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晚枫，疼痛中，将挽风

“为什么出来慢吞吞的？”

校门口，姜晚枫的墨发如融黑夜，白雪般的肌肤反照着路灯昏黄的光，

少女背着书包，倚靠在保安室的墙旁，面容清冷厌俗，宽大的校服被她穿出了模特似的观感，

过完苦逼的一天，兴奋正欲冲出校门的高中牲们，见此都不禁放慢了脚步，只为贪恋她的容颜而驻足在苦闷的校园里，

压抑的学习哪有什么青春可言，无非是学校里的那个她撑起了浑噩油腻的青春，

林默同样看得怔住，枫宝的颜值和身材这一块没得喷，

“连续好几天了，都是这样。”姜晚枫面色不善，比平常收敛了些许，但语气仍旧忿忿不平，“我等你好多次了。”

“以前都是你等我的...”

林默尬笑，枫宝敢不敢换位思考一下，

你要是被一个只对你百依百顺的三无美少女缠着，你也不想走啊。

黎清冉回家是从后门，

这几天放学林默都是先送冉酱从后门走，再跨过大半个学校来到正门跟姜晚枫回家，

幸好姜晚枫这笨蛋傲娇从来不串班，他才有时间操作，这点还得感谢胡语恩，时刻牵制枫宝。

不过还是累，

他都想干脆住宿好了，跟婕宝挤一挤睡一张床应该也行，毕竟她比较小只，

婕宝软乎乎的肯定不敢拒绝，说不定还会帮他盖好被子，自己缩在床脚瑟瑟发抖...

有点出生了。

“最近都忙着学习嘛，晚自习的时间不够用，多留一会。”

【是啦...学习很重要，比我重要得多呢...】

“每天想着你在这里等我，学习效率都变高了。”林默看着少女的心声弹窗，话锋一转，

他话说完，自己都愣了愣，草了，调戏枫宝都快成肌肉记忆了，张口就来...

姜晚枫闻言，不满的小表情僵了一瞬，樱色的唇扬起有着微笑的趋势，却被她死死地一抿压制住，

本小姐很开心，但是不能被你看到我很开心。

【那...既然这样，也不是不能等你啦...】

姜晚枫啊，你要是把这种自律挪到控制水魔法上该多好，我晚上也不至于睡不着。

“嗯，听恩恩说你最近进步很大，奖励你吃夜宵。”

傲娇冷美人风情万种地瞥了他一眼，撅着嘴轻快的转身，很是俏皮，

还乐呢，底裤都被你闺蜜看穿了，

胡语恩跟你说的...你不觉得奇怪吗枫宝。

但依据她的性子，一辈子都说不出来‘我主动打听了你的消息...’这样的话，肯定都是‘听说，听说你...’这样的。

今日份恋爱决斗，是枫宝の大败北口牙！

除非受到什么刺激，她很难改变自己吧，哪怕少女已经决定了为他而改变...

那种刺激，林默希望不要到来，

会出人命。

“听说工地附近有家小面很好吃，带你去试试。”

“行。”

林默没多想，只要姜晚枫别带他去宾馆就行，

一边走着一边想晚上如何应对冉酱的攻势，

但走了几分钟，看到“陈记面铺”几个字时，林默才惊觉枫宝把他带到婕宝的出生点了！

偷家啦！

林默想叫住枫宝，但少女已经哒哒哒地跑了过去，陈母也是发现了他...

屮，这怎么解？

“阿姨，来两碗小面，多少钱？”

“你跟那个小男生一起的吗？”

“啊？是...”

“那阿姨请你们吃，不收钱的~”

姜晚枫懵了，怎么带着林默就可以吃霸王餐呢？

不等她拒绝，陈母就热情地下了两份面条，对她微微一笑，

少女心里一暖，但又感觉这个笑容好像在哪里见过...跟班里的谁好像来着...

“阿姨，钱还是要给的...”

“你们都是娅婕的同学，阿姨不收钱。”

“你们？”

少女在蒸汽中恍然，

“娅婕没什么朋友，幸好有你们照顾她，我当妈的才放心。”陈母又道，

也就是说林默和陈娅婕认识，甚至还见过家长了？

而且林默没有家长，见了一方的家长四舍五入下一步不就要订婚了...

她再回头看了眼林默，发现这家伙在不远处假装打电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陈母的声线又拉回少女的目光，

“姜晚枫...”

