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平户

第一章血色平户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焦糊味儿，不由分说地往秦羽鼻腔里钻。

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整个人随着摇晃的船体上下颠簸。

秦羽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冯宝宝抱着桅杆的身影。

两条麻花辫，随着海浪剧烈甩动，快得好似一道残影。

小姑娘仰起头，杏核般的眼睛里，映着粼粼波光和跃动的光芒，脆生生道：

“羽哥，船漏了。”

秦羽扭头看去，船尾的破洞正汩汩地往外冒水。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短刀，动作却陡然顿住。

舱外，先是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紧接着，便是铁器刺入肉体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秦羽小心翼翼地贴着舱壁，缓缓挪到舷窗边。

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三艘倭船如恶狼般，将周围的小船团团围住。甲板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一片狼藉。

几个剃着月代头的武士，正满脸狰狞地用染血的胁差，挑开孕妇的肚腹，场面血腥至极。

“喵。”

毛茸茸的触感轻轻擦过脚踝，秦羽下意识地低头，一只通体漆黑的猫，正用尾巴轻轻卷着他的裤脚。

那猫仰头的瞬间，额间浮现出二十四节气谷独有的金色纹章。

这标志，秦羽在二十四节气谷时曾亲眼见过。

“谷灵？”

秦羽不禁脱口而出。

“喵~”

小黑猫后腿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在空中灵活地划出一道道星轨，脆声道：

“检测到宿主位于樱花国战国时代，是否激活召唤机制？

每击杀十名倭人，可为你召唤一名大明人。”

就在这时，冯宝宝突然如飞鸟般从桅杆上一跃而下，落地时，草鞋“噗嗤”一声陷进了积水里，她嘟囔着：

“羽哥哥，宝宝饿了。”

话刚说完，舱门便“轰”的一声被撞开，三个倭兵端着竹枪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铁枪头上还滴着鲜血，散发着鲜血的腥味。

秦羽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冯宝宝的后腰，身形如电般旋转避开。

短刀出鞘，寒光一闪，带出半道血花。

第一个倭兵咽喉处鲜血喷涌，“扑通”一声倒在水里。

第二个倭兵被秦羽一脚踢中小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撞翻了木箱。

然而，第三个倭兵的竹枪却在这时，直直刺向冯宝宝的心口。

“叮——”

枪尖擦着少女的衣襟猛地弹开，冯宝宝歪着头，盯着木刺断裂的地方，脸上突然露出牙齿。

脚尖轻轻一点水面，整个人如夜枭般迅猛地扑向倭兵，五指如钩，狠狠插进对方的锁骨。

紧接着，竟生生将那足有八尺高的武士举了起来。

“冯宝宝！”

秦羽心急如焚，低吼一声，手中短刀一挥，砍断了第二个倭兵的手腕。

再看时，少女已经把第三个倭兵的脑袋狠狠按进了水里。

血水从她指缝间飞溅出来，在她小脸上，绽开一抹红色。

秦羽赶忙扯下死者的头巾，裹住冯宝宝染血的手。

小姑娘却突然抬起手，指向舱顶，说道：

“羽哥，有人在哭。”

顺着舱板缝隙漏下的光线，秦羽瞧见十余个身影正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为首的中年人，衣襟上绣着已经褪色的云纹，腰间别着半块残破的牙牌。

“我等是福建水师流落在这里的漕工……”

那男人说话时，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嘶鸣声：

“松浦藩的海贼要杀掉我们，拿我们祭旗……”

话音未落，船体突然剧烈倾斜。

秦羽抱着冯宝宝，一个踉跄，狠狠撞向舱壁，紧接着，便听见甲板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

冯宝宝突然挣脱秦羽的怀抱，如一条灵活的鱼儿般，从破洞跃出水面，带起的水花里，裹着三具尸体。

秦羽也紧跟着钻出水面，就看见少女单脚稳稳踩在浮尸背上，手中倭刀挥舞，刀光闪烁，竟将晨曦割裂成一片片碎片。

“冯宝宝！用老农功！”

