸,暗金纹路竟与血玉裂痕组成完整的星象图。
王瑶的冰蚕丝瞬间绷断七根,苏浅的药雾藤蔓刚触碰到晶体表面就燃起青火。
“都出去!“罗羽从牙缝里挤出命令,识海里翻涌着无数惨烈画面。
他看见幼年被剜去的灵根正在晶体深处跳动,那些暗金符咒化作锁链缠住他元婴的四肢。
灵族族长临终前注入他体内的本源之力突然苏醒,在气海中凝成湛蓝色漩涡。
王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冰晶结界强行撑开三息。
苏浅趁机将整瓶镇魂香倒进灯油,青烟凝成的手掌按住罗羽天灵盖:“用星辉包裹神识,别直接触碰记忆碎片!“
暗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罗羽脖颈。
当灵族族长的虚影在他识海浮现时,噬魂之心突然投射出漫天星斗。
每颗星辰都对应着他某段重要记忆:七岁测试灵根那日的暴雨、师门覆灭时师姐推他进密道的血手印、三个月前在古战场找到的残缺阵图......
“它们在重构你的因果线。“苏浅的药杵突然炸裂,靛蓝药雾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卦象,“王姑娘,震位添三盏锁魂灯!“
王瑶的冰袖扫过东南角,冰蚕丝卷着灯盏精准落位。
当第三十六盏锁魂灯亮起时,罗羽终于抓住记忆长河里闪烁的湛蓝光点——那是灵族族长将本源之力注入他丹田时,悄悄种下的净世咒文。
噬魂之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暗金纹路如潮水般退却,最终在晶体表面凝成半枚逆时针旋转的星纹。
罗羽吐出一口泛着金光的黑血,发现自己的神识强度竟暴涨了五倍有余。
“暂时压制住了。“苏浅用银针挑破他指尖,看着黑血在玉碗里凝成蛇形冰晶,“但每次使用噬魂之力,这些暗金纹路就会多侵蚀一寸心脉。“
王瑶突然按住罗羽手腕。
她腕间的冰蚕丝不知何时染上墨色,正沿着两人相连的灵力脉络缓慢蔓延:“你的心跳频率比常人慢了十倍,丹田温度却在持续升高......“
话音未落,营地西侧突然传来爆炸声。
孙长老的怒吼穿透三重结界:“果然是灾厄之种!
竟敢用邪术控制巡逻队!“
罗羽强撑着起身时,看见自己映在铜镜里的倒影——右眼瞳孔变成了暗金色,眼底流转着细碎的星芒。
噬魂之心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某种超越五感的诡异链接突然接通,他清晰感知到三十里外某个修士正被寄生晶核腐蚀神魂。
子时的梆子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当最后一声余韵消散在夜风中,罗羽突然听见有人在自己元婴耳边轻笑。
那声音像是用琉璃碎片刮擦玉磬,带着令人战栗的愉悦:“你当真以为......这种程度的封印能困住我?“
子时的梆子声在结界外回荡,罗羽鬓角凝出细密的冰珠。
元婴周围翻涌的暗金锁链突然凝固,琉璃碎裂声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看见自己倒映在青铜灯盏上的影子裂成三瓣——左侧是七窍流血的白骨,右侧是浑身缠绕星辉的虚影,中间那具肉身正被湛蓝火焰从内而外灼烧。
“你元婴里种着的净世咒文,不过是灵族残魂的回光返照。“黑暗诱惑者的声音从灯油里渗出,青烟凝成的人形披着罗羽幼时的粗布衣裳,眉眼却像极了当年剜他灵根的仇敌,“你闻到了吗?
