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煞

黎教大营的后方，一处隐蔽的大帐内。

陆明昭屏退了四周的侍卫，接着动用秘法破开帐前的封印。

掀起帐帘，一股冷风灌入帐内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穿过数层屏风，一鹤发银须的老者正盘坐于蒲团之上，一身青灰道袍沾满暗红色的血污。

这位四品修士此刻像是一座布满裂痕的陶俑，皮肤下凸起的青筋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每次吐息都带出阵阵红雾。

“这煞气入体，都差不多这样吗？”

李覆舟低头看了眼胳膊上的暗红色纹路，又瞅了瞅陆长风凸起的青筋，轻声嘀咕了两句。

早在进入大帐之前，陆明昭便已教导过他如何引导人煞之力冲散陆长风体内的兵煞。

陆明昭站在一旁虽未开口催促，但早已按耐不住的焦急眼神直直的盯在李覆舟身上，直叫他浑身不自在。

“你确定是这样？”

李覆舟蹲在老者身侧，指尖悬在对方丹田三寸处，扭头望向陆明昭开口问道。

“爷爷确是这般教我的。”

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陆明昭攥紧的手指发白。

见陆明昭点头，李覆舟也不再犹豫，暗红色的纹路骤然亮起，人煞与陆长风体内躁动的兵煞产生共鸣，震得帐内摆放的烛台嗡嗡作响。

“那一夜奸人背叛，害的爷爷身负重伤，如今兵煞在经脉内肆意乱窜，你只需将。。。”

“咦？”

“不是乱窜。”

李覆舟突然开口打断陆明昭的话，一抹灰白雾气自瞳孔泛起。

“这些兵煞，好像有种规律。”

陆明昭闻言一惊，忍不往前探身。

“你可看得真切？”

陆明昭并无人煞，对于爷爷身体的伤势情况也是在其闭关前告知自己的，如今得知情况和自己所知有所差异，也是慌张起来。

“陆老爷子的经脉就像是被截断的江河，兵煞入体后压根无法流转，只得在其中另辟蹊径。”

“就好像是洪水改道。”

李覆舟并指划过陆长风周身大穴，每掠过一处，陆长风皮肤下凸起的青筋便一阵蠕动。

他说着突然并指成刀，猛地刺向灰白世界中那点高亮的光斑。

“你干什么！”

陆明昭大惊失色，剑锋堪堪停在李覆舟颈侧，却见对方指尖凝着寸许暗红色的光芒，正抵在陆长风的檀中穴上。

原本暴突的血管突然平复，陆长风喉间发出溺水般的“嗬嗬“声，七窍渗出黑血。

“若是按照你之前所说，我只需要将人煞引入顺着经脉流转，它们自会相冲，但如今兵煞改道，只能从心脉处引入人煞让它自己追着兵煞的道走。”

李覆舟并未惊慌，淡定的用另一只手扒开落在脖颈处的剑刃，平静的说道。

“可是。。。”

陆明昭还有些犹豫，可话音未落，原本强弩之末的陆长风突然睁眼。

浑浊瞳孔映着帐顶火光，干裂嘴唇挤出气声。

“让他。。试。。”

剑锋颤抖着挪开，陆明昭咬破的嘴唇上渗出血珠，见爷爷也开口同意，不得不点了点头。

见陆明昭不再阻拦，李覆舟再不迟疑，指尖笔直戳进路长风的心口，煞气如蛛网般顺着指尖蔓延，暗红纹路瞬间爬满双臂。

“嗬！”

陆长风猛地弓起身子，道袍后背的布料轰然炸裂，帐内响起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陆长风苍老皮肤下，原本青黑色的血管突然变得透明。

陆明昭清晰看见赤金色的兵煞与暗红色人煞如同两条恶蛟，在血肉间撕咬缠斗。

恰在这时，缠斗的双煞流转至心口之处，一直好作困兽之斗的两股煞气顿时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顺着李覆舟的指尖逆流而上。

李覆舟顿时神色一变，两股煞气竟然将战场从陆长风乱七八糟的身体转移到自己身上，周身穴位接连爆开血花。

“别动我！”

陆明昭面色一紧，不自觉的上前两步就要伸手搭救，却被李覆舟高声喝止。

“这兵煞挑哪不好，偏偏跑我这来，我这一身人煞，连一半都没用上呢。”

一抹狞笑自嘴角浮现，李覆舟此刻也是来了脾气。

既然要来，那就别走了！

【沸血燃煞】！

红雾自李覆舟的毛孔中喷涌而出，如岩浆般奔涌的人煞一把将兵煞的退路截断。

陆长风一颤，一直紧闭的唇齿猛的张开，一股巨大的呼吸声从其喉咙灌入，连带着无数鲜血堆积在气管之中响起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身体未动，然而黑红色的鲜血开始随着呼吸不停的从嘴角渗出，鲜血浸透胸口的衣襟，滴在李覆舟的手臂上，狰狞可怕。

区区几息，盘腿而坐的老者哪还有陆明昭记忆里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从地府里爬起吃人夺命的恐怖鬼神。

反观另一边，李覆舟的样子也不太好受，此刻也是沦为一介血人。

“陆老爷子，你能听见的对吧。”

“你的生息早就应该没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用内气维持身体脏器的运转。”

“可也就是那股内气隔断了你体内藏的最深的那抹兵煞。”

“兵煞不除，你一刻都只能是如今这活死人之姿。”

“你若是信我，便散了这股子内气。”

李覆舟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却像是在劝人赴死，直叫一旁的陆明昭大惊失色。

“不可！”

自从陆长风受伤至今，全靠那一股内气维持体内气血的运转，要不然早就死了。

陆明昭双眼布满血丝，一个健步便冲上前来利剑直抵在李覆舟的喉咙。

“你让爷爷散去那内气，与叫他去死有何分别！”

不是，你拿剑指我干嘛！

你爷爷内气那么深厚，我就算看到那破局点亮在那里我也戳不开啊！

李覆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狠狠瞥了陆明昭一眼。

“本就是你找我救你爷爷，此刻你又不信我，你究竟想怎样？”

闻言陆明昭也是慌了阵脚，剑尖笔直的停在喉咙处，并未前进一步，但也迟迟没能挪开，此时的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然而时间并不会随之暂停。

也不知是陆长风究竟是选择了听从李覆舟的话选择孤注一掷，还是长久的坚持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内气。

一直维持身体气血运转的内气轰然散去。

原本挺直的身躯瞬间佝偻。

在陆明昭的惊呼声中，李覆舟双眼冒出精光。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