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日月颠倒，星辉永存

“有请新娘新郎入场！”

随着司仪挥动手臂，余顾眼前的光芒骤然变暗，巨大的全息穹顶遮住阳光，将星辉洒满会场。

下一瞬，两道从天而降的光柱将所有的人目光吸引过去。

穿着一套洁白西装，胸前别着星辰徽章的余旭，笑容满脸地挽着她的新娘子，仿若从虚空之中凭空出现。

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在这一刻骤然炸响。

当浪漫的音乐响起。

一颗颗星辰如流星坠落，在余旭和林雾清的身前化作一条璀璨的银河。

林雾清在余旭的搀扶之下，缓步走向宣誓台。

她每落下一步，脚下银河上的星辰，便会因为她的垂青而亮起光辉。

一件由七百八十位传奇艺术大师合作花费一年之久才手工制成，时至今日都在艺术博物馆里展出的‘晨曦’婚纱，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件‘复制品’，穿在了林雾清的身上。

正如这件婚纱的名字，无论是谁穿上它，都会在那象征着永恒的钻石衬托下，如晨曦般耀眼。

余顾在此时低下头，看到全息投影竟真的在众人脚下一比一模拟出了希望市的某片夜景。

那一栋栋永不熄灯的高楼大厦，一栋比一栋高，一栋比一栋亮。

它们好似在不断竞争着，看谁能更接近九天之上的星辰。

但当余顾从这里俯瞰下去，却能清楚的知道，无论它们多努力，都不可能来到这星辰之上的。

余顾抬起头，看向人头窜动的婚礼现场，在那些略显昏暗的中，每一位来宾都被临时赠与了一枚星辰徽章，正在每个人的胸前闪闪发亮。

在这星辰之上，已经人满为患了。

此时林雾清已经和余旭走到了人群的最中央，两人面对面站着，在司仪说了一长串祝词后，对林雾清问道，

“新娘，你是否愿意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或者富贵......都永远和新郎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林雾清在一刻看向余旭，后者也在看她。

两人目光在刹那间交织在一起，林雾清哭笑着哽咽道，

“我愿意。”

但真正的誓言，从来都不是在婚礼现场被许诺的。

林雾清和余旭心里都清楚，今日他们所需要做的，从不是什么真情流露的爱意誓言。

而是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

时光回到余顾刚出院的那天夜晚。

一座不大的小山丘之上，漫山遍野的薰衣草在随风摇荡，萤火虫们四处纷飞，恍若联手将时光永固在夏季的精灵。

这并不是全息投影，而是余旭耗费近十年时间，前前后后耗资数百亿打造的永恒夏夜。

余旭站在一块什么都没写的石碑面前，人造晚风拂过他的脸颊，薰衣草混杂着泥土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

林雾清挽起耳边的秀发，抬头看向不远处闪耀着霓虹的大都市，只不过是一道穹顶之隔，里外却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

外面都快入冬了。

“林雾清，我们结婚吧。”

林雾清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余旭，笑着刚准备答应，却被余旭打断道，

“先别急着回答。”

林雾清看见余旭背对着自己，一边用袖口擦拭着石碑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开口说道，

“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您说。”

余旭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撑着石碑站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回过头来，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着林雾清读不懂的情绪，

“父亲他给了你什么，能让你冒着死亡的风险出卖我？”

林雾清面露惊惧地连忙解释，

“旭董您怎么会这样想？我怎么可能出卖您？我跟了您整整十年，集团上下谁不知道我是您的影子？您要是倒下，对我有什么好处？”

余旭看着林雾清笑了，

“原来是这样，你并不是出卖了我，而是这十年里，你真正的效忠的从来都不是我。”

林雾清还想说些什么，余旭却伸手拦住了她，

“先听我把话说完。”

余旭眺望向远处的世界树大厦，

“说实话，那天在星台上，我几乎真的要信了父亲所说的一切，信了无论我如何折腾，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余旭缓缓走到薰衣草的边缘，用手轻轻捧起一束，却没有摘下，

