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三十一计

报纸对刺杨事件描述的比较详细。

18日晨8时左右,杨铨带儿子小佛从亚尔培路32号院家中出来,乘车外出。车驶出大院大门,便有杀手从两侧杀来。连开十几枪,司机当场被打死,杨铨身中数枪重伤,小佛因被杨铨保护,仅腿部中一枪而幸免于难。

事发后,巡捕迅即赶到。凶徒在对受害者拍照验证后,仓皇逃跑。其中一名凶徒,疑似在两侧开枪对射时,胸口中枪倒地。

巡捕将杨铨父子,以及中枪凶徒一起,送往附近广慈医院抢救。杨铨重伤不治,不久去世。

中枪凶徒被抢救过来,下午时开口,只说自己“叫高德臣,山东人,来沪上投亲”,其余一字不提。到晚上时,凶徒病情反复,不治而亡。

事情缘由,各家报纸猜测不一,其中有隐晦提到了“杀杨儆宋”,还有隐约提及为扼杀民权保障同盟。

后续报道,宋先生在杨铨先生葬礼上,发表讲话《为杨铨被害而发表声明》,其中讲到:杨铨也就是因为他在这个组织中的活动而被残酷地杀害了。但是,我们非但没有被压倒,杨铨为同情自由所付出的代价反而使我们更坚决地斗争下去,再接再厉,直到我们达到我们应达到的目的。

看完报纸报道,再想到鲁树人先生讲过的事实,因为民权保障同盟主要由杨铨先生负责组织,自他遇害后,组织活动便处于停滞状态,事实上相当于解散。

魏琳大概相信了报纸上的猜测。

鲁树人先生所托之事是寻找一份名单。

从自己这一方考虑,无论名单是放在杨铨先生家中,还是由他的亲近之人保存,在鲁树人、宋先生他们出面寻找时,都应该能得到。

既然没有找到名单,排除了被自己人保存这一可能,或可以考虑是被杨铨销毁,或者是被敌人得到。

如果名单销毁,那自是没有办法。

思考之后,魏琳知道,他若寻找名单,只需要从名单被敌人得到这一方面来研究破局。

如果敌人确实没得到名单,那他在努力之后,也可以说已尽力而为,心中无愧。

敌人是谁?大家都有猜测,但没有实质证据,也无法控诉。

对于魏琳来说,他只有从那名受伤凶徒来入手。

事情已过去三个月,魏琳知道急也急不得,他会以这件事为主,但也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第二天一早,魏琳和李秀宁一起,按昨天的约定,去莫利爱路29号,拜访宋先生。

魏琳和李秀宁来到门口,向里望去。

这是座两层的欧洲乡村式样洋房,外墙饰以深灰色鹅卵石,屋顶铺以红色鸡心瓦,整个建筑风格典雅简洁,端庄气派。

经佣人通报后,又由侍卫检查一遍,这才进入房内。

宋先生坐在客厅沙发上,见到两人进门,起身向着两人微笑迎接。

魏琳和李秀宁脚步加快,来到宋先生面前,

“宋先生,好。”

两人恭敬问候,同时躬身向宋先生施一礼。

“你们好,不必拘谨,快快坐下吧。”宋先生语气和蔼,伸手虚指沙发,邀请两人坐下后,又问道,“鲁树人先生最近如何,身体怎么样?”

“先生身体挺好。”魏琳回答。

寒暄了几句,宋先生先提到古董的事。这也是魏琳和李秀宁两人的来意。

“宋先生请看。”

魏琳从口袋中取出古董名单。

这都是经岳连晋一一鉴定对照之后,写下来的。

其中最重要的几件,分别是春秋晚期晋地交龙纹鼎,春秋晚期镶嵌狩猎画像豆,米芾所书《多景楼诗册》,以及明景德镇窑青花婴戏纹碗。

“国宝,这都是国宝!”

宋先生看过古董名单,深为惋惜地感叹几句。

刚才魏琳说过这批古董的来历,以及它们差点被运到日本的事情。

国家孱弱,列强如鬣狗般,都扑上来咬口肉吃,便是单个的外国人,也都趁机前来吸血,诸多疏漏之处,防不胜防。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魏琳他们追查鲁树人的失窃物品,这些古董的结局肯定是漂洋过海,到了异国他乡,被外人据有。

“这样,由蔡鹤卿先生倡议的国立中央博物院正在筹建,最近叶恭绰先生也在倡建沪上博物馆,这批古董,你们看,是愿意交给金陵那边,还是留在沪上,等博物馆建成后,交到沪上博物馆?”

魏琳看看李秀宁,李秀宁挑挑眼皮,她现在能够端坐在这,问到她话时,能正常回答,都算心理素质过硬,这种大事,让她来拿主意,她有什么主意?

魏琳嘴角微翘,脸上带笑,“一切都由宋先生您做主,只要能保护好这些古董,把这些历史文化留给后人,交给哪里都可以。”

“如此,”宋先生考虑了下,“那就留在沪上吧,毕竟这边简单些。”

谈妥古董的安置事宜,魏琳和李秀宁就提出告辞。

宋先生事务繁忙,能抽出时间来会见他们已是难得,便没挽留。

“月娥,你替我送送这两位朋友。”

把二人送至门口后,宋先生再唤佣人,把二人送到院外。

刚行至院门口,便听到路边传来一道口哨声。

魏琳转头去看,就见那边不远处,路边停了一辆车。有人正倚在车门那,朝着这边笑。心中疑惑,不由左右看看,便见到了佣人脸上有羞红之色。知道,这是佣人的相好的。

“二位,请走好。”佣人匆匆送别,着急去见情郎。

魏琳和李秀宁向着自己的汽车走。再扭头回看一眼,便见到那佣人的情郎也看向他,眼神不善。

心中疑惑下,启动雷达图,侦听心声。

身份:李月娥,宋先生家佣人。

心声:哎呀,于涛在门口等我,还吹口哨,被人看到他做这些亲近的举动,好害羞。

身份:于涛,特务处特工。

心声: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是快把李月娥拿下了。只要今天求婚成功,任务第一步就算完成。等以后,多说几句甜言蜜语,把李月娥哄高兴了,想知道宋先生家的情况,李月娥还不是有啥说啥。到时候,一定找沈组长讨要奖励。

这是……

美男计!?

魏琳不动声色,把于涛的容貌记住。

还有他所开的那辆汽车,上面挂了远丰汽车出租公司的牌子,由此可知,于涛隐藏身份的应该是名出租司机。

不知道的话,魏琳可以不管,但是既然知道了,魏琳当然要把于涛这个隐藏特务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