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法不容情
- 东汉三国:重生我之郭奉孝
- 悦诚服
- 4799字
- 2025-05-07 13:08:58
暗沉的云层压得鄄城透不过气,官衙正堂内青铜烛台的火苗突然爆出个灯花。
曹洪握着腰间环首刀的手指节发白,他能清晰听见衙门外百姓推挤木栅的吱呀声,就像有人用钝刀在刮他的脊骨。
他扶着腰间环首刀来回踱步,铁甲摩擦声在空旷厅堂里格外刺耳。
“子脩!”曹洪突然转身,刀柄上的红缨穗子扫过曹昂案头。曹洪突然暴喝,惊得角落里的文吏跌了竹简,“庭狱此刻驻防几何?”
曹昂向前半步,玄色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自满伯宁接掌狱曹,当值狱卒仅五十又七。”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时铁护颈擦出细微响动:“十二人值守角楼,二十人分守四门,余者皆在狱墙巡弋。”
“妙才!”曹洪猛地掀翻案几,舆图卷轴滚落在地,“即刻点城西大营八百锐士驰援庭狱!要着轻甲负强弩,分三队沿巷包抄。”
他转身时铁靴踏碎了一枚玉珏,“你亲自护送仲德先生,走官仓密道过来。”
夏侯渊突然拍案而起,案上青铜虎符被震得跳起半寸:“某这就带人去拆了那帮逆贼的祖坟!”他腰间佩刀哗啦作响,刀鞘上还沾着昨日剿灭不法豪强时的血渍。
铜壶滴漏的水声突然清晰起来。郭嘉正倚着漆柱把玩酒葫芦,苍白的指尖沾着朱砂批注,闻言苦笑着要开口,却被曹洪一把攥住手腕。
“军师跟着我。”这位以暴烈著称的曹氏猛将竟放轻了声音,甲胄下的肌肉虬结颤动,“吾等必护汝之周全。”
郭嘉被曹洪拽上马车时,只感觉风灯照出他眼底青黑。其实郭嘉只想赶快回家,无奈之下,只能跟随他们一同前去。
鄄城庭狱的飞檐在夜色中如蛰伏的巨兽,三百余支火把却在墙外织成赤红的罗网。青石台阶上迸溅着松脂燃烧的脆响,火星子被夜风卷上半空,恍惚间像是倒悬的星河坠落人间。
裹着葛麻短褐的汉子们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火把映得他们扭曲的面孔忽明忽暗。“释放边方!”的怒吼声撞在狱墙的夯土上,惊起檐角蹲守的夜枭。
“即刻放人!”“还我兖州清平!”此起彼伏的声浪撞在丈二高的狱墙上,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混在人群里的桓氏管家攥着半块玉玦,这是两个时辰前从边府侧门递出来的信物。
郭嘉眯眼望着街巷里攒动的人头,火光中隐约可见绣着陈氏家纹的绦带,还有王氏部曲惯用的牛皮护腕——这些都是兖州各大家族的私兵标记。真正系着边家靛青腰封的不过三五十人,倒像撒在麦堆里的粟米粒般零星。
“边文礼当真病急乱投医了。”他轻轻咬破一瓣橘肉,酸甜汁水在齿间漫开。
郭嘉心想这边家真是被坑的老惨,一定是边让找到其他兖州豪强商量办法,恰好兖州的豪强对曹操积怨已深,借题发挥。
于是聚集人丁来此闹事,宣泄心中的不满,和向曹操示威。如此一来是把边家放在火上烤,原本的小事被放大,恐怕难以善了。
而且这群兖州士族也是狂傲至极,如今曹操刚刚打败袁术,马上就要凯旋而归,这群兖州士族却要急忙凑数送头。郭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狱墙外忽地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几个头戴方巾的儒生挤到最前,高举的竹简在火光中抖得像风中残叶:“曹孟德扣押名士,与董卓何异!”
郭嘉瞥见人群里闪过几道寒光——那分明是藏在麻衣下的环首刀。他指尖的柑橘皮无声裂开,渗出几滴清苦的汁液。
狱门前五级石阶上,满宠的牛皮官靴碾碎了一枚松果。这个出身寒门的法曹掾此刻像尊铁铸的狴犴,玄色官服的前襟还沾着酉时审囚时溅上的血点。
身后两名铁甲卫兵持着半人高的包铁木盾。满宠腕间金丝护甲擦过鞭柄雕纹,忽然反手将长鞭在空中甩出霹雳般的炸响:“峻法严刑,贼子岂敢妄为!”