“是你的私心，让我发现了破绽。”

余旭扭头看向林雾清道，

“如果父亲他真的对集团洞察一切，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十年来，我从来都没碰过你。”

“而你，也根本不想要成为我的妻子。”

“所以，既然父亲他不是全知全能的，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一向计划滴水不漏的你，为何最近做的事却频频漏洞百出。”

“现在来看，我发现每次只要是涉及到余顾的事情，你的布置就会出纰漏。”

“以前我总以为是父亲的人在出手，暗中干扰。”

“现在我明白了，无论是你假死时那个看起来很合理的破绽也好，还是我刺杀余顾计划的泄露，都是你的故意为之。”

林雾清低垂着头，让余旭看不清表情。

余旭则在此时，说出了最关键的实锤证据，

“你可能都不会想到吧，父亲他在星台上居然会专门提了一嘴你的名字。”

林雾清在此时终于了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她抬起头来，发现余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正凝视自己的所有细微表情，面沉如水道，

“你的名字，何德何能配从他的口中被提及？”

林雾清沉默着一言不发，事到如今，所有的辩解已经没有了意义。

而余旭刚刚说要结婚的态度，证明他今天说这一切，并不是想要杀掉自己。

那么自己所唯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余旭接着表明他的态度。

余旭再度看向世界树大厦，讥讽地笑道，

“父亲他终归是老了，胆子也变小了。”

“他怕余顾背后的野心，也怕我没有牵挂的疯狂。”

“竟然会想着用一个女人来拴住我。”

余旭攥紧拳头，眺望向漫山遍野的薰衣草，

“可我已经不是十三年前的我了，你....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她。”

余旭骤然转过身来，面向林雾清道，

“我不知道余善祥给了你怎样的筹码，或者是拿住了你什么把柄，能让你在我身边潜伏整整十年。”

“但既然你故意了隐瞒你我之间的真实关系，以此来获得在余善祥心中更重要的地位，就说明我没有看错你。”

到此时，余旭甚至已不再称呼为父亲，而是直呼余善祥的大名。

余旭逼近一步，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余旭凝视着那双他已经看了整整十年的眼睛，正是这双写满了野心和欲望的眼睛，能让他时刻从这张足以让他恍惚的面容中，找到残酷的现实。

“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爱情或者富贵，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从来想要的都只是权力，以及那种玩弄人心所带来的愉悦。”

余旭挑起林雾清的下巴，用这种轻佻的行为来证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跟着余善祥，的确能在背地里拥有很大的能量，但也注定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向世人展示你的态度。”

“但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余旭将话题重新回到最初的原点，

“和我结婚，生一个孩子。等我当上董事长，总裁之位，让你来做。”

“你比我小十一岁，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到时候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星辉集团就是你的。”

“唯一的条件，我希望在你死之后，把星辉集团交给我们的孩子。”

林雾清仍旧一言不发。

余旭笑了，他当然知道画饼不可能打动这个女人。

在这个充斥着谎言和欺骗的世界，许诺是最轻贱的东西。

他将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加密终端塞进林雾清的手里。

林雾清打开它，眼睛立刻瞪大。

里面包含了余旭目前现在所有权限所需要的秘钥，拿到这东西，她就可以在无需余旭同意的情况下，以总裁的权限下达任何命令。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一份只待林雾清授权ID，就会立即生效的股权转让书。

只要林雾清授权ID，她就能立刻获得余旭目前持有股份的百分之五十。

当林雾清的意识回到现实，和余旭目光交汇在一起时，她惊讶地发现余旭的眼神变了。

里面不再满是焦虑和急躁，而是如大海般平静而深邃。

余善祥的话的确改变了余旭，他让余旭明白了，有时候想要得到之前，最先学会的应该是放下。

舍得，有舍才有得。

余旭在看到林雾清的表情时，就知道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笑着对林雾清说道，

“我已经向你展示了我的诚意，现在是不是到你该投桃报李了？”

