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欠我的得慢慢还（4000求追读）

秋日的正午，阳光还算明媚，但操场上依然浮着一层薄薄的凉意。

因此两人并没有将谈话地点选在浓密的树荫下，而是找了个阳光照得到的地方——一棵枝叶不太繁茂的梧桐树下。

斑驳的阳光照在身上，既不会太晒，也不会感到冷，最重要的是位置还算安静，起码不会被在操场上打球和跑步的同学打扰。

“真像约会呢。”

阳光被枝叶剪碎成细碎的光斑，尽数打在谢晚吟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少女从鼻尖到下颌的线条，像被铅笔轻轻勾勒过，纤直清削。

“要是真像约会，那我们就得做好被叫去办公室谈话的准备了。”

坐在身旁的江眠语气冷淡，正低头给阎初镜回着消息，对方刚刚发消息让他晚上帮忙带一把菜刀回去，也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得报销。”他回复道。

“你先买回来再说。”

阎初镜发的是语音，但他没有听，看的是文字信息。

与此同时，谢晚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倒是不害怕被叫去办公室，你呢？”

“我害怕。”江眠收起手机，回答道。

“是吗？”

谢晚吟打开饭盒，一边用纸巾擦拭筷子一边说道，“可是据我所知，你高一一共被约谈过三次，其中两次都是因为来自校外的投诉。”

这家伙果然在调查我……

江眠微微皱眉：“这些事情都没有公开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晚吟微微一笑，挽起耳边散落的发丝：“你忘了我爸是谁了吗？”

“你爸是谁？”

谢晚吟神色微僵，随即略显挫败地叹息一声：“好吧……看来你对我还真是一点关注都没有呢。”

她并没有介绍自己父亲的意思，而是继续刚刚的话题，“总而言之，你并不像是一个害怕进办公室的人。”

“这和害不害怕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我不对没有做过的事负责。”

谢晚吟似笑非笑道：“那如果是做过的事呢？”

江眠思索片刻：“那得看有没有必要承认。”

谢晚吟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人果然很有趣。”

她的笑点似乎不太高，至少在江眠看来不高，好一会儿才收敛笑意，问道，“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你不承认你做过的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不会对它负责呢？”

细碎的光斑浮动，将江眠的侧脸照亮，眸子却像是吞没了些许光：“我不承认，就代表我没有做过。”

“真是渣男式的发言呢。”谢晚吟笑着说。

江眠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废话上，开口道：“我以为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聊这种无聊问题的。”

“虽说好像的确是有些偏题……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谢晚吟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我不想浪费时间。”

“跟我待在一起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吗？”少女似乎有些惆怅。

“是。”江眠无情道。

“那如果每陪我十分钟就减少五十块钱的负债呢？”

江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出手机开始计时，沉默片刻后说道：“之前的时间算五分钟没问题吧？”

“噗嗤。”

谢晚吟又一次笑了出来，肩膀微微耸动，紧接着又觉得有些受伤，轻叹一声道，“江眠，你还真是个很功利的人呢。”

江眠没有回答，沉思片刻后问道：“如果我帮你背着书包陪你十分钟，是不是就可以少还一百块钱了？”

谢晚吟：“……”

秋日的风起，梧桐叶沙沙作响，几片叶子飘落，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然后又翻飞着飘到很远。

“看来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关系都只能建立在债务之上了。”

半晌，疑似人类指挥官的少女微微侧过身子，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微微发亮，脸上的笑容也再度明媚起来，“……不过没关系，作为你的唯一债主，你欠我的还得慢慢还。”

江眠没有说话。

如谢晚吟所言，这的确是一笔需要偿还许久的债务，而现在这家伙也的确是他的唯一债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自然不可能不承认这笔债务，不过既然这家伙一点也不着急，那他显然也没必要装大头蒜扬言几个月内把债务还清，慢慢还就好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谢晚吟的声音：“你真的不打算吃点东西吗？”

转过头，少女已然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来，展示饭盒内丰盛的午餐。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吃的饭菜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就连香肠都要切成章鱼的形状，还用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点缀了两个眼睛。

“不吃。”江眠收回视线。

“真的不吃？”

谢晚吟又问了一句，把刚刚擦好的筷子递了过来，“我有让人多准备一双筷子。”

“不吃。”

江眠没有接，从兜里掏出番茄酱，一边往嘴里挤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对方的反应——

如果谢晚吟知道丧尸系统的存在，那么大概率会清楚这个举动的含义，或许会因此暴露些什么也说不定。

然而也不知道是谢晚吟太会伪装，还是对方的确不知道他突然往嘴里挤番茄酱是什么意思，疑惑道：“你放着好好的中午饭不吃，就吃番茄酱？”

江眠觉得这种反应不像演的，但不是演的又不太可能。

他会有自信能在这次的试探中占据上风，并不是因为他自负有多么聪明，而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有所倚仗——

【情绪吞噬者（限时）：作为伟大的丧尸高阶变异体，即便不借助视觉辅助，无敌的丧尸强者依然可以捕捉半径五百米范围内人类的情绪波动，并自动对其分类标记。闭目状态下，可吞噬该情绪，进而获取该情绪所对应的生理记忆——注意，为了不影响到你原有的进化之路，此能力将略有削弱】

上次出现那个名为“人类指挥官沦陷计划”的主线任务时，系统给了江眠这个能够看到情绪的能力，虽然只是限时体验卡，但用在这里显然足以让他在和谢晚吟的“博弈”中占据上风。

说实话，第一次看到这个能力时江眠颇为震惊，心想丧尸帝国倒是不容小觑，这么强的高阶能力居然可以通过系统赋予到别的丧尸身上，可很快就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虽说狠狠吹了一波丧尸帝国的无敌强者，但系统赋予他的其实是严重阉割版的能力，不仅无法覆盖五百米那么大的范围，更无法吞噬记忆，就只是一个很朴素的能识别五十米范围内目标情绪的简单能力。