秦羽大声喊道。

少女闻言，突然闭上双眼，周身泛起一层翡翠色的光晕，柔和却又透着一股强横的力量。

一片海水瞬间沸腾起来，无数气泡裹挟着鱼虾，如炮弹般冲向倭船，眨眼间，便将那三艘海贼船掀得东倒西歪。

秦羽借着翻涌的海浪，如履平地般跃上敌船。

短刀寒光一闪，没入船长的咽喉。

这时，小黑猫在他耳边轻轻“喵”了一声：

“击杀数累计至七。”

幸存者们狼狈地挤在礁石滩上，眼睁睁看着浑身浴血的少年少女，从晨雾中缓缓走来。

冯宝宝怀里还抱住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衣摆上，还沾着尚未凝固的血浆。

“恩人……”

那个幸存的漕工头目，连滚带爬地凑过来，膝盖在碎石上磨出一道道血痕：

“松浦藩的人每月十五都会来抓人，说是要给岛津家的大佛开光，求求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秦羽蹲下身子，手中短刀一划，割开死者的衣襟。

尸体胸口刺着“松浦”二字，墨迹已经深深渗入肌理。

冯宝宝突然把婴儿塞进秦羽怀里，自己则蹲在尸体旁，扒拉了半天，掏出个铜铃大小的玩意儿，兴奋道：

“羽哥，这个会响。”

秦羽接过铜铃，发现里面缠着一张人皮地图。

刚一展开，远处又传来倭寇的号角声，悠长而刺耳。

秦羽赶忙将婴儿还给啼哭的母亲，转而背起受伤的老者。

队伍行进间，他注意到幸存者中有个跛脚的少年，腰间挂着半块和漕工头目相同的牙牌。

“我叫周显，是卫所的百户……”

少年见他看过来，说话时，断指的右手紧紧攥着染血的军刀，声音透着一股坚韧：

“去年跟着商队来平户贸易，结果遇上松浦藩的海贼……”

队伍在密林中艰难穿行，突然，冯宝宝鬼魅般从一棵树上一跃而下。

手中倭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追击来的倭寇五颗人头骨碌碌滚进了溪水。

小黑猫轻喵一声：

“击杀数累计至十二，触发召唤机制。”

秦羽赶忙说道：

“等等！”

暮色渐渐降临，队伍终于抵达了一处废弃的渔村。

幸存者们忙着搭建窝棚，秦羽则在篝火旁，仔细地擦拭着短刀。

冯宝宝蹲在他旁边，正拿着倭刀削竹筒，木屑纷飞中，她突然抬起头，抽了抽鼻子：

“羽哥，宝宝闻到米饭香了。”

小黑猫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前爪按在秦羽膝盖上，说道：

“宿主已满足召唤条件，是否立即进行？”

秦羽点了点头。刹那间，篝火旁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青年，突然踉跄着出现，差点一头栽进火里。

“烫烫烫！”

青年连滚带爬地逃出火堆，蓬乱的头发里，还沾着几根稻草，一脸茫然：

“这是哪啊？我不是在凤阳讨饭吗？”

秦羽赶忙按住想要扑上去的冯宝宝，将短刀架在青年颈间，厉声道：

“姓名，籍贯，介绍你的来历。”

“小的叫李二狗，凤阳府人……”

青年说话时，肚子“咕噜咕噜”发出响亮的叫声：

“三天前饿得晕过去了，没想到醒来就在这儿了……”

冯宝宝已经把烤好的鱼，塞进李二狗手里，自己却啃着半生不熟的草根。

秦羽将李二狗安置在窝棚角落，转身时，看见周显正在教几个孩子耍刀。

跛脚少年的断指处缠着布条，在月光下，腰间的牙牌泛光泽。

“恩人……”

漕工头目不知何时站在了秦羽身后，递来半碗浑浊的海水：

“松浦藩的人还要追来，我们该如何生存……”

秦羽咬牙切齿道：

“逃什么逃，我们就要在此地立足！

这里还有破房子供我们落户，我们就在此地建立家园！”

天蒙蒙亮时，秦羽带着周显去查看水源。

二人穿过周围半人高的芦苇荡，发现了一口枯井。

井壁上，刻着模糊的汉字：「洪武七年立」。

“这是大明移民留下的。”

周显伸手摸着井沿上的青苔，断指在石头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听老一辈人说，成祖爷时这里可能住着三百多户人家……”

秦羽点点头，沉声道：

“我们就要在这里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