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宅的门轴吱呀转动，惊起归巢的雀。

“这都啥年月了，还仙家仙家的，我看你是越活越抽抽！”二驴子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壶，撇着嘴，壶嘴儿斜对着炕沿。

屋里头闷热，炉子烧得正旺，墙皮被烤得发黄，炕席上盘腿坐着个干瘦老太太，鸡皮鹤发，眼窝深陷。她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子在二驴子身上打了个转：“咋地，你二驴子翅膀硬了，敢跟你姑奶叫板？”

“啥叫板不叫板的，咱这是讲道理！”二驴子把紫砂壶往炕桌上一顿，“姑奶，您说您，一把年纪了，还折腾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这大仙儿，能给咱变出钱来，还是能给咱变出粮来？”

老太太不急不恼，慢悠悠地从炕柜里摸出一个烟袋锅子，用指甲抠了点烟叶，塞进锅里，用火柴点着，吧嗒吧嗒抽了两口：“你懂个屁！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敬畏，是香火！你个小兔崽子，忘了小时候发高烧，是谁给你请的仙家？”

“那都是迷信！是您老糊涂！”二驴子脖子一梗，“现在都啥社会了，讲科学！您要真有那本事，咋不把自己变得年轻点儿？”

老太太被烟呛得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她缓过气来，用烟袋锅子指着二驴子：“你……你个不孝的东西！我这是为谁好？还不是为你们这些小辈！这老宅子，邪乎着呢，要不是有仙家镇着，早出事了！”

“邪乎？哪儿邪乎了？”二驴子冷笑，“我看是您老心虚！您是不是藏了啥宝贝，怕我惦记？”

老太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你……你胡说八道！我能藏啥宝贝？我这辈子，就守着这老宅子，守着这仙家！你……你简直是气死我了！”

“得得得，您别激动。”二驴子见老太太这副模样，语气缓和了些，“姑奶，我这也是为你好。您说您，这么大岁数了，一个人住在这破宅子里，多不安全。要不，您跟我进城，我给您养老送终。”

老太太啐了一口：“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是想把我哄走，好霸占这老宅子吧？”

“姑奶，您这话说的，我可是您亲侄孙！”二驴子一脸委屈，“我能干那事儿吗？再说了，这破宅子，有啥好霸占的？您要是不放心，咱现在就去找村长，把话说清楚，立个字据！”

老太太眯缝着眼睛，盯着二驴子看了半天，似乎在琢磨他的话是真是假。

“你真想给我养老？”老太太终于开口。

“那当然！您是我姑奶，我不给您养老，谁给您养老？”二驴子拍着胸脯保证。

“那……这仙家……”老太太还是有些犹豫。

“嗨，这都啥年代了，谁还信这个！”二驴子大手一挥，“您跟我进城，想拜啥拜啥，想吃啥吃啥，比在这破宅子里强百倍！”

老太太沉默了，似乎在权衡利弊。

“姑奶，您就别犹豫了，”二驴子趁热打铁，“您想想，您一个人在这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您跟我进城，有我照顾您，您就踏踏实实享清福吧！”

老太太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这仙家，不能不管。”

“行行行，您说了算，”二驴子满口答应，“咱先把家搬了，回头再想办法安置仙家。”

“这可是你说的，”老太太盯着二驴子，“你要是敢对仙家不敬，我饶不了你！”

“您放心，我肯定把仙家当祖宗供着！”二驴子嬉皮笑脸地说。

老太太从炕上下来，颤颤巍巍地走到墙角，那里供奉着一个木头牌位，上面写着“胡黄常蟒”四个字。她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嘴里念念有词。

二驴子站在一旁，不耐烦地看着，心里盘算着这老宅子能卖多少钱。

老太太拜完仙家，转过身，对二驴子说：“走吧。”

二驴子伸手去扶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