三十里外那个修士的神魂正在腐烂,就像你师姐被寄生兽吞噬时的味道......“
王瑶的冰蚕丝突然绷断。
苏浅抓过药杵横扫,靛蓝药雾却穿透烟雾人影,在帐顶凝成诡异的笑脸。
罗羽掌心的噬魂之心剧烈震颤,暗金纹路竟顺着王瑶来不及收回的灵力丝线,在她腕间烙下半枚星纹。
“用我的血!“苏浅突然割破手掌,将染血的银针刺入罗羽风府穴。
灵族族长的虚影在血光中暴涨,湛蓝咒文顺着银针渡入识海,与暗金锁链碰撞出青铜鼎倾倒般的轰鸣。
罗羽的元婴突然睁开双眼。
灵台深处沉寂多年的灵火印记轰然炸开,将缠绕四肢的锁链烧成赤红铁水。
他看见十岁那年被师姐藏在密道时,石缝里顽强生长的火焰草——那种焚烧自身照亮黑暗的决绝,此刻正沿着血脉在五脏六腑疯长。
“冥顽不灵!“烟雾人脸扭曲成漩涡,营地外的梆子声突然变成万千冤魂的哭嚎。
噬魂之心表面浮现出王瑶被暗金纹路侵蚀的虚影,苏浅的卦象显示她将在三个月后的月蚀之夜身陨。
罗羽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灵火印记上。
湛蓝火焰裹挟着星辉冲入气海,竟将噬魂晶核硬生生压进丹田深处的混沌漩涡。
帐内所有灯盏同时爆裂,黑暗诱惑者的尖啸震得苏浅耳垂渗血,王瑶的冰袖瞬间结满霜花。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结界时,罗羽眼底的暗金色已褪成幽蓝光晕。
他握紧仍在颤抖的右手,发现掌心星纹边缘多出圈火焰灼烧的焦痕:“每次催动不超过三息,就能暂时压制反噬。“
“但暗金纹路在王姑娘灵脉里留下了印记。“苏浅正在用银针挑破王瑶腕间的星纹,靛蓝药雾里浮动的卦象显示凶煞,“下次月圆之夜......“
王瑶突然按住她手腕,冰蚕丝卷起染血的纱布:“既然噬魂晶核能净化寄生兽,这风险值得一冒。“她转头看向罗羽时,瞳孔里映出对方脖颈处未褪尽的暗金脉络,“你气海温度又升高了。“
夜色再次降临,营地主帐的青铜灯换了七轮灯油。
罗羽在绘制西北防线图时,突然听见三十里外传来熟悉的灵力波动——正是昨日感知到被寄生的修士气息。
笔尖朱砂在阵图上晕开血渍,他望着自己映在砚台里的倒影,右眼瞳孔又泛起了星芒。
与此同时,营地西侧结界外。
孙长老的玄铁杖插在巽位阵眼,李掌门正用龟甲推演禁制缺口。“戌时三刻,巡逻队换防有半盏茶间隙。“他抚摸着腰间蕴养百年的斩魄刀,刀鞘上的镇魂玉与噬魂晶核产生微妙共鸣,“那小子身上的灾厄气息,比昨日又浓了三分。“
子夜阴风卷起孙长老的灰白鬓发,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结界表面:“灵虚洞天的惨剧绝不能重演。
三万修士变成行尸走肉前,也都坚信自己能掌控禁忌之力......“
“但联军需要噬魂晶核净化寄生兽。“李掌门的龟甲突然裂开道细缝,卦象显示大凶,“所以今夜既要夺晶核,又要留那小子性命。“他指尖凝聚的破阵符刚触碰到结界,突然发现符纸边缘燃起了湛蓝色火苗。
主帐内,罗羽笔尖悬在阵图某处已有半刻钟。
当李掌门的灵力触碰到结界时,他脖颈处的暗金纹路突然发烫。
噬魂晶核在混沌漩涡中震颤,将三十丈外两人的密谋化作血色画面投射在识海。
“来得正好。“他蘸取朱砂在阵图某处重重一点,那位置赫然是孙长老破坏的巽位阵眼。
灵火印记在丹田流转,湛蓝光芒顺着经脉涌向指尖,在虚空凝成朵跳动的火焰莲花。
帐外突然响起结界破碎的脆响。
孙长老的玄铁杖携风雷之势劈向门帘,却在距罗羽眉心三寸处被火焰莲花咬住杖头。
李掌门的斩魄刀尚未出鞘,刀柄镇魂玉已映出青年瞳孔里流转的星芒。
“二位深夜来访,可是要商讨西北防线的寄生兽清剿方案?“罗羽指尖轻叩案几,噬魂晶核的波动故意泄露半分。
孙长老突然踉跄后退,他杖头镶嵌的窥天镜照出自己脖颈处蠕动的暗金纹路——那竟是三日前接触过寄生兽的伤口所致。
营地瞭望塔突然传来示警钟声,西北夜空炸开求援的赤色符咒。
罗羽拂袖收起火焰莲花,噬魂晶核在他掌心凝成枚暗金令符:“三十里外的寄生兽潮,此刻正需要两位长老这般大义凛然之士坐镇。“
李掌门按住孙长老发抖的手腕,在青年眼底燃烧的湛蓝火焰里,看到了自己当年为夺掌门之位暗算同门的往事。
斩魄刀上的镇魂玉突然滚烫如烙铁,他这才惊觉令符波动早已渗透周身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