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阳气溯回。
尽管殿宇辉煌,莹莹发光,但是皇帝司马炎的脸却异常黯淡,身为开国皇帝,不仅毫无建树,身无寸功,最近还被鲜卑搞得头昏脑涨,整个朝堂,每天不是吵就是闹,讨论一天下来,就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现在又听到张华的禀报,更是火冒三丈:
“到底是谁?这流民本就孤苦伶仃了,怎么还要杀他们?把他们赶尽杀绝?杜预,你身为度支尚书,你是怎么安抚他们的?”
“臣惶恐!”
杜预立马跪下,举起象牙板:“臣一听皇上的旨意,就早已拨款给司隶校尉,这事全权交给他们处理了!”
“司隶校尉在哪里呢?”
司马炎俯视一圈,那司隶校尉才缓缓从人群中,冒出头来:
“启禀陛下,臣只管进入洛阳城的流民,这城外的,不归臣管,况且城中盗贼频发,臣不仅要维护京都安全,而且还与流民相互协商拨款事宜,对这城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此时,在东房的崇祯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怎么相互推诿,明明是守城门的兵不让流民进入城中嘛,要是自己不亲自出去一趟,还真的被这群人蒙蔽了!”
果然,那司马炎又问,“那城外应该归谁管呢?”
一中朝臣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应该归左民部,他们掌管的户籍,土地,应该让他们出面给这群流民一定的土地和户口,让这群流民在洛阳乡野安顿下来。
左民部却说:“近来各州的人都在上报户籍和土地,他们人手不够!”
“那就是屯田部来管!”
屯田尚书立刻回禀:“现在要拨人去凉州,他们还在为筹集军粮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抽不开身!”
推来推去,最后众人推到了司州刺史身上,而现在的司州刺史却远在许昌。
司马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把扔出手上的竹简,砸在大殿上!
“滚!滚!滚!”
“废物呀,废物!”
霎时间,刚才还议论纷纷的朝堂,陡然间,一个个噤若寒蝉!
东房的崇祯立马感同身受,“那时节,如何平定皇太极?如何镇压高迎祥?也是这般,追责的时候,众说纷纷,揽事的时候,鸦雀无声!”
带着三分酒气的赵王自从兵败后,就躲在洛阳,昨夜欢娱过后,草草来到草堂,听到张华一提乱杀流民之时,早已大惊失色。
后来,又见皇帝勃然大怒,早已被吓得慌乱不堪,正欲要想什么借口,推过责任呢?哪里曾想,朝堂的这群官员简直就是酒囊饭袋,这让他紧张的心开始松懈下来。
人群中,一个老者突然咳嗽一声,“这流民杀了就杀了,现在追究起来,也无济于事,不如想着如何处置他们,以免他们暴乱!”
众人一看,原来是他,此人一般不来朝堂,一来必然有大事了!
崇祯一听此人的言论,眉头皱得老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以民为子,民将颠覆这朝廷!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那老者继续道:
“本朝自建立以来,不知道平定了多少战乱,这鲜卑人之乱,只是芥藓之疾而已,这心腹大患才影响我大晋国祚的根本!”
司马炎余怒未消,怔怔地看着这老者,愈加气愤,但奈何此人是司马家的宗正呢,是司马家的族长!
此人便是汝南王司马亮!
······
司马亮,乃司马懿的第四子,文帝司马昭的弟弟,当今皇帝司马炎叔叔。
“叔父,民乃国之本,《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这武威的流民朕都保不住,谈何守护天下!”
司马炎可不认同司马亮的观点,在他眼里,不管哪州的流民,都一样,都是大晋子民,应当一视同仁!
“非也,他们是乱民!”
司隶校尉上前禀报,“这伙乱民,不仅残害了无辜百姓,而且还巧夺许多佃户的粮食!”
张华立刻反驳:
“他们可是凉州来的流民,倘若一遇见流民就屠杀,这样的暴政一旦传播开来,我大晋的颜面何存?以后谁还依附我们,臣听闻,‘民为邦本,本固则宁’,如今民被战火波及,沦为流民,我们不帮助他们,反而举起屠刀,这本便乱了,本乱则国乱!”
“张华,你不要危言耸听,大晋才建立九年,国泰民安,尤其是这几十年,党锢之乱,董卓之狂,闹得九州不得安宁,好不容易出了圣人,平息了两国之乱,我等才得以喘息片刻,你竟然说国乱?而且,这群流民本就是被流放的贱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你也是他们中出来的?”
贾充也附和起来,只要是张华承认的,贾充就反对,仅此而已!
“你!”
贾充的公然反对,令司马炎脸色大为难堪。
眼看朝堂又陷入了纷争,司马炎立刻宣布,“流民必须解决,张华,你是尚书令,这事情你全部负责,其中胆敢有抗命者,便是违抗朕的旨意!一定要安抚好这群流民,避免它们成为乱民!”
是!
眼看皇帝下旨了,众人也没有异议,立刻高声万岁!
而司马亮又奏疏道:
“启禀陛下,关于太子之事,还请皇帝陛下斟酌一番!”
这话或许也只有司马亮敢说了,大家对此都是讳莫如深!
司马炎听罢,却没有昔日那般紧张,反而显得轻松起来,随意地又问了朝臣:
“张华,你怎么看?”
张华不语,似乎在默认了。
“杜预呢?”
杜预也不敢吭声,反而看向那司马亮,虽然皇帝的家事便是天下事,但是皇帝的心思他很清楚,定然是维护太子的。
“贾充!”
贾充一听,立马找到了机会,谄媚起来:
“太子,乃国之基也,不可废,废则大厦将倾!”
其身后的荀勖等人也附和起来,“太子不可废!”
好了!
司马炎笑了,这事情早已淤积在心里很久了,现在要彻底释放出来:
“诸位别吵了,昨日,朕早已与太子早已有约,三月三的大考倘若不过,太子将自愿移位,储君则另寻他人!”
啊?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
拥护太子的连连呼,“不可不可!”
而司马亮等人则山呼万岁,生怕司马炎反悔,立刻跪下来:“君无戏言!”
司马炎则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是太子自己提出来的,众臣不信,可叫太子出来,一并说明。”
啊?
除了司马炎,朝臣与王爷们都惊呆了,这太子从来都没有参与朝政的,往日都龟缩在东宫中,要不就在华林园玩一玩,今天竟然来式乾殿?
而身处东房的崇祯,现在的内心实则异常紧张,这是他穿越而来,第一次登上朝堂,想当初,最后一次上朝堂之时,那场景甚是荒凉,满朝文武,人走茶凉,只留下自己矗立在太和殿上,独自感伤。
如今,崇祯整顿精气,昂首阔步,来到朝堂,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只见大殿下方,人头窸窣,大晋的朝服也是紫色为尊,从里到外,一片姹紫嫣红,那股君临天下的气质,不合时宜地发了出来。
“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炎很是欢喜,自昨日后,他就对眼前的太子刮目相看了,倘若真的想成为储君,这是一条必走之路!
“来!太子,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