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反应过来的绯袍文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震惊,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齐刷刷抬头看向午门城楼,看向立于天子华盖下的大乾皇帝。
明明已经达成交易,答应放过忠顺亲王李穆,现在出尔反尔了。
胡玄机明明已经保下孟元康,现在旧事重提,这是要掀起一场大狱啊!
更关键的是,今天在场的,不仅仅是文武百官,勋贵宗室,还有军民代表,以及各个藩属国的使节前来观礼。
这些人的嘴巴,无论如何都是捂不住的。
也就是说,这道捅破天的天子第一诏,用不了几天,便会传遍大乾每一个角落。
登基当天,就玩得这么大。
皇帝,你这是要造反啊!?
不,不对,不是皇帝造反,而是胡太后和戴权,他们要造反!
一瞬间,绯袍文臣们慌了。
原先他们以为,让内阁首辅胡玄机,兵部尚书章凤翼,左都御史闫茂青,代天子去祭告天地,祭告大乾社稷。
如此殊荣,如此恩宠,是胡太后和戴权投桃报李,在向他们示好。
现在看来,大错特错,这他娘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现在大佬们都不在,谁来拿主意?
谁给拿个主意,到底该怎么办啊?
就在文臣们集体惊慌之时,宗室和勋贵们,也反应过来了。
宗室们自然也慌神了,忠顺亲王李穆乃先帝之弟,当今圣上之叔,连他都说杀便杀。
他们这些远支宗室,胡太后和戴权要是想杀他们,似乎并不比杀一只鸡困难多少。
更何况,那一晚,胡玄机率领文武百官集体逼宫,他们可都全程参与了啊!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胡太后和戴权,这下完蛋了。
不过这些远支宗室没啥实力,他们除了惊慌失措,其他什么也干不了。
而勋贵那边就大不相同了,他们意识到不对头,先是一脸迷茫,继而幸灾乐祸,喜上眉梢。
乃公的兵权,是那么好夺的?
乃公的勋爵,是那么好褫夺,那么好降等的?
乃公代天子祭告的荣耀,是那么好抢的吗?
呵,呸!遭猪瘟的贼文官,活该!
就在午门外广场乱成一团之时,北静王水溶,跪倒在地,以头抵地,率先高声喝道。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水溶奉诏!”
一等伯牛继宗,一等子柳芳,神武将军冯唐,也跟着跪倒在地,以头抵地。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等奉诏!”
南安郡王郑袭见状,连忙跪倒在地,高声呼喊。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郑袭奉诏!”
一等子爵侯孝康,一等子爵石光珠。
二等男爵戚建辉,二等男爵蒋子宁,二等男爵,兼京营游击将军谢鲸。
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等等。
这些祖上世袭爵位,被胡玄机降等承袭,或是褫夺的开国勋贵们,纷纷跪倒在地,以头抵地。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等奉诏!”
有人带头,那就好办了。
西宁郡王金全忠,东平郡王穆青,以及其他勋贵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等奉诏!”
在场勋贵只有少数几人没有跟随。
毫无疑问,那一晚,胡玄机率领文武百官集体逼宫,他们也都全程参与了。
这些人里,便有宁国公和荣国公之后,一等镇国将军贾赦,和三品威烈将军贾珍。
勋贵们跪地奉诏,尚且还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些年,胡玄机把他们打压的太狠了。
即便是为了恶心胡玄机,恶心那帮绯袍文臣,勋贵们也很乐意这么干。
而军民代表之中,中级武官自不必说,勋贵们都表态了,他们自然也不会甘落人后,纷纷跪地高呼。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等奉诏!”
在军民代表之中,有不少人是国子监太学生,前几日他们集体去午门敲登闻鼓,不想被胡玄机亲临劝阻。
本来他们都信了胡玄机的话,结果现在,天子明发圣旨,说孟元康为保官位,弑杀乳母。
难道大乾天子,会撒谎吗?
这些太学生们,从小接受儒家教育,而且还未曾经历过,污浊官场的侵蚀。
天地君亲师,除了天地之外,君父最大,甚至比父母,比老师还要大。
甚至毫不客气的说,对于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太学生来说,皇帝便是他们的天。
说皇帝会撒谎骗他们,这个念头,他们有都不敢有。
现在大乾天子说,孟元康为保官位,弑杀乳母。
而胡玄机说,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那么谁说的是真的?
这些太学生们,纷纷面露迷惘之色,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其中机灵一些的,早已窥破端倪,纷纷跪地高呼。
“杀李穆,抓孟元康,学生奉诏!”
勋贵,武将,太学生,纷纷跪地奉诏,只剩下上百位文官,和那些远支宗室,还像蜡烛一样杵在那里。
突然,文官之中有两个人,事先并没有商量,却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跪地高呼。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张敞奉诏!”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徐少湖奉诏!”
张敞自不必说,身为太子东宫属官,身为太子麾下头马,现在又是皇帝新近招揽的心腹。
不管是为了给太子报仇,还是为了向皇帝表示效忠,他都必须第一时间站出来,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礼部左侍郎徐少湖,他的这番表态,其中深意,就很值得玩味了。
张敞表态之后,原太子党成员,今天站在午门外广场上的,便足足有三十多人。
他们纷纷出列,跪地高呼。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等奉诏!”
而徐少湖表态之后,也有二十几位文官,甚至还有几位绯袍文官,彼此互视一眼,然后出列,跪地高呼。
“杀李穆,抓孟元康,臣等奉诏!”
与张敞所代表的太子党不同,太子党低级文官较多,而徐少湖这一派里,侍郎一级的文官大佬,便足足有四位之多。
勋贵跪地奉诏,武将跪地奉诏,太学生跪地奉诏,这些也就罢了。
现在文官之中,竟然也有人跪地奉诏,甚至有不少人还身穿绯袍,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剩下的那些绯袍文官们,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个面色铁青,一个个惊慌不已。
他们已经开始意识到,文臣的人心散了,他们只手遮天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的天,塌了!
胡玄机的天,也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