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在何方
- 东汉三国:重生我之郭奉孝
- 悦诚服
- 3316字
- 2025-05-10 17:55:44
时间一恍,颍川书院的休息日已经结束。晨雾未散时,郭府门前两匹枣红马已不耐烦地踏着青砖。
颍水河畔的芦苇荡还凝着霜白。车轮碾过残落的槐花,细碎的金黄在晨光中打着旋儿飘落。荀彧将月白色的锦袍下摆撩起,踩着枣木车凳登上马车时,正看见郭嘉懒洋洋地倚在车厢的软枕上,手里还攥着半卷未合拢的《鬼谷子》。
车轮轧过城郊的黄土道,颠簸间几卷竹简从书箱滑落。荀彧弯腰去拾,忽见最上卷的《盐铁论》边角处密密麻麻注满批语。
他指尖拂过墨迹未干的“平准之法可参酌”八字,抬头正对上郭嘉狡黠的笑眼:“文若偷窥他人笔记,当罚三盏秋露白。”
颍阴书院的重檐歇山顶浮现在晨光中时,荀彧正说到“洛阳太学”。郭嘉突然撩开车帷,只见窗外掠过几道赭色衣角,隐约可见黄布包头。
“奉孝可曾留意?”他压低声音,“近月来颍川各郡,这般装束者日增。”
郭嘉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竹简,袖中却渗出冷汗。那些黄巾标志性的装束,在历史系博士的记忆里比任何甲骨文都要刺眼。
案头摊开的《太平经》抄本被穿堂风吹得哗哗作响,书页间夹着的符纸滑落,朱砂绘制的“苍天已死”四字刺得眼眶生疼。
郭嘉瞥见街角符水摊前匍匐的饥民。穿草鞋的汉子接过符纸的瞬间,袖口露出的半截刺青分明是三十六方渠帅的暗记。太平道信徒的草鞋里垫着画有八卦的楮纸,每行二十里需更换一次“神行符”。
郭嘉凝视符纸上晕开的朱砂,三十六方渠帅的名册在脑中自动展开——马元义正在洛阳策动宦官封谞,张曼成即将血洗南阳郡,而这些草鞋里垫着八卦纸的脚夫,三个月后就会变成焚烧官寺的火把。
暮色四合时,青石巷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郭嘉抱着竹简走在后面,宽大的衣袖沾着新酿的酒渍,看着前面那人月白色的衣袂在风中翻卷。荀彧提着两盏铜雀灯转过回廊,檐角铜铃轻响,惊起几只栖在古槐上的寒鸦。
郭嘉和荀彧收拾好东西,再次回到了颍川书院的寝房。这个寝房还是多亏荀彧,才能让郭嘉也有这样的待遇。不用和其他六人同住,如今只和荀彧二人一同住在这件寝房。
若说六人同住的通铺是市井喧哗,此处便是深山古寺般的清幽。窗外竹影婆娑,沙沙声里掺着更漏的滴答。郭嘉斜倚在临窗的藤榻上,看月光在荀彧腰间玉组佩上流转。
“那五个鼾声如雷的莽汉...”郭嘉从袖中摸出酒囊抿了一口,想起月前挤在通铺时,总有人半夜踩着《尉缭子》摸黑如厕,“倒像是把战国的合纵连横搬到床榻上。”他说着踢开脚边散落的《鬼谷子》竹简,任其滚到荀彧摆放齐整的《孟子》旁。
荀彧正在熏炉中添香,闻言摇头轻笑。沉水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在室内氤氲,他素白的手指掠过案头那套越窑青瓷茶具——昨日才从荀氏别院取来的物件。
他说着将郭嘉乱丢的竹简归置到柏木书架上,“但能让奉孝避开那些晨起诵经的规矩,倒也值得我在《礼论》课业上多费些笔墨。”
七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荀彧起身关窗时,腰间的玉具剑佩着两组青白玉璜,走动时碰撞出清越声响,这是士族子弟特有的“禁步”礼仪。
窗外惊雷炸响,荀彧广袖间沉水香忽浓忽淡。书院墙根下,几个头裹黄巾的脚夫正卸下辽东来的腌渍海货,木桶缝隙渗出的盐水在夯土路上蚀出蜿蜒沟壑。
荀彧修长的手指将三卷帛书依次展开,青瓷灯台在丝帛上投下跃动的光斑。荀彧拿出家族刚刚获得的情报给郭嘉看。
“北边的涿县...”。他将漆耳杯轻轻搁在错银凭几上,水波纹的衣袖拂过案头竹简。
“三日前洛阳来的驿使说,当地豪强豢养的私兵竟被一伙流民击溃。”他忽然压低声音,指尖蘸着酒水在案面画出交错的线条。
“最奇的是这些匪徒劫了官仓,却把半数粟米撒在涿县市集——那些饿得啃树皮的流民,现在管他们叫'玄天义从'。”
“听说那盗魁刘大当家在涿水边建了座'云市'。”
“刘大当家...”郭嘉摩挲着漆耳杯上的云雷纹,温润触感突然变得锋利。
此时的郭嘉也很难把马匪刘大当家和刘备刘玄德联系在一起,毕竟《蜀书·先主传》里可没有记录刘备当过马匪。中山靖王之后怎么可能去当马匪?
