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知味(求追读)
- 说好采药养家,你肝出十万山神?
- 一天九碗
- 2289字
- 2025-03-25 18:23:16
来人额头青肿,正是常在山里结伴采药的唐三郎。
因擅攀绝壁,诨名“山魈子”。
“季哥儿!祸事了!”
少年坠在季咸身侧,喉咙里扯着破风箱似的响,十指叫药汁浸得黢黑。
“莫不是摊税又涨了?”
季咸骤然握紧药锄。
“比这更毒!”山魈子捶胸顺气,
“天没亮,马三姑就来传话。”
“这月外寨租子不收铜钱,要交龙涎草!”
“马三姑疯了?蛇盘谷的毒瘴...”
季咸瞳孔猛缩。
龙涎草,只生在蛇盘谷的瘴雾里,采药得备足雄黄、艾草。
去年。
县里药堂的采药队,折了十七个弟兄,就抬出三具发黑的尸首。
“还不是她那姘头,孙老九作妖!”
山魈子啐了口:“丹坊前日死了个学徒,孙老九想顶缺。”
“就想这法子,逼咱们纳投名状!”
孙老九,正是先前逼阿姊,去周家当试药人的执事。
而龙涎草金贵得很。
前年。
伏天有人采得二两,转头就被药行聘了把头。
偏生这草要在破晓前采撷,日头一冒尖,就失了药性。
“我大哥说实在没法的话...”山魈子双手握拳:“就去求马三姑,可那毒妇要价...”
季咸垂眸道:“所以,你大哥去了蛇盘谷?”
“天没亮他就揣着避瘴丸去了。”
山魈子解下蛇骨链,这是他大哥给的“护身符”,
他把骨链往怀里揣了揣,“说以前打猎的时候,在蛇涧见过龙涎草。”
季咸摸出半块雄黄饼,递了过去。
“你备好七叶莲,这雄黄饼含在舌下...”
话没说完,山魈子点头接过雄黄饼,退进雾里。
“季哥儿,我先走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大哥...”
雾里传来少年的声音。
外寨人都知道,唐家这名头是拿命搏的。
老大钻老林打猎物,老二守大院当武师。
就连老三也整日揣着蛇骨链,在山壁转悠。
半年前,季家姐弟病得灶冷锅清。
倒是唐家老大常挂条兔腿在门栓上。
季咸望着山魈子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两世为人。
季咸自然知道孙老九和马三姑是串通好了。
这是个专坑外寨人的阳谋局。
只是,季咸想不明白,马三姑哪来这么多龙涎草?
而且,孙老九要进丹坊当学徒,得了这么多龙涎草还不够?
是缺银子,还是别的?
果然,这吃人的世道。
无论是山里,还是山外,都没给百姓留条活路。
唐三郎尚有两个哥哥帮衬,可自己......
季咸闭目深吸晨雾。
腐叶之气与露水甘味,沁入肺腑。
他解下腰间麻绳扣住老松,纵身跃下断崖。
......
日头西斜时,季咸五指抠进岩缝。
血珠顺着石棱滑落,被山风吹散成红雾。
他垂眸凝神。
腰悬药篓随山风轻晃,鞋尖猛蹬凸岩,荡出丈余。
药锄寒光闪过。
三株赤纹石斛落进药篓。
浩瀚识海中,玉简忽震。
【技艺;采药(知味)】
【参悟:(5/1500)】
【妙用:五感通灵,可辨药香,足下生风,能避瘴毒,踏险峰如履平地。寻药十有五六可觅得老药,可悟神农奇术】
“若知味的采药术便是凡人顶峰,我这‘药山第一郎’的名号,怕是连山神爷也得点头认了!”
少年嘴角勾起。
随手将药篓挂在藤上。
季咸闭目凝神,鼻翼微微翕动。
霎时间,山风挟着千百种草木气,涌入鼻腔。
左侧三十米外,腐叶下有蛇蜕腥气。
右前方断崖处,灵芝药香甜得发腻。
下方不远,雾气中竟藏着老药的血味!
