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残废的资质

刘昊背着束脩往山上走。

一路上绿树成荫，灵鸟在枝头歌鸣筑巢，

道路两旁的繁花绿叶，被修剪得正正好好。

“真漂亮啊.......若在此处隐居练武，也不算白花那么贵的束脩。”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刘昊驻足朝山下观望。

云翳诡谲，遮蔽视线，只能见着龙翔武堂庇护的这一块街区，再往外就看不远了。

规整的大院，干净的街道，三三俩俩闲逛的人群......

若非见识过外头炼狱般的状况，

光看此情此景，刘昊或许会觉得碧涛县是什么人间仙境。

摇摇头，

一想到碧涛县的真正情况，刘昊突然没了观赏的兴致。

若没有阴阳潭，他一介贱民绝对是在外面受苦的人，

而那时龙翔堂的清高，就成了见死不救、冷眼旁观，叫他刘昊享受不起。

“莫瞎想，眼下拜入武堂要紧。”

理好心思继续上山。

踏过最后一段汉白玉铺就的洁白阶梯，刘昊终于得见龙翔堂的真容。

古朴的山门，恢弘的大院。

写着“龙翔堂”的牌匾两侧，是“以德服人，修身养性”八个大字。

没有石狮，亦没有其他其他神兽镇门，

唯有一个瘸腿的老者，正在打扫着门前落叶和各色蠕虫地虫。

“师傅你好，我来拜入武堂，该怎么走？”

老者放下扫帚，摆摆手。

“我只是武堂杂役，并非习武之人，更称不上‘师傅’二字，

要拜武堂，进门后直走，主殿里宋师伯正在冥想打坐，

你进去后安静等他便是，切勿吵闹。”

刘昊点点头，拿出几枚铜币要递过去，被老者谢绝。

“受不得，有龙翔堂肯收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老东西，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你这个小辈有礼貌，帮你也是积攒阴德了。”

“谢老伯。”

对方不收，刘昊也不强求。

步入龙翔武堂内，刘昊顿感一阵奇异的液体感流遍全身，

好似沉入卤水一样。

有点发晕想吐，但却又觉得自己身体变得无比灵活，思维也敏锐了不少。

“这又是什么术法？还是奇门？”

难以分辨。

看来等【花草枯荣诀】练至一转以后，得把【风水地煞卷】也操练起来。

经历了广通药堂的一番遭遇，刘昊对奇门的威力也颇为期待。

三道兼修，别的不说，最起码眼界能开阔起来，

别人使得什么法子都能识别，不至于遇到情况就两眼抓瞎。

走进正殿，果然入门口老伯所言，

有一位衣着长衫，青须白目，脑后留高发髻的不凡男子等在此处。

主殿中香雾飘飘，香气浓郁却又不会甜腻，刘昊不懂行也知是上等的沉香。

环顾周遭，不见武堂标志性的十八般兵器架，都换成了文玩墨画之流。

这里真的是武堂吗？

“此处乃观想宁神的静幽室，非习武的地方，

堂中各个师傅自有传授武艺的小殿，

每个小殿内石锁阵、梅花桩、木桩、听风铃铛......练武的物件一应俱全，

更有每个师父自己的独门绝技，不是雄狮堂那般聒噪的乌合之众能比，

问题只在于.......”

宋师伯掭去毛笔上的墨水，转头看向刘昊，

他容光焕发，脸上写满了兴奋和高兴，看样子就心情很不错，

眼神更是神光内蕴，让刘昊不敢轻视。

自己若是拿上沧浪，以翻浪锤和他打，胜负或许未可知。

但若要徒手和此人过上几招.......

恐怕自己能否撑过一招都难说！

“鄙人盐丁刘昊，来龙翔堂拜师学艺。”

刘昊放下束脩，恭敬地递过拜师帖。

宋师伯接过一看，挥手道：

“嗯......按规矩来说低于士籍的人，本堂不收，

不过念在本堂确实欠高县令家一个人情，我这次就不细究你的身份了，

来，扎个马步，让我看看你是否跟帖中说得那般厉害。”

刘昊依言照做，扎了一个四平八稳的马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宋师伯围着刘昊缓步绕圈，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刘昊常年煎盐，别的不说，马步下盘真是稳得不行。

宋师伯见挑不出毛病，满意地点点头，但依旧没有叫停。

又过去一刻钟。

嗖！

只见回到案几旁的宋师伯，突然将桌上砚台抛向刘昊。

六寸的端石砚台朝着刘昊面门直直砸来，若是击中，不死也得残废。

刘昊依旧稳在原地不闪不避。

倒不是因为他不怕，而是马步扎久了，他习惯性的进入了煎盐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除了手头的工作，刘昊其他所有感官都会变得异常迟钝，

甚至是对危险的感知都会趋近于零。

类似高强度运动下，大脑缺氧变笨的状态。

在砚台即将砸碎刘昊双目的时候，

宋师伯弹指间又飞出两枚黑白棋子，将砚台打向一旁，

砚台稳稳地落到旁边的小桌上。

“不合格，束脩留下，你回去吧。”

“啊？”

刘昊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不甘心道：

“师傅，不如实战看看？我会一门锤.......”