但这样其实也够用了，因此早在刚刚开始谈话的时候江眠就开启了这一能力。

然而诡异的是……他居然完全无法看到谢晚吟的情绪。

这次倒不是系统吊链子，他之前就测试过了，“情绪吞噬者”是有效果的，的确能够让他看到周围人的情绪，但却唯独在谢晚吟这里不起作用。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反常的事，因为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一能力是用来帮他攻略人类指挥官的，换句话说，就算是人类指挥官应该也无法抵御这一能力才对，可偏偏谢晚吟是个例外。

“难道就像我对谢晚吟有所防备一样，这家伙也在防备我？”

江眠心生警惕，为了提防谢晚吟身上也有个系统什么的，甚至是具备读心之类的能力，他一直在竭力隐藏情绪和减少心理活动，难不成谢晚吟也是这种想法？

不过不管怎么说，起码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谢晚吟果然有问题。

“我只是先拿来垫垫肚子。”他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观察谢晚吟的反应。

后者沉默了一会儿。

“你宁愿吃番茄酱垫肚子，也不愿意吃我带的午饭？”

……应该不是错觉，江眠觉得她好像有点生气了。

可他无法确定，对方究竟只是对他吃番茄酱的行为感到生气，还是对这个行为背后所代表的丧尸系统感到生气。

不过据说谢晚吟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除了上个学期有一段时间说话难听了点之外，其余大多时间都没人见她生气过，这学期更是如此。

所以……这家伙果然是因为知道我在使用丧尸系统才生气的？作为人类指挥官，她对我的丧尸系统其实是持有敌意的？

那她对我的态度呢？

江眠思绪急转，又迅速把这些思绪压下。

“我说了，今天中午会很漫长。”

见他不回答，谢晚吟用纸巾擦了擦另外一双筷子，顺便擦了擦手，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即便如此，你还是要一直饿着肚子吗？”

江眠越发觉得谢晚吟对自己吃番茄酱的行为充满抵触，这句话或许是在警告他什么，立即开始观察四周有没有埋伏，回答道：“我这种人一向很扛饿。”

他这句话依然是在试探，试探对方是否得知末日的存在——如果经历过末日，那就不可能没有体验过饿肚子的滋味。

“需要挨饿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谢晚吟说。

她真的知道？

江眠瞳孔微缩，还不等他开口，就见谢晚吟忽然扭头看了过来，神色莫名。

“江眠，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吃这顿午饭，你会吃吗？”

“不看在债务的关系上，也不看在那些不该存在的事物上，就仅仅只是我的一个小小请求。”

不该存在的事物……

江眠不为所动，对他而言，这段话里就只有这么一个重点。至于谢晚吟为什么那么想让他吃饭，相比于认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他更倾向于对方是不是在饭菜里下毒了。

这个世界存在善意，但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关心，而像谢晚吟这种连系统都看不穿情绪的家伙，他更不认为对方会无缘无故地关心自己。

江眠正在试着让自己摆脱末日的影响，但这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哪怕白天再轻松快乐，他每晚依然还是会重新经历一遍末日梦境，除非有朝一日不再做噩梦，否则他认为自己或许很难彻底摆脱末日所带来的影响。

他正要开口拒绝，就见眼前忽然闪过一连串血色的文字。

【恭喜，作为丧尸帝国的最后荣光，你的魅力不负荣耀之名，即便是愚蠢的人类指挥官也难以抗拒，竟愿以卑微的乞求之姿邀你共进午餐】

【现发布限时任务——地位宣告】

【任务描述：半小时内，同意人类指挥官的请求，与其共进午餐，但前提条件是让她主动对你进行喂食，直到你满意为止。经此一役，你将初步确定对人类指挥官的统治地位，将其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任务完成，你将获取一次特殊奖励的抽取机会，并推动一次主线任务之二的完成度】

看着突然出现的限时任务，江眠沉默了。

让别人喂两口饭就是把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只能说难怪丧尸没有父母。

他对让别人喂饭这种任务自然不可能有兴趣，况且不用想也知道谢晚吟肯定不可能同意，但鉴于目前的状况，他打算尝试一下。

并非是为了任务奖励，而是为了又一次试探——

假如谢晚吟真的对他身怀丧尸系统这件事有所了解，并对其充满反感，那就一定不可能会帮他完成任务，所以一定会严词拒绝。

当然，如果谢晚吟是个正常人，那同样不可能同意这一要求。

什么？万一谢晚吟答应了怎么办？

那只有可能是她脑子不正常，又或者是饭里的确有毒。

念及此处，江眠打量着谢晚吟的神色，开口道：“我可以吃，但必须得你喂我。”

空气安静几秒。

谢晚吟默默把筷子收了回去，良久才说了一句：“你的脸皮比我想象中要厚。”

江眠能说出这话自然已经不会在意脸皮了，面无表情道：“是你非要让我吃的。”

“你爱吃不吃，反正挨饿的不是我。”

少女白了他一眼，似乎突然就不再生气了，不过也没有变得高兴。

果然，谢晚吟不出所料地拒绝了。

那么问题来了——

她究竟是脑子正常才选择拒绝，还是不想帮助自己完成系统的任务才选择拒绝的呢？

江眠暗自揣测，就听谢晚吟再次开口了。

“好了，既然你一直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要进入正题，那么现在就开始吧，正好当做我吃饭时候的余兴节目——”

“现在你可以开始对我笑了，不管笑得难看也好，丑陋也罢，只要笑得让我满意了，我就可以满足你的那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