林雾清激动地死死攥紧那枚足以让她半只脚挣脱牢笼的保密终端，好半晌，才长呼一口气，直视着余旭的目光道，

“请告诉我您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

“那您就不要争了。”

余旭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林雾清。

后者上前一步，双手搭在余旭的肩头，踮起脚尖，贴在余旭的耳边说道，

“因为您，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余旭。”

一语惊起惊涛浪，余旭踉跄着往后跌去，看到林雾清站在那里目光幽幽道，

“那天您在星台之上，真的和董事长有肢体接触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但余善祥分明摘下了一片黄金叶。

难道那也是假的？

而林雾清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余旭瞬间想明白了无数疑点，

“您又是否还记得，您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董事长的本人了？”

“或者说，近十年里，您听闻过谁，真正见到了董事长的本人？”

余旭听着林雾清缓缓将一个惊天秘密摊开在了台前，

“董事长不让你针对余顾，从不是因为他对余顾有什么特殊感情，而是集团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持续激化民愤，以加速某些事情的进程。”

“一切的缘由，在于世界树智脑在三十年前就计算出，无论如何利用技术壁垒、教育壁垒、都无法改变历史的轮回，民愤已经凝聚到了一个顶点，而就算想要改革也做不到，所有董事都不会支持您一家。”

“如今您一家都已成了坐在火药桶上的将死之人。”

“想要改变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民愤得以发泄出来，他们会在短暂的胜利后迅速分化，然后土崩瓦解，介时便是您一家卷土重来的时机。”

“不仅如此，当来自最底层的怒火将那些董事们给烧的一干二净，您一家还会获得比如今更多的权柄和利益。”

“但是谎言骗不了人，如果您一家不死在这场动荡里，那些人就不会那么快乱起来，他们也许会追你们到天涯海角。”

余旭听着林雾清的话，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已经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林雾清接着说道，

“您知道为什么明明有核威慑，却仍旧能爆发第二次公司战争吗？那是所有财团们的共识，大家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消弭压力，但没用。”

“因为发展到今天，即使各家财团的掌门人，也不可能让各位董事们向民间让出哪怕一点利益，每死一百个人，他们就会在工厂加装一台机器，除此之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才有了现如今这个偷天换日的计划，各家财团的掌门人们，决定抛弃现有的躯壳，利用雷神集团的克隆人计划假死脱身。”

“等待这一个历史轮回的结束，再卷土重来。”

“而新世界州星辉集团，就是这个计划的试点，作为共同的约束，各家财团的董事长早在十年前就将意识上传到了星辉集团所搭建的‘伊甸园’，等待重生。”

“而也是十年前，真正的余顾和余旭都已经去往伊甸园，现如今的你和余顾，不过是继承了他们记忆的克隆体。”

“该计划取名为--新世界。”

余旭听着林雾清宛如天方夜谭的话，却半天都想不出来一个反驳的理由。

他只是苦涩地反问道，

“那你呢？是什么让你能够知道这计划的全部，并在之前心甘情愿的受死？”

林雾清眼眸低垂道，

“因为我和您一样。”

余旭看到林雾清意味莫名道，

“真正的我，在十年前也已经前往了伊甸园，只等新世界的到来。”

“但我和您不一样，我是在知道一切的前提下，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留在这旧世界里保证计划能顺利执行的‘执剑人’。”

余旭看着林雾清的眼睛，从林雾清的眼神里，明白了为什么改变主意。

“你不想死了。”

林雾清抬起头，望向漫天星辰道，

“对，在刚刚接到您递来的那块保密终端后，我突然不想在新世界后再走上巅峰了。”

林雾清收回目光，看向余旭道，

“您给的利益太丰厚了，足以让我连自己都背叛而去铤而走险。”

林雾清最后和余旭说道，

“所以您不能继续和余顾争了，我们得看着他砸烂世界树大厦，然后在最后关头，出来摘取这个胜利的果实。”

“这是我们唯一的胜利可能。”

余旭已经没功夫去思考林雾清为什么说余顾会砸烂世界树大厦，他只感觉浑身寒意，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