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小学课间永远充满魔法——当午休铃响过第三遍，梧桐叶在操场上洒下碎金似的阳光时，整个世界就变成了弹珠与卡牌的战场。我站在梧桐树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牛和阿闯的卡牌对决，裤兜里的玻璃珠随着心跳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
阿闯的斗龙战士圆卡边缘磨得发亮，只见一个红色的龙的画面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他“啪”地将卡牌拍在青石板上，掀起的气流卷动尘土，大牛的国宝机甲卡被震得翻了个面——这意味着阿闯又赢了一张。周围围观的男生发出“哦哦”的欢呼，我攥紧衣角，替口袋里仅存的三张卡牌感到紧张。
“小杰，帮我盯着点老班！”大牛甩了甩额前的汗珠，他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洇出深色的云纹。我忙不迭点头，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他手里的卡牌上那是菠萝吹雪的菠萝战宝。
正当我看得入神时，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凉风——小田不知何时蹑手蹑脚绕到了身后，他那双总是沾满草屑的球鞋正蹭着我的裤脚。我刚要回头，就听见“刺啦”一声轻响，腰间的松紧带突然失去了束缚，整条蓝色大裤衩顺着腿根滑了下去，像条被晒蔫的海带。
“哈哈哈哈！露屁股蛋啦！”小田的笑声像炸开的爆米花，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我慌忙伸手去抓裤衩，却不小心踩住了裤腿，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我的脸烧得滚烫，耳朵根大概红得能滴出血来。梧桐叶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无数双在偷笑的眼睛。
那个下午，我躲在厕所里把裤衩系了三道绳结，直到上课铃响才磨磨蹭蹭回到教室。不知何时，小田把他最宝贝的“孙悟空”卡牌别在了我的裤腰绳上，金箍棒正好戳在我的后腰上，像面滑稽的小旗子。
我摸了摸那张卡牌，磨砂质感的背面还带着小田手心的温度。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穿过叶隙，在课桌上织出金色的格子，仿佛给这段糗事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滤镜。
许多年后，我再也没见过小田，也没摸过那些边角卷起的圆卡。但每当路过梧桐树，总会想起那个裤衩飞走的夏天——那时的阳光很暖，风很轻，连尴尬都带着薄荷糖般的清甜，因为身边有一群会陪你笑、陪你闹，把快乐藏在恶作剧里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