满宠的断喝惊起檐下寒鸦,手中染血的铁鞭在空中划出弧光,“边方当街纵马伤人,铁证如山!今日谁敢近此狱门三步——”
话音未落,三道寒芒破空而至,钉在卫兵盾牌上的瞬间,满宠旋身挥鞭,三个蒙面人惨叫着捂住喷血的手腕,淬毒的匕首叮当落地。
“兖州律令第三百二十四则!”满宠的铜鞭抽在石阶上,迸出的火星竟比火把更亮。鞭梢铁刺刮擦青石的锐响让前排人群本能后退三步。
“聚众冲击官廨者,主犯腰斩,从者黥面流放!”话音未落,西侧突然飞来个陶罐,在满宠脚边炸开,腌菜的酸臭味混着陶片四溅。
右侧年长的狱卒立刻举盾格挡,却见满宠纹丝不动,唯有官袍下摆被陶片划破的裂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满将军好大的官威!”王三啐出口中草茎,露出满口黄牙,“我家公子不过策马过市,那对刁民夫妇自己往马蹄下撞——”
“啪!”几鞭子抽在这个人身上。铁鞭抽裂空气的爆鸣与皮肉绽开的声响同时炸响。
王三踉跄后退,脸上刀疤被新添的鞭痕撕成十字,鲜血顺着下巴滴在绣金衣襟上。满宠收鞭时顺势绞住对方欲拔刀的手腕,腕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好个'策马过市'!看你如何诡辩!”满宠靴底碾住跌落在地的九环刀,目光如电扫过躁动的人群,“边方当街踩断农人三根肋骨,马蹄撞翻一路商贩,三十七名目击者画押为证!”
人群忽然裂开道缝隙,雾霭中忽然响起压抑的啜泣。四名壮汉推搡着下午那对夫妇挤出人群。
两个佝偻身影被推搡着跪倒在石阶前。那妇人粗布襦裙上还沾着马粪,男人裸露的臂膀交错着藤条印记。
当卫兵火把照亮他们青紫肿胀的面容时,满宠注意到男人喉结剧烈滚动着,却始终不敢抬眼。这对夫妇已经被豪强威胁从招。
“军...军爷明鉴...”妇人干裂的嘴唇渗出星点血珠,怀中婴孩的哭声刺破暮色,“是民妇的菜筐...挡了公子车驾...”
她突然爆发的恸哭惊飞了刑场老树上栖息的乌鸦,男人机械地以头抢地,额角旧伤崩裂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洇成暗红的花。
“军爷开恩啊!”汉子突然以头抢地,前额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是我们鬼迷心窍讹诈贵人...”
正当家丁们借势鼓噪时,急促的马蹄声撕开人群,青骢马前蹄扬起三尺黄尘。陈宫玄色鹤氅翻卷如云,腰间错金错银的官衙印绶在疾驰中叮当作响。
骏马长嘶,青骢马破开人群。陈宫勒住缰绳时,马鬃上的汗珠正巧溅在满宠的皂靴上。
“诸位父老稍安!”陈宫勒马时顺势扬起左臂,袖口露出的羊脂玉扳指在日光下流转温润光泽。
躁动的人群如麦浪般分开,几个青衣家丁默契地搀扶起瘫坐的老夫妇,将染血的帕子悄悄塞进老农颤抖的掌心。
“曹公治下,自有法度。”陈宫翻身下马,腰间玉珏与青铜印绶相击,发出清越声响。他转身面向躁动的人群,
陈宫下马时故意踩住老妇散落的头巾,绣着边氏族徽的绢帕被他碾入尘土,“伯宁将军素称'铁面',岂会冤枉良善?”
郭嘉终于知道为什么曹洪第一时间想要去请程昱而不是陈宫,因为陈宫和兖州的豪强们沆瀣一气。
“兖州民心如火,将军何苦浇油?”陈宫突然提高声调,腰间玉璜碰撞出清越声响。他身后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适时展开绢帛,墨迹未干的万民书上按满血指印。
满宠的蟒鞭突然卷住最前端书生的手腕,哗啦一声扯碎绢帛,纷纷扬扬的碎片间竟飘出数片金箔。
陈宫对满宠说:“兖州之民,咸以刑政失中,怨怼填膺。百姓擐甲执兵,诣阙陈情,惟求直枉。”
“且见诬良善,谓尔陷良。今遽救止,犹未晚也,奈何拔刃相向,益其过邪?”
(兖州的百姓感到你们执法的不公正,都愤慨不已,纷纷拿起能够保护自己的防具,走上街头,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一个公正的结果。)
(如今百姓们纷纷指证你们冤枉了好人,立即挽救和弥补也为时未晚,怎么能够拔刀相向,加剧这个错误呢?)
满宠的声音像铁器刮过青石:“情理可容之事,法未必能容!奉法行令,职之所在;守狱禁奸,责之所司。若夫冤滥之狱,曹公自有明断。”
(法律不能按照情理执行。依据法令办事,是我的使命,守卫庭狱不让宵小闹事,是我的职责。至于是否是冤假错案,曹公自有评定。)
陈宫复曰:“虽尔,边氏兖州名士,岂宜系之囹圄,加以刑戮耶?”
(即便如此,边家贵为兖州名士,怎么能将他关在监狱之中,用刑法折辱他呢?)
