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凌晨,夜色如墨,李府大门紧闭。
一声‘吁’下,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前。
韩安走到大门前,拿起铜制门环敲了三下。
不多时,门眼处闪过一道光亮,一双眼睛向外瞧来,确认来者身份后半开门。
“韩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是何事?”静姝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揉着睡眼,问道。
“天色太晚,想着来李府借宿一晚。”
静姝疑惑的目光从王府马车收回,关好大门后,小跑快速跟上韩安脚步。
跟着跟着,她恍然反应过来。
这是去小姐的幽院,莫不成韩公子又占小姐便宜?
刚踏入幽院,便见闺房内亮起烛光。
微微颤颤,忽明忽暗。
“你去歇息吧,明日大早随我一同前去二龙山。”
“韩公子又占小姐便宜!”静姝紧握小拳,气呼呼回去。
韩安走进闺房,一股清冷之气扑面而来,仿佛踏入了冰窖。
他打了个冷颤,关好房门后,一把把床上褥被扯到地上,倒头就睡。
李清照不知这爱财小人在玩什么把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很大可能被青州三淫,逼上了绝路,不然这爱财小人绝不会过来。
“她们得手了?”
“玩得还挺花,差点回不来。”
“骗人。”
“那你还明知故问,你可别再打我主意。”
李清照一时语塞,看着爱财小人的睡姿,不由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同一个地点。
韩安挠着头进入闺房,房门顿时被外面的静姝关上。
“静姝你这是干嘛呢,不怕我占你家小姐便宜?”
话音刚落,一小小倩影闪到他面前,脸上笑容顿时止住。
一丝不挂,一览无遗,眉头一皱。
“玩这么大?”
见小清照满脸通红,紧张得说不出话,韩安只好拖着她到床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定是染上严重风寒,烧糊了脑瓜子。”
韩安凝重点点头,破门而出,遁回家中。
..........
晨光熹微,两人彻夜未眠。
在大门前等候了一夜的王府马夫,见韩安身后那以轻纱遮面的少女,走进佩剑侍女驾驭的普通马车,一时目瞪口呆。
原来青州神童与李才女的谣言,竟是真的!
二龙山。
韩安招来众人,纷纷介绍。
“这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这是他的内人林娘子,这是喜欢念诗的鲁智深,别念了智深。这位是…”
韩安把躲在背后的李师师恰到身前,“这是我妹妹,李师师。”
李师师啃起烙饼,抬头看向主仆。
两位女子她都认识,一位总是喊‘韩公子又占小姐便宜!’,另一位是很漂亮的贼。
即使李清照遮有面纱,依然能惊鸿一瞥到沉鱼落雁之容。
李师师心生羡慕,小声说道:“很漂亮的贼…”
李清照之前跃进韩安家中祭拜阿翁时,并未仔细打量过李师师,此时细细一看,也不禁心中惊叹。
这女童粉妆玉琢,可爱至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李清照逐一打过招呼,自报家门,众人大感意外,其中林娘子尤为激动。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介草民,竟能当面见到天下第一才女。
“话不多说,你们去忙吧。”
韩安强颜欢笑,牵起李师师走进自家房舍。
“哥哥…你不开心…”
“哪有的事,吃你的烙饼。”
李清照环视着韩安住的房舍,陈设简单至极,只有必要的家具,还少了装衣裳的敞口麻袋。
她走到圆桌旁,只见桌上摊着二龙山的叠叠地图,心下好奇。
刚伸出纤手欲拿,就被一直紧盯着她的李师师,抢先将地图抱走。
“不可以...”
“给她看吧,反正她也看不懂,这世上也就咱兄妹清楚。”
“哦...”
李清照听完两人对话,柳眉微蹙,拿起地图仔细观看。
除了一些图画和数字,其余内容一概不明所以。
那些歪歪扭扭如同小蝌蚪般的符号,在她眼中犹如天书。
韩安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别痴心妄想了,想知道不,我让妹妹教你。”
李清照轻哼一声,半侧着身子坐下,冷淡吐出一个字,直直打在韩安面上。
“说。”
“你先说。”
“我能说什么?”
“说说那青州三淫妇。”
韩安心里笃定李清照知晓此事,毕竟这些日子自己在青州的一举一动,总能看到她的身影。
可知她定有获取各类情报的渠道,大概率便是那雅茗阁。
回想之前。
四月初十在雅茗阁参加的雅集,能被莲香房的三淫妇得知自己在附近,十有八九全是她暗箱操作。
还有传遍大街小巷、说自己与她有情的谣言,想必也是来自她手。
赵明诚曾亲口说过,是她提供的情报,才过来雅茗阁救助。
还有,我让静姝出去买云烟纱时,距离最近的店铺在五里之外,她却在一时之内就买好。
除了提前准备,并无其他可能。
这桩桩件件,无一不在印证出一个结论。
这清照,想下棋。
李清照看着笑吟吟的韩安在盯看自己,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仿若内心深处的秘密都被窥探。
想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她们玩死过六位男宠,刘是出猎,王是出资,崔是出势,同盟已有三年之久。”
“她们所行之事,还有谁知晓?”
“王皞,慕容复。”
“慕容老儿?他何时得知的。”
“首位男宠死时。”
慕容复的出现,大大出乎韩安的意料
万万没有想到,慕容老儿竟知晓此事多年,却一直未曾采取任何惩罚措施。
在这礼教森严的背景下,被戴绿帽是极为不耻之事,这都能忍?
他的妹妹乃是当今圣上的爱妃,凭借这层关系,杀个崔家女性,并无多大困难。
抛开不说,按照宋律。
官员明知亲属杀人而不举告,且纵容连续作案,可判‘故杀从犯’罪名,可执行绞刑。
但官员若是作为受害方,能在抓奸现场杀死奸夫,可援引‘夜入民宅’律减刑,仅是降官罚钱。
他在等什么呢?
倏忽之际,韩安恍然大悟,沉声细道。
“难不成在等我?!”
抓奸,杀的得是活人,若随便弄具尸体丢在床上,根本算不得有力证据。
而且风险极大,最好是抓个现行。
眼下自己正好撞上了枪口,这慕容老儿十有三四,想陷我于不义。
除此之外,剩下的可能是,他有什么把柄被人握住。
韩安越琢磨眼下处境,越觉得棘手,让人头疼不已。
“说说慕容老儿为何要纵容其夫人行为?”
“不知。”
“这时候别藏着掖着,莫非你想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