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文华殿议赏,皇帝赐名

翌日,天微微亮。

距离南郊圜丘正祀还有整整一日,距离冬至郊祀朝贺礼成大宴还有整整两日。

礼部、光禄寺、太常寺、锦衣卫等筹备郊祀的主力衙门的主官们都已派人去打探小万历的身体情况。

小万历的病情若大幅度好转,能参与明日正祀,他们今晚都能睡个好觉。

若不能。

他们便只能通宵达旦地去准备,忙完后,可能还要遭弹劾、挨板子。

礼部前厅。

礼部尚书马自强、左右侍郎汪镗、林士章也是心情忐忑,坐立不安。

不多时,一名小宦官快步跑入前厅。

“三位大人,陛下病情已有好转,完全有体力参与明日南郊正祀!”

马自强三人顿时都长呼一口气。

……

半个时辰后。

此消息传到了翰林院检讨厅。

王祖嫡、赵用贤、刘楚先、刘克正四人都来到沈念面前,盯着他,不停地打量,然却不说话。

沈念被看得发毛。

“四位,盯着我作甚?”

刘克正喃喃道:“子珩,哝(你)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上天竟如此助哝(你)!”

“哝(你)可知,哝(你)寻来李神医为陛下诊病,皇家欠了哝(你)一个人情,内阁欠哝(你)一个人情,礼部、光禄寺、太常寺、锦衣卫等各个负责筹备郊祀大典的官员们都欠了哝(你)一个人情!”

“青云直上,指日可待啊!”

“关键……关键你还会讲学,陛下喜欢你,阁老器重你,隔壁屋的修撰、编修都没你有名气,你当下俨然就是咱们翰林院青年官的门面!”刘楚先说道。

其话音刚落。

向来不苟言笑的赵用贤喃喃道:“关键他还年轻,长相亦俊秀,咱与他同届,真是如土尘遇明珠!”

“实话呀!”王祖嫡长叹一声,顿时感到前方仕途黯淡。

沈念脸皮不算薄,但被如此夸,还是脸皮发烫,忍不住道:“四位,莫这样夸,愚弟只是运气好了一些而已,碰巧,碰巧罢了,主要还是李太医的功劳!”

沈念都有些迷糊。

不知为何他的运气竟能好得如此离谱。

……

黄昏,放衙。

沈念便立即回了家。

阿吉告知他,沈尧山与李时珍已经离开了京师。

嘉靖皇帝留不住李时珍,隆庆皇帝留不住李时珍,小万历和张居正自然也留不住。

与此同时。

顾月儿拿出一封沈尧臣写给沈念的一封书信。

沈念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片纸,上面只有一句话:儿,善事汝妻,少夜作。

直白地翻译一下就是:好好照顾月儿,少熬夜。

沈尧山永远都是这么言简意赅。

给沈念写过的信,从来都没有超过二十个字。

……

翌日一大早,正祀开始。

小万历身穿帝王冕服,亲行大祀皇天,礼于南郊圜丘。

百官群聚。

大多数人都是不时拧着大腿,才能保证仪态不失,不打瞌睡。

沈念也是强打着精神,坚持到了近午时,然后君臣回皇极殿,又行庆成礼。

一直到黄昏才散朝。

这还没有结束,翌日才是冬至日。

一大早,百官就要朝贺。

每名官员都要撰写出一份不低于三百字的贺词,庆贺郊祀。

为避免当年海瑞献《治安疏》的事情发生,所有贺词都在上官亲览后,才送到通政司,写的不好,还要打回重写。

之后,便是君臣大宴,吃完散去才算郊祀结束。

宴席上,寻沈念闲聊的官员甚多,正五品官都对他笑脸相迎,令一众底层官员甚是羡慕。

……

近黄昏,文华殿内。

小万历坐于上。

张居正、吕调阳、张四维、马自强、冯保站于下。

张居正率先开口道:“此次陛下龙体痊愈,全靠翰林检讨沈念寻来李神医,应当重赏!”

小万历微微点头。

沈念讲学甚合他意,小万历巴不得沈念高升,在经筵日讲上拥有更多讲学机会,让他也能学得舒服一些。

“元辅,朕觉得沈检讨为官为人为学,皆为上品,可否特旨擢升?”

唰!

张居正朝前走了一步,看向小万历,高声道:“陛下,万万不可!”

“沈念之举,非政事之功,无特旨擢升之先例!”

一旁。

吕调阳、张四维、马自强、包括冯保都微微撇嘴。

官员擢升,其实就是张居正一句话的事儿。

自小万历登基以来,做过最多没有先例之事的,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接着道:“陛下,沈念还年轻,不宜早就高位,还是需再历练历练。”

小万历伸出小手朝着一旁抓了抓,心中甚是无奈。

恳请重赏的是你,不让重赏的也是你,那我该咋办?

小万历无奈。

还是说出了那句他越来越不想说但张居正非常想听的一句话:“元辅,您以为该如何办?”

张居正胸膛一挺。

“臣以为,虽不擢升,但亦不可轻赏,陛下痊愈,其实是沾了沈检讨妻子有喜的光,不如,待沈检讨有子,陛下亲自为其赐名!”

对大明朝的任何一人而言,皇帝赐名,那都是无上的荣耀。

相当于子嗣沾了皇家之气。

“就依元辅所言!”

小万历说出了第二句他越来越不想说,但张居正非常想听的话。

一旁。

吕调阳、张四维、马自强都没有开口说话。

张居正想好的事情,若小万历问他们有何看法,他们几乎都会道一句:臣附议。

他们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

一方面是张居正柄国权大,另一方面是张居正的决策确实总是正确的。

比如这次对沈念的赏,如此其实是最合适的。

……

十一月十三日,近黄昏。

沈念提笔在起居注书册上写道:“十三日,上赐辅臣张居正银豆叶八宝五十两、酒七瓶;吕调阳、张四维银豆叶八宝四十两、酒五瓶。”

“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马自强银豆叶八宝三十两,酒三瓶;左右侍郎汪镗、林士章各银豆叶八宝二十两、酒两瓶。”

“翰林院检讨沈念银豆叶八宝十两、酒一瓶、紵(纻)丝一匹、上诺为其子赐名。”

写完后,沈念微微撇嘴。

“这不是剥夺了我这个当爹的取名权吗?若取得不合我心意,我定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