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哥萨克人的光明前途

马蹄踏在夏季乌克兰的泥泞土地上，溅起数朵水花，洒在伊凡身上。

“婊子养的，不会看路嘛！”

伊凡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队骑行者却毫不理会伊凡的叫喊，越骑越远。回过神来，他掀起束腰外套的下摆，望着染上的黑色污点，又是一阵哀嚎。

“我刚买的新制服啊！就这样脏了。这群该死的波兰贵族，就这么傲慢，这么仗势欺人！”他气鼓鼓的说道，“老赫梅利尼茨基还在的时候，这群自命不凡的东西敢这样侮辱我们哥萨克吗？”

“好啦，伊凡，这不是波兰人，波兰贵族会穿花里胡哨的衣服。他们啊，准是外国人。你记得他们穿什么衣服吗？”

与哥萨克同行的神父说道。神父身穿黑袍，眼神深邃，他的浓密胡子一直生长到胸前挂着的银色十字架上方。

“他们中有几个是蓝色的衣服？”伊凡摸着脑袋，努力回忆道，“看起来和德国兵一样。”

“嗯，德国兵穿绿色的衣服，他们穿的是蓝色衣服——这是瑞典人的衣服。”

“瑞典人！瑞典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条路上！”

“我想，你为什么出现在这条路上，瑞典人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路上。”

“我？”伊凡拔出腰中的哥萨克匕首，向着空气划出弧线，“我要去斯瓦鲁斯卡参加王上的军队，杀土耳其人和鞑靼人——哼，这群魔鬼，惹的乌克兰不得安宁。那里除了谢苗团长的哥萨克人，还有波托茨基盖特曼指挥的哥萨克人，王上带来的德国人。瑞典人也是要杀土耳其人吗？”

“哈哈，我是说瑞典人也要去见奥古斯特。不过，他们是要敲打土耳其人，还是敲打奥古斯特，就说不定喽。”

神父神秘的笑道。

“敲打王上？果然不是好东西！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傲慢，这么邪恶。唉，我的红外套啊！你有肥皂吗？嘿，我谢谢你，我得找个干净点的水池洗好衣服，不然团里那群猪猡会嘲笑我的。他们说是哥萨克，议论起别人来却比女人还狠毒！”

伊凡从神父手上接过猪油和草木灰制成的肥皂，随手放进袋子里。

“小伙子，瑞典人可不是坏人，他们曾经帮助我们东正教徒，帮助过哥萨克涅，就在你说的老赫梅利尼茨基的时候。”

过了半响，神父神秘的说道。

“我只听过父亲说那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瑞典帮着老赫梅利茨基打波兰人，后来俄罗斯人和瑞典人打起来，特兰西瓦尼亚人和鞑靼人也掺和进来……”

伊凡摸了摸脑袋，又说道：

“最后我也不知道谁在打谁了。谁都一样，他妈的！主子永远是俄国沙皇、波兰国王和土耳其苏丹，哥萨克的盖特曼，只想着当条狗。”

“嘿，所以瑞典人才是哥萨克人的朋友，”神父说，“只要他们打败了波兰人和俄国人，哥萨克人就可以恢复自由自在的生活啦。”

“是吗？我看，给哥萨克人发军饷的才是朋友。神父，给奥古斯特当兵可是有军饷的啊！”

伊凡自豪的炫耀着腰间挂着的两把手枪，神父一点不担心走火的问题，因为他看得到，伊凡破旧的手枪上既没有火绳也没有燧石。

“孩子，奥古斯特是德国人的国王，不是波兰人的国王，不是哥萨克人的国王。他会用德国军队占领这个国家，再也不需要哥萨克人的。”

神父哀叹一声，对着卡尔摇了摇头。

“哼哼，就算你说的对，哥萨克人的未来也是光明的”，伊凡的嘴上叼了根草，继续向奥古斯特的营地走着，“如果奥古斯特不要哥萨克，马泽帕就会要哥萨克，怎么说哥萨克人没有光明的未来呢？”

..........