“呀，是班长呢，娅婕经常跟我提起你，说有你才能让班级安静，娅婕很怕吵的，她一直很感谢你~”

“我应该做的...”姜晚枫觉着心里有什么焦躁的气，绞痛她的心，不吐不快，

“那个，阿姨！”

“怎么啦？”

“他，就是他，是不是经常来？来这里...和，和娅婕...就是...”姜晚枫看着陈母慈祥的面容，越说越没底气，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不能这样对长辈说话的...

但姜晚枫殊不知，她那显而易见的情绪，早被善解人意的陈母察觉，

小女生的心思，她都过来人了，哪能不清楚，

大晚上一起来吃饭的小男女，她见过很多次了，不过看这样子，这个女孩不是很坦诚呢，

“只要是娅婕的同学，我都是不收钱的，之前那个小男生来吃过几次，就记住了呢。”

“哦，这样啊...”姜晚枫如蒙大赦，哪怕是怀疑，也令她无比害怕，

松下的一口气，不仅是放过了林默，更是放过了她自己。

“你吃辣吗？”

“啊，我不吃辣的，谢谢阿姨。”

姜晚枫说完，拍着自己的胸脯缓着，却又想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姨没问林默吃不吃辣...

但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她居然不知道林默吃不吃辣...

就连煮面的阿姨都能记住。

心脏陡的一寒，

这么多年来，林默很少向家里表露他的喜好，每次都跟妈妈说：

‘和晚枫一样就好，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和她一样就好...

“你们俩口味还差挺大呢，他和娅婕一样，都特别喜欢吃辣，每次点还得是麻辣的那种。”

陈母往面汤里下着辣椒，笑道，

“好啦，两碗私房小面~”

他怎么可以和别人一样呢？

面对陈母端来的面，姜晚枫却木木的愣在原地，脑子里都是什么辣和不辣，还有林默一次次的退让...

心底刚过去的绞痛感，又迷迷蒙蒙地剩下无尽的空虚和迷茫，

她或许可以给自己找借口，因为林默从来都没说过...但他不说，她就不能去问么？

她不问，就应该不用知道么？

“欸，好嘞，谢谢阿姨了！”这时，林默晃晃悠悠地过来，抢在姜晚枫身前端起两碗面，

林默巴不得跪下来给陈母磕三个响头，刚刚姜晚枫脑袋上的感叹号都快捅破天际了，不知道阿姨说了什么，感叹号又慢慢消失，

他这才敢过来。

却没发现，姜晚枫看到他的一刻，双眼失去了聚焦的能力，陷入空洞中...

“小默啊，你和这个女孩子是？”陈母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那什么，我住在她家呢...情同兄妹。”

“喔~”

“挺好的，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比兄妹还亲！”林默和陈母寒暄的时候，呆滞中的姜晚枫却突然喊了一声，让二人都是一怔，

“啊哈哈...比兄妹还亲，是是是。”林默附和道，

姜晚枫攥着小拳头，扁了扁嘴，

“阿姨，我的那份也要加辣，最辣最辣的！”

“没关系吗？你不是不能吃辣么...”

“我可以吃！”女孩激动道，

“那好吧...”陈母觉得俩人的关系有点复杂了，这女娃怎么看怎么像在逞强，

她加了点辣子，不算太多...

“阿姨，再多点，麻烦您了。”

“...行吧。”

...

林默看着少女端着一碗满满的辣椒落座...面条都快看不到了，人傻了。

姜晚枫盯着碗里的辣椒，红火的一片，不由得心里打鼓，

最终还是抿紧了倔强的唇，

想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却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呛人的辣意，

“咳，咳咳咳...”少女捂着喉咙猛咳起来

“算了吧，你...”林默伸来筷子，想要撇去她碗里的辣椒，却被女孩强硬地阻挡，

“我就吃。”姜晚枫紧咬银牙，在日常里可爱的虎牙此时看起来阴森森的，

见少女脑袋上的感叹号一闪一闪，林默便不再激她，闭了嘴安心吃自己的面，

接下来，姜晚枫颤抖着夹着辣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等辣椒的痛觉还没反应过来，就猛喝一口水，

水，渐渐喝完，她碗里的辣椒却没减多少，

在她看来的一大口，只不过是那么一点点辣子...