“不愧是闻香识药!”
季咸猛地睁眼,眼底掠过微光。
他索性褪去草鞋,赤足踏在山岩上。
青苔湿滑,从脚底传来。
但见足尖轻点。
少年竟如灵猿般轻盈,踩着碗口粗的藤蔓,纵跃而上。
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蛛、盘踞树梢的竹叶青。
此刻,在他眼中犹如掌上观纹,总能提前半步避开。
“难怪老药农说,真正的采药人,要能闻着药香走峭壁,踩着蛇头摘仙草!”
少年单手扣住岩缝,另一只手已摘下那丛灵芝。
湿润山雾拂过脊背。
季咸非但不觉阴寒,反倒有丝丝草木灵气,渗入肌理,带来阵阵舒爽。
他想起前世的药经里的记载。
知味境者,可于万千杂草中,直取灵根,在瘴疠之地如履平地。
如今看来,药经里竟无半分夸大。
青苔沁凉,从脚底漫上脊梁。
季咸赤足点在岩隙,山风掀起衣角。
方才那丛灵芝的甜腻,还萦绕在鼻端。
下方雾气里的血味,却愈发鲜明。
回到青藤处,少年穿好草鞋,放好灵芝。
又将药篓往藤上又缠紧两圈。
很快,越过雾气。
他俯身贴在下方岩壁上。
眼前是一处三指宽的裂缝。
里面几点朱红,若隐若现。
季咸鼻头微动。
腐骨蝠的骚臭,正混着老血藤的腥甜。
“倒是会挑地方。”
他嗤笑一声,药锄尖端轻轻撬动石缝。
就在此时。
头顶枯藤忽地作响,一道黑影当头扑下。
季咸腰肢急拧,足跟蹭着青苔旋出半弧。
蝙蝠利爪堪堪擦过耳际,带落几缕鬓发。
腐骨蝠消失在雾气中。
少年探身捞住坠落药锄。
定睛细看,缝里五株朱红藤蔓,盘曲如血。
小心采摘。
老藤浆液沾在指尖,隐隐发烫。
药经里有言——血藤见风则枯。
季咸当下扯开皮囊,连泥带根囫囵塞了进去。
就在此时。
东南坡忽有异香破雾而来,混着铁线蜈蚣的酸腐味。
季咸鼻翼微动。
正待细辨那股气息,却被轰隆滚的石声碾碎。
“看来,今日不宜贪多。”
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背上药篓,象只狸猫般窜向东北坡。
那里,有那株双生茯苓,散发着新雪清冽。
就在季咸药锄入土的瞬间,旁边突然响起金环蛇的嘶鸣。
季咸手腕急转,锄头精准卡住毒牙。
就要顺势将蛇头钉在旁边之时。
金环蛇一个扭身朝着远处深谷爬去。
落日余晖,日头渐斜。
季咸抹了把颈间热汗。
忽觉,背后药篓已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少年倚着老树喘息。
手掌下意识摩挲药篓。
二十年的双生茯苓在篓底泛光。
十五年的石斛,赤纹若隐若现。
还有二十五年的雾灵芝,香气腻人。
更不必说油纸包里,还有五株朱红藤。
那深褐表皮,沁出液体正凝成晶珠。
这品相的老药,少说能抵半间青瓦房。
山风突然捎来三声闷响。
铜锣声震得林间雀鸟惊飞。
这是该下山的锣声。
申时三刻后的瘴气,比冬夜更毒。
去年。
唐家老爹便是折在这儿。
西天紫云漫过鹰嘴崖。
少年拿起药锄,纵跃间,衣袂破空。
油纸包隔着粗布衫传来暖意。
里边是晨晞时摘的野山莓。
这会儿该是熟透了,阿姊总爱这口酸甜。
“等攒够冬粮钱,先给阿姊治眼疾,再送她入学......”
远处云海翻涌。
少年恍若看见青砖小院。
炊烟袅袅,药香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