而郭嘉听闻这条驿站小道消息,也只是当做一般的动乱看待,毕竟每天听到的不是东荡就是西乱。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即将到来的黄巾之乱中更好的保护自己。历史在此刻产生诡异的褶皱,涿县与楼桑村的地理坐标在记忆里重叠成模糊的光斑。
郭嘉现在的灵魂,更多是利己主义,现实主义,看透自己形单影只,单凭自己是无法彻底改变千百年来的封建政治格局,自己的微弱影响也只是萤火照明,自娱自乐。
要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无非是对历史比一般人更深入,更精准的把握,对区域史的人和事有更深刻的认识,此外涉猎较广,知识面宽泛。
但是弊端也在其中,对于事物的了解停留在纸面上,缺乏实践。构想的落地需要自己不断的试错。同样,宽泛的皮毛知识缺乏深入。这使得自己的技术更进只停留在小修小补上,没有掌握核心的技术,更不知道构造内燃机具体的制作过程这样的过于专业化知识。故而始终无法真正的技术革命。
荀彧从漆盒中拈起一枚渍梅。“皮毛从鲜卑来,铁器往高句丽去,上月甚至有人在市上见到大秦国的琉璃盏。”
荀彧忽然轻笑。又说,“倒像是把《史记·货殖列传》活生生搬到了幽州地界。”郭嘉听了也是微笑不语。
荀彧看着郭嘉顿了顿,又说:“司徒崔烈前日上书,言道幽冀之地'商贾僭制、流民结社'。”
荀彧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递来,郭嘉瞥见末尾处印着个残缺的泥封——显然是从某个官署的废纸篓里捡回的抄本,这这封奏报显然也不了了之。
“但大将军府的掾属说,十常侍最近正在收购辽东参茸。”
郭嘉推开竹简堆叠的案几,蘸墨的狼毫在素绢上勾勒出黄河九曲的走势。墨迹沿着虎牢关蜿蜒向西,在洛阳城头洇开一团浓重的黑雾。最终绘制成为一副天下郡国图。
郭嘉望着自己绘制的地图,想到即将动乱的天下,思考自己的出路。“你绘的这舆图,倒比太史令的星图还要精密。”荀彧说道。
郭嘉抬眼望着这位日后被称为“王佐之才”的挚友,烛光映得他眉间愈发殷红。案上酒盏忽地轻颤,原是荀彧斟酒时广袖拂过鎏金博山炉,惊醒了沉睡的麒麟熏香。
“文若可知,这地图每寸经纬都要用人血来量?”郭嘉指尖划过巨鹿郡的位置,那里墨迹未干。
“当年光武皇帝中兴汉室,二十八将封侯拜相,如今他们的子孙倒成了吸食民髓的蠹虫。”
荀彧执起错银铜樽,琥珀色的黍酒在盏中泛起涟漪:“《盐铁论》有云'损有余补不足',待明君临朝,自当效法孝宣皇帝重振纲纪。”他袖中露出半卷《白虎通义》,帛书边缘已现毛边。
郭嘉突然大笑,震得案头玉琮笔架叮咚作响,“文若莫不是要学那王叔师作《潜夫论》?当年孝桓皇帝读罢涕泣,转头还不是由着五侯跋扈?”
他抓起丹砂笔在地图上重重一点,殷红墨迹浸透洛阳二字,“这宫城里的阉竖,可比未央宫的梁柱还要根深蒂固。”
炉火噼啪爆出火星,荀彧凝视着地图上蜿蜒的黄河水道,忽而吟道:“《淮南子》曰'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如今大将军幕府广纳贤才,何伯求前日还与我提起...”
话音未落,郭嘉已拎起青瓷酒壶仰头痛饮,酒液顺着下颌没入交领,在月白深衣上洇出墨菊般的痕迹。
“大将军?”郭嘉踉跄起身,麈尾扫落案头竹简,“何进不过屠沽之辈,他妹妹倒是把未央宫变成了肉肆!”
《战国策》残卷哗啦散落,露出其中“狡兔三窟”的朱批。郭嘉颓然跌坐,耳边响起前世导师的叹息:“博士论文里的统计模型,放在汉末乱世不过是书生妄议...”
他摸索着抓起冰凉的酒盏,却触到荀彧温热的掌心。子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时,郭嘉已伏在案上沉沉睡去。荀彧轻手轻脚地将大氅覆在他肩头。
暮色渐浓时,羽林郎换岗时,北军五校尉的铜印绶带竟比三公的还要崭新。而此刻议郎王允在兰台整理文书,发现各地上报“妖贼作乱”的简牍都被替换成“祥云现世”的贺表。
仆役点亮了青铜雁鱼灯。跳动的火光照见帛书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涿县亭长奏报盗匪事,中常侍张让朱批'查无实据'”;“渔阳盐铁使劾奏私贩案,大将军何进批'酌情处置'。”
…这些被不同笔迹涂抹的公文残片,在案几上拼凑出帝国溃烂的肌理。
窗外忽起喧哗。回过神来,凭栏望去,见一队头戴赤帻的郡兵正驱散市集西角的流民。有个抱孩子的妇人被推搡倒地,粗麻衣襟里掉出半张黄符,朱砂画的北斗七星在尘土里分外刺目。
窗棂外,巡夜人灯笼照亮的墙角,昨日的讖纬涂鸦已被新的符咒覆盖——“岁在甲子”四个字正在雨水冲刷下缓缓晕开。
有诗云:玄甲裂云光,卯金照幽壤。七杀冲文曲,亢龙噬紫囊。
甲子逢赤厄,北芒起苍狼。白虹贯雒日,先主栖枯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