辣椒灼烧的痛觉，在唇舌上燎绕着，无限接近被烤箱烫伤的痛感，

疼痛，才能让她心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的心好痛，这几天一直都是，一直很不安，好多事情，好多奇怪的地方，她想不清楚，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但是，冥冥之中，身为女人的直觉在告诉她，什么都不做的话，林默会离她越来越远，

等到他脱离学校、家庭的束缚，她会一无所有...

只是简单的一点“他吃不吃辣”，就完全将她的脆弱戳穿，她从来都按照着自己的想法，却很少考虑林默...

费尽心思学着做的蛋糕，其实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她都有留一点自己尝，根本就不好吃...

她没问过林默喜不喜欢...单纯地觉得为他付出，他就该接受，

是害怕什么呢，害怕被否定，害怕林默说不喜欢，好像就是说不喜欢她一样...她不要那样。

归根到底，她都没有变过，都在做恶心的事，用着表面和嘴上的改变来欺骗自己和林默...

林默不过是在迁就她，一直一直，自始至终...

从她仗着主人家女儿的身份，欺负他的那一刻起。

可是好辣啊，舌头好痛，嘴巴也好痛，肿起来了，会很难看吧...林默看了会不会讨厌我...

眼泪也要被辣出来了，

不可以哭，姜晚枫你不可以哭，哭起来会更丑的，不可以在他面前哭，你还没对他哭过...

“咳，咳咳咳...呕...”

少女甚至干呕起来，辣得满脸通红，初见时那白雪的肌肤被糜烂的赤红所冲溃，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忙不迭地往嘴里塞...

从路人角度看，冷妹子强迫自己吃辣椒，或许还挺好笑，但在林默的眼里，莫名心疼...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姜晚枫。

不断跳出的心声，密密麻麻的他压根看不清楚。

“好了。”

林默看不下去，直接夺走了少女的碗，

“你还我...”

姜晚枫伸手要抢，被林默一筷子打开了手，

“你明天还上不上学？吃这么多辣不怕吃坏肚子了？！”林默火了，大声凶她，

姜晚枫第一次被林默凶，双眼失神，

虽说知道林默是在关心她，但积蓄隐忍良久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地决堤，

“我能吃辣！你都可以吃，凭什么我不能吃？！”姜晚枫失声道，委屈得唇瓣抿成了波浪线，嗫嚅着，

一切都突如其来，又仿佛恰到好处，姜晚枫意识到自己压抑很久了，这种压抑从何而来…

“我才不要你一直让我...”

“别看，不要看，我没哭...”

少女用带着辣油的手抹着眼泪，这么一抹眼睛更是刺痛，泪水更加止不住，

“别动。”

“呜嗯...”

林默掏出纸巾，捧过姜晚枫的脸颊，擦去她眼睛的上的辣油，没擦几下就被她挣脱开，

少女却因他这个举动越发崩溃，

“我不要你帮我，我才不爱哭，我不会哭的...你不帮我就可以忍住的...不要你帮...”

“为什么一直这样，总是这样，为什么...”

泪如雨下。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跌倒的小孩，流血的伤口让她痛苦，如果周围没有人来抱她，没有人来帮她...

少女就可以呜咽着，咽下疼痛，拍拍灰尘，忍下眼泪，

她会成长。

可若是有着大人无微不至的关心，让女孩有了撒娇和倾诉的对象，

反而让她哭的凄惨...

“呜呜呜呜...”

“怎么啦怎么啦...”陈母见状，也连忙赶来询问，

“阿姨，不好意思啊，面条我们吃不完了...”林默掏出几张钞票，按在桌子上，“面钱在这，我们先走了哈！”

说着，林默几乎是拽着姜晚枫的手臂把她扛起来，少女挣扎不过，一手捂着脸，一手被他拉着，快步离去。

“欸！”

陈母望着远去的二人，心下一叹，

“周末得好好跟娅婕聊一聊...”

...

“阿姨今天在家，你缓一下状态再进去吧，别让她老人家担心，我在这陪你。”

“嘴巴擦一下...算了我给你擦。”

“......”

“你什么时候哭完了我们再进去。”

林默拿出手机看了眼，冉酱已经在催了，但眼下...他只好先息屏。

不知听着少女的抽泣过了多久，自己的袖子都被染成湿红，

哽咽如同窒息般停止，

姜晚枫扯上他的衣袖，

楼里炽黄的灯下半暗半明，看不清她传情的美目，

楼外枫树乱风中簌簌作响，却听得清她平和的声音，

“林默，在你看来...”

“我只是妹妹么...”

夜晚的风，不再将就，

“不是的话，你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