满宠说:“严法尚公,岂分贵贱而异施?宠唯知,法不可干,犯者必刑,余非所识也。”
(严格执行法律,怎么能够因人施政?我只知道犯了法就应该受到惩罚,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陈宫听了脸色阴沉。这时候,雾散时露出街角整装的重甲兵士。曹字大旗迎风招展。
他身后军士两翼展开,转瞬将监牢围得铁桶相似,惊得围观的百姓们四散奔逃,陈宫暗道不好。
“妙才将军三思!”陈宫疾步上前拦在马前,月白色深衣被铁甲带起的疾风卷得猎猎作响。
他仰头望着高踞马背的夏侯渊,目光扫过那些张弓搭箭的士卒,声音里掺了三分焦灼:
“曹公上月方颁《抑强令》,今日若以强弓硬弩以对父老,岂非自毁法度根基?”
说话间,他袖中双手已攥得骨节发白,眼角瞥见几个孩童被挤倒在街边石狮旁,却碍于森森箭镞没有去扶。
夏侯渊闻言冷笑,懒得听陈宫废话,他猛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几乎擦着陈宫幞头踏下。
他对属下大喊:“ 今日敢围庭狱者,皆以谋逆论处,敢有助贼为虐者,杀无赦!”不久闹事的家丁全部都被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狱里。
此时狱墙东侧的榆树下,边方正扒着铁窗张望。少年囚衣上沾着稻草,脖颈处被枷锁磨破的血痕已凝成暗红。
方才外间喧哗时,他分明听见有人高喊“边家来要人了”,还道是父亲终于打通关节,此刻却见自家二十余护院被铁链串作两行,为首的王教头左臂软软垂着,显是被打断了骨头。
边方只觉双膝一软,后脑重重磕在石墙上,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那王教头袖中,还露出半截他今晨偷偷递出的求救血书。
郭嘉此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上。青铜更漏滴落三声脆响,烛泪在郭嘉案前堆成蜿蜒的山脉。
颍川的琴女的琴声和冀州的舞姬的舞姿郭嘉此刻也无心欣赏,他的内心深思,就算没有边家的覆灭,兖州之乱也一定会产生。
曹操最初自领兖州牧的时候,兖州八郡国中,只有东郡和济北国站在曹操一边。其余六郡国都保有相当的独立性。
当初曹操为东郡太守,他当上兖州牧之后,把东郡太守给了夏侯惇,原本想要当太守的陈宫成了夏侯惇的助手。曾经的上级张邈,当时的资助者,如今也成了曹操的下级。这进一步酝酿了兖州士族的不满。
当时兖州不稳,为了掌握东平国和任城国。曹操派程昱到东平国做县令,并重用了任城国的大豪强,例如吕虔。
同时不忘削弱山阳郡和济阴郡。曹操派兵守在山阳郡的要冲湖陆县,又把治所搬到济阴郡的鄄城,还重用济阴郡乘氏县的大豪强李典家。最终山阳太守袁遗离开兖州,在曹操老家沛国被杀。当然也没有忘记针对剩下的最后两个郡,泰山郡和陈留郡。
曹操统治兖州郡,为了养兵实行屯田,和兖州豪强争利益。曹操的屯田制缴纳比例非常高。“割剥元元”。同时对于收编的青州兵相当纵容,百姓多怨。
兖州的士族众多。首当其中的就是陈留边家。出了边韶、边让两位大文豪,一门双子都在《文苑列传》。尤其是边让,对标的是西汉时期的司马相如。
还有陈留张家。祖上是汉武帝时期的名臣张汤,汉成帝时有宠臣富平侯张放,这都是张家人。张放的孙子是大名士张升。就算是王族公卿,他不喜欢的也不放在眼里。经常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张升也入了《文苑列传》,是兖州有名的文人士子。
东郡刘家,出了大名士刘儒。他与张邈并列于“八厨”,还被名士郭林宗盛赞。刘儒被汉朝“举高第”而做官,可想而知东平刘家的门第有多高。
还有山阳张家,出了大名士张俭,名列“八俊”之一。山阳张家是西汉开国赵王张耳的后人,也是将近四百年的老豪门了。
张俭的父亲张成当过江夏太守,张俭遭遇党锢之祸而逃亡,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收留他,可谓是名动天下。他一路逃亡,因此牵连获罪的有数十家。《后汉书》说:“郡县为之残破”。
还有泰山羊家,《后汉书》说他们家“家世冠族”。出过大名士羊陟,做官时仍然有“举高第”的记录,最终迁为尚书令。
泰山羊家和河内司马家通婚,司马师的第三任妻子即为羊氏女,司马师的妻弟即为大将羊祜,就是最终遗策平吴的那位。
以陈宫,张邈为代表的兖州豪族和曹操一方的外力势力早已水火不容。兖州之乱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根据自己各个地方的情报显示:陈宫和张邈早已和各个地方暗通款曲,虽然兖州大部分地方摇摆不定,但是依然有地方已经动摇。
“与海内知名之士皆连结”的陈宫,和有反叛之心的州中佐吏、地方长官们做了许多串联。
鄄城城内的从事中郎许汜、王楷,以及鄄城所属的济阴郡太守吴资,陈留郡太守张邈之弟张超都是他们的人。
其中可肯定的是陈留郡、济阴郡和山阳郡都是明确立场的。好在郭嘉的产业并未在这些地方铺广,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就在此时,郭嘉收到了曹操大军即将凯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