宋师伯举手打断了刘昊。

“无论你会什么，进武堂就要学武堂的功夫，一切从零开始，

过了身份和束脩一关，本堂就只看你的资质潜力，而你的资质就是不达标。

刘昊，看在你有举荐而且心诚的份上，我就把你的问题说清楚，

免得你认为是龙翔堂是因为你的身份，有意刁难你。”

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

宋师伯坐到刘昊面前，严肃地对他说道：

“龙翔堂早年也是不拘身份，广纳人才，也教过不少你这样的劳苦贱民，

这些人干苦活出身，有体力也有毅力，看似都是习武的好人才，

可你知道这些人最后的下场都怎么样了吗？”

“不知，师傅您讲。”

宋师伯深吸一口气，闭眼靠坐在长椅上。

“八成练功两年就残废了的，一成出师前病死的，一成是出师后不到一年便寿终正寝的。”

“为什么？莫非是因为这些人没钱食补买药？”

宋师伯摇摇头。

“每日都是上好的药膳供着，门内弟子有一点损伤都请广通堂的大夫来看病，

我们龙翔堂的弟子，便不可能有吃不足、没有药的情况。”

“那是为何？”

刘昊疑惑地问道。

习武虽然苦，但也是强身健体。

又有药膳滋补，已经比外面九成九的人过得好。

怎会英年早逝？

“原因在于，你们这些人的根骨已经废了。”

宋师伯指着刘昊的手臂，然后一路划到丹田。

“你刚才为何不避，是不想吗？”

“并非不想，是我......躲不过。”

“那就对了，你们这些人幼年便开始做繁重苦工，却又吃得少、吃得糟，

看似锻炼出一身本事，耐力非凡，其实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只差不弱，

只是你们习惯了透支寿元，强行让身体运作起来而已，就像你刚才那样

习武的资质，也就是根骨，就是看人能长多大体格、长多少筋肉、骨头能练得多硬，

而透支寿元的后果，首先便是你们的根骨已经残废，进食多少药膳都不管用，长不了身子，

其次就算侥幸入门，可一旦年龄大了，超过十八岁，便会开始迅速衰老，

习武又岂是几年能成的事？早衰的太快，根本练不出名堂。”

宋师伯的一番话，听得刘昊一怔。

他突然想到之前郭老汉跟他抱怨过，

说怎么给他补药膳，补到一般人都该流鼻血的地步，可进刘昊嘴里却始终没什么效果。

旋即恍然大悟。

【煎盐】技能为何涨得如此之慢的原因找到了——

他的武道资质已经残废！

修习武道功法有阴阳潭辅助，靠着融汇其他世界“刘昊”的经验和肌肉反应，还可以强行叠上去。

但放到修炼基础、没有捷径可以走的【武道-杂技】就不行了，简直举步维艰。

【药学】和【编蒲席】自己几周就能升二转一转，

而【煎盐】苦苦锻炼了一年多才堪堪一转出头，问题原来就出在这里。

“受教，束脩，哦不，谢礼我就放这儿，改日修好身体再来拜师学艺。”

刘昊对宋师伯躬身作揖。

得了人家指点，这笔财物该交也就交了。

不料，原本一脸悲天悯人的宋师伯，突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满脸的谄媚笑容，一点高手的样子都不剩，

看得刘昊心中大骇。

什么情况？

走火入魔了？

“沈堂主！你总算来了！我这些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来小堂坐坐呢！

早说了外面不安全，救世济人也得先照顾好自身安危不是？”

刘昊转头。

只见熟悉的银发女子，带着个额头缠着棉条、扎蝴蝶辫的少女，刚走入殿中。

少女气色虚弱，表情低落可怜，正是之前受伤的灵芝。

她抬头也看到殿中的刘昊。

顿时低落的神色一扫而空，她兴奋地朝刘昊挥手。

“刘昊！恩公！你原来是龙翔堂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