奥古斯特穿着风格华丽的盔甲，打扮的像是个中世纪的骑士一般。他站在阅兵台上，望着他那支用来收复波多利亚的宏伟军队。

扛着带刺刀燧发枪的萨克森步兵，背上带有夸张羽翼的翼骑兵，身穿链甲、带着卡宾枪的波兰贵族骑兵，使用火绳枪的特兰西瓦尼亚步兵和哥萨克人，还有那些仍然使用弓箭的利普卡鞑靼骑兵.....

“阁下，你看看这支强大的军队，”奥古斯特对着瑞典公使说道，“我快要收复君士坦丁堡啦！”

瑞典公使眯着眼睛，顺着奥古斯特指着方向看过去。这支军队确实足够庞大，各色人马混杂在一起。他们不同样式的帐篷，如同黑森林中鲜艳的蘑菇般，蔓延到远方。

在公使身旁的瑞典军官微微露出轻蔑的笑容时，瑞典公使礼貌的回答道：

“选侯殿下....”

“你应该称呼我为国王陛下，现在，我在指挥着波兰军队，是波兰国王！”奥古斯特双手叉腰打断道。

“好的，国王陛下。我以为您的军队或许能在收复基督徒领土方面做出某些贡献，但相比之下，将军费节省下来支援邻国更为划算。瑞典正处于饥荒之中，如果您愿意捐赠一两百万塔勒，卡尔国王将会感激不尽。”

“够啦！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你在说：我的军队都是群废物，他们不会打仗，所以把钱交给瑞典更好。不是这样的吗？亏我一直为你们的卡尔说好话，不莱梅，石勒苏益格，所有领土争端上，我全站在他这边。如果没有我，丹麦和普鲁士都会同他开战的，可他却这样对待我！真是令人心寒啊。”

奥古斯特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卡尔陛下可不是这个想法。如果您在乎同瑞典国王的友谊的话，最好就这么做。瑞典军队已经在里加登陆——他们可不是用来威胁您的，是准备在协议达成后，来对付于您为敌的波兰权贵的。”

瑞典公使开始提醒奥古斯特面临的困难处境，可奥古斯特忽然大笑起来。

“有波兰权贵反对我，我怎么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和权贵们和解了，毕竟贵族才是国家统治的基石。费利克斯·卡齐米日·波托茨基就在这支军队里，他将作为统率出征土耳其。亚历山大·帕维尔·萨皮埃哈向我投降，正在向土耳其前线派遣军队。”

奥古斯特拍了拍脑袋上的钢盔，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继续说道：

“倒是你应该告诉你的卡尔，不要再向利沃尼亚派遣军队了。两年前，那里的饥荒可是饿死好几十万人啊！瑞典军队在吃点当地的粮食，说不定就有人揭竿而起。说不定当地的小麦田里会神奇的长出火枪来，可能是普鲁士制的，也可能是丹麦人制的，谁知道呢？”

“卡尔陛下自然知道这些，”瑞典公使冷冷的说道，“他知道有些利沃尼亚贵族，试图勾结外敌，颠覆陛下最美好的治理，为首的是库特帕尔，现在不是藏在德累斯顿，就是藏在华沙。他说是想帮助某些人占领利沃尼亚，可暗地里怎么想，谁知道呢？”

“哈哈，”奥古斯特用力拍了拍瑞典公使的后背，“德累斯顿和华沙怎么会有这个人？我听都没听过。如果这个人真的反对卡尔，我会派兵逮捕他的。可是卡尔要求捐赠资金的要求，我实在不能答应，萨克森也没有钱，波兰更不用说了。等我打到君士坦丁堡，拿下苏丹的宝库，我倒是可以分给卡尔些许金银财宝。”

奥古斯特和瑞典公使的会谈最终不欢而散，阅兵结束后，他回到住所，在侍从的帮助下脱去盔甲。

仆人帮他擦去北上的冷汗时，他对着他的大臣雅各布，冷冷的说道：

“该死！库特帕尔一定向瑞典人出卖了我！现在派人到德累斯顿，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注意，别折磨死了，他毕竟还是贵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