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蒲元踹倒在地,顺势抽出腰间利刃,寒光一闪,刀刃已稳稳架在蒲元的脖颈之上。
“疯了,你们这群狗汉人简直都疯了!”
蒲元声嘶力竭地叫嚷着。
他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在他们胡人压迫下逆来顺受的汉人,今日竟会奋起作乱。
“大家都看到了吧!”
刘仁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众人,声音激昂愤慨。
“即便这些胡人已身陷绝境,命悬一线,他们依旧打心底里把我们汉人视作卑贱的狗!”
看着底下人昂首探来的目光,每个人都在发颤,咬牙切齿的瞪着蒲元的那张脸,
“对付他们,不用和他们讲什么恩怨道德,只需杀之!”
他话音落下,举起刀来,月光的照射下,刀刃泛起寒芒。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禁屏气凝神的望着,目光直直的看着刘仁手上的刀落下。
血光乍现,一颗斗大的人头从高处滚落,掉落在高台下众人的脚边。
站在最前排的人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死了?
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蒲元竟然就这么死了?
看着那颗还瞪着眼睛,满脸愤怒的人头,人群中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他骨瘦如柴,身影颤抖,从地上捡起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来到蒲元的人头边上。
“大娘啊,有人给你报仇了!”
有一人上去,便会有第二人。
“小妹,你看到了嘛,蒲元死了!”
“娘!”
一个人头竟然在刹那间变成了肉泥。
那些未能泄愤的,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那些看守。
被李山捆起来带来的色目人们,顿时慌了神。
“都,都是蒲元做的,和我们无关啊!”
“对,对啊,我们都是,都是被逼的!”
“饶命啊,饶命啊!”
他们想逃,可四面八方的人都已经围了过去。
连在他们身旁的李山等人,都不禁感觉到一阵胆寒。
他们纷纷避让开来,任凭那些愤怒的人群,将那些看守撕碎。
“这就是民愤吗?”李山嘴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之前还懦弱的人,此刻却化作了野兽一般。
听着耳边的惨叫声,他不禁感觉到一阵胆寒。
“够了!”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让那些激愤的人群,都朝着刘仁看去。
那一双双嗜血的目光,让一旁的齐林吓了一跳。
可刘仁依旧镇定,面对着他们,高声质问道“杀这些人算什么,报仇吗?可你们的仇人真正并不在这!”
他猛然指向自己的后方:“你们的仇人在外面,在汴河县,在北方,是所有的胡人,难道就杀了这几个畜生,你们就心满意足了?”
“有胆子的,还是男人的,还承认自己是汉人的,便拿起石头和木棍,今朝我为先,诸君且随我杀胡!”
“杀胡!”
齐林随着刘仁振臂一呼。
人群中,阿牛、黄三一众自救会中的人,纷纷响应。
“随小郎君杀胡!”
这一刻,仇恨涌上心头,满腔的愤怒喷发出来。
原来蒲元可以死的这么轻易。
原来那些胡人也会死!
原来我们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无论是多怯懦的人,此刻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被裹挟了。
如今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杀胡!”
……
“什么声音?”
矿场外头,已经半醉的蒙兀人,跌跌撞撞的站起身。
他眯着眼睛,朝着矿场内看去。
只见一片排成了长阵的火光。
那,好像是人?
“怎么了?”他身旁的同伴,扶着他的肩膀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人撞倒了。
他讪讪的正要说话,只听“嗖”的一声,倏然间,一支弩箭从他的鼻尖擦过。
“噔”的一声,没入到木桌中。
两个蒙兀士兵,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那支弩箭,惊愕的瞪着双眼。
他们面面相觑,忽然明白了过来,正要转身高喊。
只见两支弩箭同时射来,没入他们的背后。
“李都尉的箭法果然了得。”刘仁将弓弩放下,冲着身旁的李山笑了笑。
李山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我身上有伤。”
方才第一箭是他射的,瞄着那个士兵,结果却射偏了。
第二箭和第三箭是刘仁和齐林射的,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孩,竟然一击毙命。
李山的脸红了,也不知是因为靠着火把太近,还是因为羞的。
“蒙兀人就在眼前,诸君,随我杀胡!”
刘仁拔出了刀来。
他虽然年少,身形也小,可却冲在了第一个。
他身后,除了李山几人外,只有少数人拿着是刀。
其余人手中拿着都是铁锹或者镐子。
齐林拿着一把铁锹冲了上去,全力朝着木栅栏门砸去。
一丈多高的木门轰然倒塌,激起一阵尘土。
还在睡梦中的蒙兀士兵和仆从军,都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了。
这里除了色目人看守外,还有三个蒙兀小旗和一个百户的仆从军。
虽然不算什么精锐,但用来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已经足够了。
然而今夜,这些手无寸铁,懦弱可欺的百姓,手举着铁镐、铁锹,拿着火把杀到了他们的面前。
李山手握长刀一马当心,一举冲进了蒙兀小旗官的军中,那小旗官才从梦中醒来,就见一把利刃迎面砍来,他躲闪不及,半个身子都被砍了下去,鲜血溅洒在白色军帐中。
“杀!”他提着小旗官的人头出了营帐,迎面只见,刘仁提着刀砍下了一个色目人的脑袋。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抹去脸上的血,转头看向四周。
“不要单打独斗,我们人多,五六个一起上!”
一群之前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面对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单打独斗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即便是三五人面对一人,也很难是对手。
索性今夜突袭,那些蒙兀士兵和仆从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有些甚至连武器在哪都找不到,就被三五个人按在地上,活活的用稿子和铁锹砸死了。
一直在拂晓。
远处的山峦之上,一缕曙光悄然亮起,如同一把利剑,划破了黑暗的夜幕。
温暖的阳光,缓缓洒落在浑身浴血的刘仁身上。
他的双手微微发颤,虎口处因长时间紧握武器,早已麻木不堪。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在血泊中前行,每一步都踏出一个深深的血印。
放眼望去,地面上尸骸遍野,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鲜血汇聚成河,早已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胡人,哪些是汉人。
周围的人见他走来,纷纷自发地向他作揖行礼,眼中满是敬畏与感激。
众人静静地目送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入口的木门前。
刘仁深吸一口气,双手高高举起手中长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门闩劈了下去。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门闩应声断裂。
紧密关闭的木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