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我的,就该是我的!

刁晴璎看了一眼辛芷和白雀,“你们先出去。”

两个丫鬟退下。

刁晴璎不解的看着李凤兮,眼神陌生而不解。

李凤兮五岁患的脑疾,她嫁给李宥这八年,李凤兮各方面都正常,唯独不开智,怎么忽然间就像变了个人。

李凤兮笑了笑,“晚娘离开应天府当夜,孩儿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摔了一跤,恰好将脑疾引起的淤堵撞开了,昔日记忆浮上心头,所以今日方知我是我。”

随便找个理由凑合。

刁晴璎笑道:“好事,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李凤兮却直接撕破了她虚伪的面具,沉声发难道:“欣慰么?幸亏我及时明智,才知晓晚娘竟然弃我主仆而去,父亲在天之灵只怕是难以瞑目,何来的欣慰!”

自称我而不是孩儿,是因为在刁晴璎抛弃自己和白雀时,母子之情就只剩下名分。

刁晴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声辩解,“你想多了,我只是过来处理产业,并没有抛弃你们。”

李凤兮嗤笑一声,你逗鬼呢。

缓缓的道:“乌衣巷的宅院卖给了江宁府司录参军路盛,价格是三万五千两,我没说错吧?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人心不在了,说什么都没用。卖宅院的钱你我各分一半,不过分吧,晚娘大概是要回润州娘家的,那濯然绸庄交给我经营,今后大道朝天,各走半边。”

刁晴璎很吃惊,没想到李凤兮连宅院卖给谁价格是多少都知道了,倒也不急了,缓缓坐下,“我若不同意呢。”

既然撕破了脸皮,也不自称娘了。

李凤兮道:“三年丧期刚过,晚娘和继子对簿公堂,事情一旦闹大,世人知晓你抛弃我欲要独占家产的行径后,延安郡君的诰命,保得住么?”

刁晴璎挑眉,反问,“你就保得住朝廷的恩荫了?”

李凤兮呵呵一笑,“你说呢?”

晚娘和继子争夺家产……

继子还是个十四岁的痴呆儿!

世人的第一印象,铁定是晚娘道德沦丧人性扭曲,想要独吞家产。

刁晴璎胸有成竹,“但宅院和绸庄交给我,是你父亲的遗嘱。”

李凤兮哪会相信,“拿来我看。”

李宥头婚是入赘,生两子皆随母姓张,且留在了张家,只有李凤兮跟随李宥的姓氏,所以自己是李家唯一的血脉。

遗嘱不把遗产留给唯一的后人,留给续弦的妻子。

合理吗?

刁晴璎起身,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一张遗嘱,“既然你已不再痴呆,可还记得你父亲的笔迹?他的字你不会不认得罢。”

递给李凤兮。

也不怕李凤兮撕了,遗嘱在卖房子过户的时候,已经在县衙备案存档,李凤兮若是将它撕了,那它就更具合法性。

因为你无法证明它是假的了。

李凤兮拿过一看。

确实是封遗嘱,盖了李宥的印章,说将乌衣巷的宅院和绸庄留给刁晴璎,刁晴璎则要继续照顾李凤兮,为他娶妻生子。

遗嘱立于庆历六年。

但这很不合理,封建时代重男轻女,只要家里有儿子,去世后都是将遗产留给儿子,连女儿都拿不到什么,更别说留给续弦的妻子。

根本不可能!

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还真是李宥的笔迹。

心思电转,诈道:“晚娘好胆量,为了独占家产,竟然敢伪造遗嘱。”

应该是伪造的。

但刁晴璎哪会承认,道:“我岂敢违反大宋律法。”

李凤兮呵呵表示不信。

刁晴璎好心机!

只怕李宥刚死,她就开始筹谋此事,等孝期一过,便迫不及待的来江宁府卖了房产,拿钱走人,把继承遗产变成既定事实。

现在李宥已死,没有人能证明这封遗嘱是伪造的了。

除非找到模仿笔迹的那个人。

遗嘱是在应天府伪造的,可应天府擅长字迹摩仿的人不少,就算这人有点名气,但一两年了,没准他已经死了或者离开了应天。

有可能找得到这个人。

但很难。

不能就此认输,李凤兮逼近一步,态度强硬,“晚娘此举,着实心狠手辣了些,已将我置于覆灭之境,我愚钝多年,如今再开始读书,晚了,科举难以获得功名。”

“余生必将穷困潦倒。”

“但我相信,世间自有浩然正气,岂能任由你瞒天过海,待你我对簿公堂,自有官府的人甄别这封假遗嘱,我也会回应天府找出这个人,能将字迹摩仿得以假乱真,在应天府应该有点名气,不难找到,到时晚娘不仅一分钱得不到,还将面临牢狱之灾!”

“在这件事上,我决不罢休,誓要和你奉陪到底!”

气势很重要,必须让刁晴璎知道自己的态度。

刁晴璎愣了。

有点懵逼,她怎么也没想到,李凤兮一个痴呆了八九年的十四岁少年,思路如此清晰逻辑如此缜密,关键是性情还如此刚烈。

哪似少年郎,更像是饱读诗书的郎朗君子!

嗫嚅着想说什么。

李凤兮打断她,“既然已经谈崩,那就没有浪费时间继续谈下去的必要,我明日便回应天府去找那人,到时咱们公堂再见。”

作势欲走。

刁晴璎慌了,喊住李凤兮,“三郎——”

她心虚了!

当初伪造遗嘱的时候,那人信誓旦旦的说没人可以看出破绽,但万一他是在自吹呢,万一李凤兮找到他了呢。

李凤兮心里暗喜,还拿捏不了你?!

顺势停下脚步,回头冷眼看着她,“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刁晴璎犹豫了很久,才假仁假义的道:“虽然你父亲将所有家产留给我,但如今你已明智,与常人无异,你我孤男寡女再住一起,瓜田李下易生非议,我只能回润州娘家了,那便将绸庄给你经营。”

李凤兮心里松了口气。

刁晴璎让步了!

说明遗嘱确系伪造,要不然她不可能让步。

深呼吸一口气,“可以。”

找到模仿字迹的人太难,一时间没法证明这封遗嘱是假的,那么对簿公堂自己毫无胜算。

拿到绸庄就有立身之本。

若是今天彻底闹掰,刁晴璎死活不同意分钱,把绸庄一卖,带着钱远走高飞,自己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这个信息阻塞的时代,刁晴璎舍弃诰命隐姓埋名的话,还真不好找。

就算找到了,没准她的钱已经养小白脸了。

先稳住她,让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追究,卖宅院的钱她拿定了,就会麻痹大意,选择回润州娘家——毕竟她有诰命在身,每年足足百两银子。

诰命俸禄可以吃一辈子,她应该舍不得。

等自己在江宁府站稳脚跟之后,再去应天府找这个摩仿字迹的人,如果能找到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

就用其他办法让刁晴璎付出代价!

是我的,就该是我的!

又补充道:“但我不善经营绸庄,还需要一笔钱过度,以便能在江宁府生存下去。”

刁晴璎没吱声。

她怕李凤兮狮子开大口。

李凤兮道:“三千两。”

刁晴璎心里松了口气,但女性的技能被触发,试着讨价还价了一句,“一百两。”

李凤兮:“……”

“两千。”

“两百。”

“一千五。”

“三百。”

“一千。”

“五百。”

李凤兮,“好!”

有总比没有好,先把绸庄和这五百两拿到手,至于其他的钱,总有一天,会让刁晴璎连本带息的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