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车营

马士英看向苏泽，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他肯定会直接让手下将苏泽拖下去。

但是现在不行了，路振飞站在门外，似乎要冲出去和福王拼命。

蒋德璟虽然没有和路振飞一样激动，但是也挡在了苏泽这个太子面前。

马士英后世一阵子后悔，为什么自己鬼迷心窍，要拥立这个假太子？

马士英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愣住身体看向马士英，等待他的指令。

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当着路振飞和蒋德璟，将苏泽这个假太子拖下去吧？

马士英只能说道：

“没听到太子旨意吗？请福王见驾！”

马士英的手下匆忙出门，御座上的苏泽问道：

“路公，前些日子马总督说您带兵击败了闯贼，现在淮北大营有多少兵马？”

马士英也竖起耳朵，路振飞手里的漕运军，是确保江北四镇不掀桌子的底牌。

如今刘良佐带着福王来见驾，正是需要打探清楚底牌的时候。

路振飞恭恭敬敬的说道：

“回殿下，臣在南直隶漕运挑选了三万精壮，又以九边练兵之法，再优中选优，编练三千人组成车营，配以佛郎机炮百门，火箭车两座，大将军炮四门，虎蹲炮二十门。”

听到这个数字，就连马士英都睁大眼睛！

苏泽心中也是暗暗叫好，路振飞在弘光朝前期募兵的事情，在史书上并没有太详细的记录，所以苏泽本以为他组建的就是一个地方上自卫武装，没有多少兵力。

但是仔细想想，路振飞在江北对抗的是董学礼。

董学礼现在是闯王军的怀庆总督，李自成入京师后，就将山东等地区的军务都交给了他。

闯王军一个总兵至少统兵五万人，而且这些都是一路随着李自成作战的老兵。

路振飞能够将董学礼挡在南直隶的边境线上，说明他的漕运兵还是有战斗力的。

等到路振飞说出家底，苏泽更是激动了！

他手上竟然有车营！

车营，是明末军队的特殊兵种，最早可以追溯到戚继光的厢车。

所谓车营，就是用木质战车运送火器，在野外作战的时候，将战车连接起来形成堡垒。

车营的出现，其实也是无奈的选择。

明代中后期，马政败坏后，明廷战马只能依靠和蒙古互市取得。

战马价格昂贵，而且供应不稳定，这也让明初的骑兵部队不得不缩编。

而明朝从中期就一直在打仗，土木堡打到东南抗倭战争，然后就是俺达之乱，再到后金崛起，其中西南还有好几次叛乱，顺便还支援朝鲜打了一次倭国。

在极度缺乏骑兵的情况下，明军将领就发明了车营，这是一种利用火器以步胜骑的方法。

俞大猷的独轮车，戚继光的偏厢车，孙承宗建立车营，洪承畴和孙传庭也都大力推广过车营。

也正是车营的存在，明廷在边境战争的时候，防守的仗其实打得都不赖。

后金崛起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吴三桂当了汉奸，多尔衮也打不进山海关。

蒋德璟则皱眉问道：

“可有马营？”

路振飞低下头说道：

“属下不才，江北骡马实在紧张，搜落到的马匹都用来拉战车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战马组建马营了。”

苏泽看向蒋德璟，从几次接触后，这位翰林学士确实和史书上所写的那样，是个博闻强记的天才。

蒋德璟算是明末科举卷到地狱模式下的最后一批人才！

他不仅仅精通政务，对于农业、军事、地理等大量书籍都熟记于胸，虽然没有带过兵，但是在翰林院的时候，就将历任兵法大家的著作，和明廷将领的奏疏都通读了。

而且蒋德璟还和西方传教士接触，翻译过《天圆说》，亲手制作地球仪和望远镜，研究过西方历法。

蒋德璟问到了关键，车营虽然防守能力强，但是机动性还是不行，没有骑兵的配合，仅仅是车营只能防守，无法扩大战果。

事实上也是如此，路振飞练兵后，迅速带兵收复了徐州地区，但是无法继续扩大战果，将战线推进到山东。

青徐交界地区山路难行，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他缺乏追击的骑兵部队。

苏泽又问道：

“路大人，那火炮是从何而来？”

路振飞说道：

“自从闯贼入关后，北方动乱，多有工匠南下逃难，臣就在前线接收工匠。”

“臣已经搜罗了不少匠户，一些是京师王恭厂南下逃难的，还有当年孔有德在山东组建的炮厂，也有工匠逃到了江北。”

苏泽看向路振飞，真的是人才啊！

王恭厂是京师最大的火器生产基地，明廷供应北方九边的火器大部分都是这里打造的。

孔有德原来是毛文龙部下，在袁崇焕诛杀毛文龙后，他害怕被牵连就跑到了山东。

后来孔有德又在山东叛乱，一直打到了登州城下，后来被明军镇压，渡海逃亡清廷。

孔有德在辽东的时候，负责的就是炮营，他在山东也广铸火炮，在逃亡的时候还带着大量工匠去了清廷。

现在清廷用的火炮，很多都是孔有德帮着造的，也是一个大汉奸！

路振飞麾下还有孔有德炮厂的工匠，也难怪他能凑出来这么多火炮。

想到这里，苏泽更是觉得南明朝廷上下都是一帮虫豸！

原本历史上，路振飞被马士英挤走，江北这么多义军都被清军摧枯拉朽的消灭。

对了，还有刘良佐这样的汉奸叛徒，带着军队反过来屠杀百姓。

听到了路振飞的家底，马士英总算是安下心来。

漕运军的兵力虽然只有三万，不如江北四镇合起来多，但是江北四镇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四镇为了抢夺地盘，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冲突。

只要能压服住四镇，让苏泽这个假太子登基，自己就掌握了大义。

到时候再将路振飞麾下的漕运军收编，自己就是新朝廷的定策重臣了！

路振飞这个人权术水平不高，为人也不争不抢，只要自己略施手段，就能将他的兵马控制在手上。

马士英正在打着如意算盘，就见到一名身穿亲王服饰的微胖中年人，走进了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