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能量视界

张煜的世界彻底陷入寂静，最后老妈嘶哑的嗓音在他耳边萦绕不散。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只感觉周围空荡，仿佛置身半空，正处于失重状态似的，

分不出此刻是站、是躺、又或是倒立。

莫名，他想到了无人街头随风飘飞的塑料袋。

就在他想到风的瞬间，无声世界就真的出现了风声，非常清晰。

而他，竟生出了荒诞的想法：

‘我不会就是那个塑料袋吧？’

因为风声响起的同时，他有一种正在随风飞翔的感觉。

紧接着，他产生了一个更大的念头：

‘醒来，醒来。’

同时他努力试图睁开双眼。

重复…重复…

某一刻，黑暗中划过一道灰线，起初只是细小到不起眼的缝隙，

但随着他脑海中堆积越来越多的“醒来”二字，笼罩眼前的漆黑幕布终于完全卷起。

看清周围后，张煜更懵了。

此刻他正处于距离地面二三十米的空中，并且还在缓缓升高。

他尝试蹬腿，乃至各种游泳姿势，他想要回到地面那间仍旧亮着灯的房子，那里是他的家。

张煜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他应该是死了。

刚刚，就在他张牙舞爪扑腾期间，周围飘过几道半透明身影，其中一人距离他仅一臂之遥。

张煜同时也发现了自己一样半透明的身体。

只是那些人都很“安静”，没有一个像张煜这样睁眼扑腾的。

折腾半天，如今所处的高度已经可以俯瞰半个嘉元城了。

随着视角拉高，张煜发现了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能量视界——这是他在学校学过的知识。

当然，那时候这个词是为了方便学生感悟能量而创造的一个概念术语。

而此刻，那些概念性的元素能量全都可视化的呈现他眼前，

裹挟他徐徐飘荡的青色，是风。

周围点点扩散开的橙色，是火。

地面那抹透着沉稳的棕，是土。

张煜一边感受着充斥世间的色彩，一边对照曾经学过的知识进行分析。

正常来讲，这些能量是需要10级气血选择特性时，才能在特定引导下进行感悟的。

并且仅仅是感悟，而非这样直观的看见。

只是，看见了又能怎样呢，张煜不免有些怅然。

他再次目光下移看向家的位置，这时点点蓝光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继而坠落。

看着缓缓下落的蓝，穿过身体，张煜分辨出，这是水元素。

这四种元素都是相对安全、温和的能量。

张煜抬头看向隔绝混沌能量的防护阵法，

这个看起来有些浅灰色的透明罩子，倒扣住整座嘉元城。

而在外面，能量看起来则要暴躁的多，整片天地随处都是黑与白的混沌能量在不断翻滚、交融，又分离，

但却始终无法接近防护阵法形成的透明罩子，此刻的嘉元城在张煜眼中就像洗洁精滴入汤碗，排斥着所有油污。

张煜感叹着世界，和肉眼所看到的差别是如此巨大。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张煜终于不可避免的被送进了混沌能量的乱流中。

与城内温和的元素能量完全不同，此时张煜就像突然遭遇风暴的小舢板，

随混沌能量上下翻飞，时而回卷翻滚，哪怕他现在处于魂体状态，也依然产生了晕车的异样感。

但在能量的不停搅拌中，张煜反而渐渐适应了下来，就像他入狱仅三天，便适应了地下规则一样。

虽然还是无法控制自身，狼狈的像是洗衣机中的破布，

但眩晕感消退，恢复清明的张煜此时隐隐有种直觉：

混沌能量杂乱的表象中，隐隐蕴含着庞大的信息。

当中似乎有着关于生、死的秘密。

可惜以他目前的见识和实力，还无法一一拆解其中关键。

周身能量依旧不断交织，撕裂和摩擦的噪音轰鸣左右，

张煜脑中则是不断念叨着“专心”两个字，

混沌能量中有关于“生”的内容，散发着致命诱惑，他想活，他要活。

强烈信念催生了极致的专注。

张煜没有注意到，置身黑白乱流中的他，周身正环绕着两道微弱光彩，

点点翠绿荧光自黑白混沌中不断分离、汇聚。

一点猩红，来自大地，更准确的说——来自嘉元城中。

而他仍在专心感悟中：

‘光，生命，黑暗，死亡…’

张煜仔细回想，发现了令他惊讶的结果，

他身边流过的每一缕能量中，不分黑与白，居然都包含了无尽的水火风土四元素。

‘怪不得入阶以后要用气血调动源力施展战技，原来混沌能量中蕴含这么庞大的力量。’

但转眼张煜却又陷入了沉思，

‘他们所说的源力，就是更加庞大的元素之力，可是元素却只是混沌能量中的一小部分。’

