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平夜

明天就是诞生节

是圣教最隆重的节日，没有之一

而今天是安平夜

海德堡大街上张灯结彩，鹅卵石大道上覆盖着新雪，寒风凛冽也阻挡不了过节的欢乐气氛

劳伦斯和海因里希走到干道的一旁，避开市民们运送冷杉的队伍，他们快活地吹着口哨，不约而同地向路旁的两名小修士问好：

“诞生节快乐！修士们！”

“诞生节快乐，先生们！”

劳伦斯和海因里希微微弯腰致敬。

“这可是件辛苦活！”

“可不是，修士们。”扛着树干的市民满脸汗水，却快活地答道：

“为主服务，也是为海德堡的大家服务，这棵冷杉夜晚之前一定要立到市民广场。”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请尝一点新出炉的椒盐饼吧。”劳伦斯将怀中的纸包递给市民们。“这是城东的凯蒂夫人新烤好的。”

“不，不用，椒盐饼是女人和小孩爱吃的东西，留到晚上的圣尼古拉斯巡礼吧！小牧师们！”

抗树的男人们哈哈大笑，吹着口哨迈着大步离开，只留下劳伦斯和海因里希在原地被羞的一脸红。

“好了好了。”

劳伦斯率先恢复过来。

“海因里希，我们赶快走吧，不要让西尔维斯特神甫等太久。”

“嗯。”

海因里希点了点头。

两人冒着风雪，加快脚步。

这是劳伦斯在海德堡神学院就读的第二个年头，凭借着优异的记忆力和无可挑剔的宗教礼仪，劳伦斯和海因里希一起，基本上提前锁定了神学院的两名牧师名额。

不出意外的话

再过两年，他们就能正式成为拥有自己教区的牧师，管掌一方信徒。

海德堡教堂就在市民广场的东侧，这座兴建于1348年的哥特式教堂如今正在行使它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职能——诞生节弥撒。

劳伦斯和海因里希赶到教堂外时，里面正好传来唱诗班悠扬的歌声：

“群星瑟缩，大地沉睡……”

“圣哉，圣哉，圣哉！”

“今夜，神成为一个婴儿的姓名！”

……

劳伦斯和海因里希没有去贸然打扰唱诗班的练习。

他们从教堂侧的小门进入大礼堂旁的小房间，西尔维斯特神甫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西尔维斯特神甫，我们买来了椒盐饼干还有姜饼和白面包。”

劳伦斯和海因里希将怀中的几大包纸包放在桌子上。

“还有黑面包，可以用做圣餐礼的餐盘。”

“很好，孩子们，你们干的很好。”西尔维斯特神甫检查了一下纸包里装的面包和饼干，里面还散发着热腾腾的麦香气。

“多余的钱你们就留着吧，跑这么远，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西希尔维斯特神父满意地看着自己两个最得意的学生。

“谢谢神甫，不过这是教会的款项，我们不能拿。”

劳伦斯将多出来的几枚银卡特奉还给老神甫，海因里希也跟着摇头拒绝。

“呵呵，你们不愿收就算了。你们两个诞生节不回家愿意来这里帮忙，我很欣慰。”西尔维斯特神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

“您言重了，西尔维斯特神甫。”劳伦斯和海因里希同时说。

劳伦斯看了看身旁的海因里希，整个神学院也就他们两个还留着，劳伦斯是本就无家可归，海因里希又是怎么回事呢？

注意到劳伦斯探求的目光，海因里希却抿了抿嘴，没有解释。

“你们两个都很好。”西尔维斯特神甫继续说，突然一副为难的口气：

“可是……”

“今天，泽地的主教大人会来我们海德堡参加圣餐礼，可是今年来参加圣餐礼的贵族大人们有些多，圣餐礼只有一个多余的位置了，你们两个商量商量，看看谁去吧。”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在主教大人和那些大人物们面前混个脸熟的话，对于将来在整个教会内的晋升都很有好处。

海因里希看了一眼旁边的劳伦斯，想着劳伦斯应该会主动竞争。自己也不喜欢应对那些俗务，正好可以让给他。

但劳伦斯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西尔维斯特神甫，让海因里希去吧，我在神学院还有些事。”