通过他的观察，元素在不同颜色的混沌能量的中均有出现，

白色热烈的光能，里面有四元素。

黑色阴冷的暗能，里面也有四元素。

就连混沌融合后，死气沉沉的灰色里，同样有四元素，区别只在于表现形式，但内里本质却都是一样的。

终于，张煜和众多无意识的魂体一同穿过了能量乱流，

视线停止翻滚的同时，他也脱离了专注状态，充斥天地的能量碰撞声再度灌入双耳。

‘该死，再给我一点时间呀。’

原本死则死矣，但偏偏还有活的机会，张煜不禁开始急躁起来，

可是急躁无用，改变不了魂体继续飞升的局面。

此刻原本属于璀璨星河的天幕，看起来竟有些毛骨悚然。

张煜也不例外，他看着苍穹，急躁的心顷刻间沉寂。

放眼望去，一个巨大到整片天空都装不下的黑白灰三色漩涡，正在缓缓旋转、蠕动，

似乎一直上升的牵引力就是来自漩涡。

张煜尽力转动眼球看向地面，想再看一眼家，

很可惜，能量视界中，下方只有江水般翻涌的能量乱流。

不过这一瞥，黑白世界中两点彩色微光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翠绿光斑蕴含生命的悸动，他感受得到，只是一时间无法找到“开关”

紧随其后，一抹猩红，同样饱含生命气息，并且通过翠绿光斑传来一个简短讯息，

似乎是某种交易。

只有赠与，没有要求的交易。

这种看似自己全占好处的交易，张煜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眼看头顶漩涡越来越近，又无法得知里面到底是哪里，

但直觉告诉他，里面和之前待了三年的地底监狱，无二。

内心短暂挣扎后，张煜还是同意了交易。

尝试着对翠绿光斑进行他已经熟练的精神意念：

‘同意，同意，同意。’

目光所及，大地已经变成了宽广的弧面，张煜的魂体也开始加速飞升。

就在这时，那抹猩红终于得到允许，贴附在张煜胸口静止下来，

这才看清猩红光团原来是液体。

猩红水球由下向上缓缓滚至张煜心口，随即隐没其中停在了心脏中。

这一瞬间，张煜只觉得像是蹦极至最低点时的骤停，并且用的还是没有弹性的绳子。

他不由想到：

‘换做肉身，就这一个急停，怕是头都要爆了。’

短暂停顿后，张煜整个魂便开始下坠，并且比来得时候更快，

大地的弧度，肉眼可见迅速的拉伸、展平。

但有个东西比他此时速度更快。

那团翠绿光斑跳动着闪现至张煜面前，跟随他一起坠落，

期间反复数次贴上他鼻尖，张煜甚至冒出了个念头：

‘这玩意怎么像个小狗？’

念头才刚刚升起，翠绿光斑忽然围着他前后左右绕起了圈，

最后一头扎进了他的心口，和那抹猩红混合在一起，随后两团光芒同时暗淡沉寂。

张煜此时却是顾不上管这些了，因为眼前出现了他非常熟悉的城镇。

嘉元城的防护阵法所形成的透明罩子刚出现在视野里，

还没等张煜升起任何念头，他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家的上方。

一瞬间，他忽然升起一丝后怕，虽然刚刚上升时的骤停经历证实了魂体不会因此受伤，

但房子受得了吗？

家里可还有自己老妈呢。

念头闪过的同时，他疯狂挥舞手脚以期待减缓坠落速度。

“斯——”

从床边跌落的张煜，屁股传来真实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提肛准备迎接即将传递至大脑的痛觉。

但预想中的痛感没来，缓过神他看着熟悉的房间，

眨眨眼，随后想到了什么，赶忙伸出手掌。

掌心纹路清晰可见，并不是半透明的魂体状态，接着又摸了摸心口，那截铁丝也没了踪影，

张煜这才轻吁口气：

“呼——”

可这口气才刚刚呼出，就被他倒吸了回去。

几乎连滚带爬地来到床尾，满地鲜红，老妈正唇色苍白的趴在一旁，张煜睚呲欲裂，

赶忙抓起老妈那几乎已经流不出血的手腕紧紧捂住，

脑子填满了一个念头——救人。

随即，情绪激荡之下，那隐没心脏中的翠绿光斑突然颤动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晕眩袭来，跪在地面的张煜便垂头栽倒。

下一秒，他强撑着支起身看向老妈，

见前一秒还毫无血色的嘴唇已经红润起来，手腕处的刀伤也完全看不出痕迹。

他回想起刚才心脏里的异动，以及自己突然的头晕虚脱，再联系老妈身上的变化，

心中有了一丝明悟——这是用自己的生命活力治愈了老妈身上的伤势。

当然，他感觉非常值得。

调整过呼吸，张煜抱起老妈放在床上，心情放松了不少。

但下一秒，他看着老妈有些松弛的眼睑以及脸颊皮肤，还有耳畔那成片的扎眼白发，

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转过身，张煜看向床尾地面，刚才他没注意，

现在再看，地上那片鲜红分明是一副怪异图案，

相互交叠的三个椭圆形，围绕一个角度歪斜、满是倒刺的等边三角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