海因里希十分震惊，西尔维斯特神甫也一副惊愕的样子，主动退让，这可不符合这个学生一贯以来的作风。

不过西尔维斯特神甫也没有强求，毕竟海因里希也很优秀，到时候给主教大人介绍也不丢份：

“哦，劳伦斯，既然你有事的话，那这里你就别管了，快去办吧。”

“好的，西尔维斯特神甫。”劳伦斯向老神甫鞠了一躬，便拉开门，离开了教堂。

海因里希狐疑地望着劳伦斯离开的背影。

身为室友的他怎么不知道劳伦斯有什么事情要办？

不过现在也不方便追问，西尔维斯特神甫拉着海因里希便走进了礼堂后的房间，见主教大人前，还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

……

劳伦斯一个人漫步在风雪之中。

神学院前新修了鹅卵石路，现在冬季上山不至于像以前一样走一步摔两步。

很快劳伦斯就看到了神学院厚厚的铁大门和历史悠久覆盖着冰雪的山墙。

“哟，劳伦斯先生，您怎么回来了。”老安克倚着墙一个人看雪景，突然注意到了回来的劳伦斯。

“嗯，安克先生。我有点事要办。”劳伦斯笑着点头。

“门没锁，推开就好了。”老安克哈了口气，呼出一团团白雾。“今年的冬天不太冷啊，劳伦斯先生，海面都没封冻。不像去年，你来的那年，可是下了好大的雪。”

“是啊，事世易变呐，世界上哪有两个一样的冬天啊。安克先生也要注意身体，冬天最难熬。”

“呵呵，上帝还没想着收我呢，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一阵子。”老安克无所谓地说。

劳伦斯推开铁门，走进神学院的庭院，叩叩额头，打开灵视，却没有看到贝茨先生的身……鬼影。

贝茨先生哪去了？平常的话应该都一直待在葡萄架下的。

可现在葡萄架下除了被积雪覆盖的枯藤，什么也没有。

算了

过一会儿他就会出现的。

劳伦斯走进食堂，拿了一碗防风草汤和一条腌鳕鱼，配着黑面包开始吃已经晚了许久的午餐。

阴风袭来……

劳伦斯抬头一看，果然贝茨先生出现在对面的凳子上。

“呵呵，过节才能吃的腌鳕鱼，难得开荤一次，味道怎么样，年轻人？”

“很咸，不好吃。”劳伦斯吐出一根鱼刺。“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你去哪了？贝茨先生？”

“在高处看看，变成鬼后，从钟楼看海德堡一步一步发展，还是很美的，特别是这一天。”

“你等会也来陪我一起看吧。”贝茨先生发出邀约。

“嗯。”

劳伦斯又吐出一根鱼骨头，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可干。

……

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二声之后，圣餐礼才终于结束。

对于有幸能参与圣餐礼的人们来说，满足口腹之欲早就不是核心的吸引力，重要的是，这提供了一个上层交流的平台。

是更具宗教感的贵族宴会罢了。

教堂的门被哄的一声打开，在门外等候已久的乞食者纷纷连忙主动让开一条通道。

身着红衣的泽地主教帕尔帕汀大人亲昵地挽着海因里希的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他看上去对这位神学院的优秀学生很是满意。

一旁的侍者捧着盛着椒盐饼干和姜饼的银盘走上前来。

主教大人抓起一把，洒向周围的人群：

“原主保佑你们！”

“诞生节快乐！”

“诞生节快乐！”主教大人身后的走出的贵族们也有样学样，将一把把饼干和糕点撒向饥饿的人群。

用作餐盘，浸满汤汁的黑面包则由专门的执事撕成碎片分发给道路边的乞丐们。

圣尼古拉斯巡礼开始了！

由主教大人带头，神甫和贵族们还有唱诗班组成的巡礼人群将走遍全城，散发上帝的祝福。

唱诗班们整齐划一，唱着悠扬神圣的颂歌：

“群星瑟缩，大地沉睡……”

“圣哉，圣哉，圣哉！”

“今夜，神成为一个婴儿的姓名！”

“请以你的光温暖我们！”

“荣耀归于至高无上的天主！”

“愿今夜，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众生皆得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