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蒲苇

艾德华三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争都已经进行到了这一地步，除了泽地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外国干涉军参战，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算各国在教宗的号召下再次组成联军，先不谈各国愿意出力多少，光是各国整军造船准备登陆部队就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这其中万一国内出个意外，计划更是会被无限延迟。

各国就算整备好了军队，难道就一定能取得对西德兰战争的胜利？

据劳伦斯所知，极有可能会服从教宗命令的，或者说在圣教完全掌控下的，能对西德兰造成威胁的也就那几个国家，除了帝国和法洛林，就剩下法洛林南方的卡蒂亚和伦巴德诸城邦，其他国家隔得太远，无法干涉这边的局势。

其中帝国早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大空位时期，君主才刚刚身陨于异教徒之手，而法洛林更是此战之后都不好说还存不存在，卡蒂亚身处抗击异教的一线，更是难以凑出足够的军队，至于伦巴德，更是连稳定的王权都没形成，只是一个诸城邦的商业联盟。

这么看，现在正是改宗脱离教廷控制的最好机会才对，教皇只是统治人的精神世界，又不是统治了全部的现实世界，它有几个兵团?只要过上个几十年的教化，劳伦斯能保证在西德兰教皇的地位绝对会成为路边一条。

甚至都不用劳伦斯动手，就凭现在教廷这种刮皮剔骨的剥削制度，不出百年，人们一定会起来把宗教统治给推翻掉，甚至教廷内部都不乏改革的声音，教宗已经在世俗世界狂不了多久了，劳伦斯实在是不明白这么一个很快就要受到绝罚的封建主在担忧着什么......

还是太落后了啊......万恶的封建制！一点长远眼光没有，非要等到别人把你的脑袋放到断头台上吗？

劳伦斯一边在心中痛斥这个黑暗的时代，一边在营地不远处的黎河边上漫无目的地散步。

想得实在是太入迷，以至于劳伦斯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般在河边乱转，等到刺骨的冰凉将他惊醒，劳伦斯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蒲苇丛中，水已快没过膝盖，鞋上更是沾满了淤泥。

“该死！怎么搞的！我刚洗的澡啊！”

劳伦斯抱怨道，周围全是在春天疯长的芦苇和香蒲，个个都有两人多高，回望来路，更是找不到自己是从哪里钻过来的。视野被完全遮蔽，更不知自己走得有多深，月光微弱，看不清远方，劳伦斯找不到回去的路，便只好敲敲太阳穴，打开了许久不用的灵视。

“让我看看，有大片生命聚集驻扎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劳伦斯避开这些植物生命体的干扰，寻找着营地的踪迹，但还没等到他先看到营地，就先发现了一队人，数目大概四五个，正在和自己一样，在蒲苇丛中涉水行进，而且离自己并不远，甚至还在向自己这里靠近。

怎么回事？

这么晚了，还有士兵在营地外闲逛，难道是去抓鱼做夜宵吃的？

不，不太可能，抓鱼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们几个明显是从河的南边来的，可能刚从小筏上下来？

劳伦斯没有办法作出准确的判断，不过那几人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他也没办法再犹豫下去，干脆直接开启了月隐术，将自己的气息和身影都隐藏了起来。

没错，随着他回归西德兰军，原本战死的那些信徒如今已经得到了补充，月隐术这项技能也随着进度的重新增长又被劳伦斯再次激活。

现在的劳伦斯，比起第二次卡莱之役时是只强不弱。

以最糟糕的情况考虑之后，劳伦斯做好了万全准备，哪怕有着月隐术的保护，离人太近也是会露馅的，所以他便先行躲到了一旁的芦苇丛中，隐藏在阴影里，眼睛则密切关注着那几人的动向，他倒要看看这几个半夜不睡觉的神秘人物是何方神圣。

蒲苇丛开始晃动了起来，那几人终于快走到了劳伦斯的近前，为了看清他们的服饰和脸，劳伦斯解除了灵视，默默等待着他们的正式现身。

在月光照耀下，一个身穿金边白玫瑰纹的西德兰军服的家伙率先穿过蒲苇丛，出现在了劳伦斯面前。

是西德兰士兵？

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劳伦斯不认识这张脸，哪怕他经常使用艾宾斯记忆法，也不可能把所有士兵的脸都全部记住，但军服应该不会说谎，劳伦斯松了口气，就要解除月隐术出来以牧师的身份呵斥他们一顿。

这时另外几个人也从蒲苇丛中钻了出来，他们身上穿得都是西德兰军服，几人身形不一，都还算干练，但当劳伦斯注意到其中一个纤细的身影之后，刚要解除的动作便猛然一僵，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立刻呆住。

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化妆使自己的脸看起来更加中性，比当初分别时也更清瘦了，但劳伦斯还是能通过那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冷白色皮肤和一头檀黑色的头发轻易辨认出那个纤细的身影——

希斯！

她在这里做什么？！

劳伦斯压制住自己躁动的内心，开始迅速分析起局势。

以我对希斯的了解，她肯定是不会主动背叛法洛林的，但她现在又穿着西德兰的军服，这只能说明这些人大概就是要混进营地里的法洛林斥候了......

但为什么希斯会出现在这种前线？她不是管后勤的吗？凭她那三脚猫功夫，能做到什么？

真是笨蛋，上赶着送死！这下还没潜入就被我发现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死的！

劳伦斯努力将自己的目光从希斯消瘦且麻木的脸上转移，这才发现除了希斯以外，这一行人中还有另一个熟人，正是暗恋希斯的普加拉特。

普加拉特，他也来了？是被埃文选中的？还是想跟着希斯一起来？

不管了，先别想那么多，他们现在好像在说些什么......

“喂，队长，这次潜入行动很容易嘛，西德兰在河边的岗哨果然睡着了，我们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敌营附近了啊。”

“少说两句吧，普加拉特，越到这里，就越不能放松警惕。喂，希斯，你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不说话，你之前不是专业大盗吗，我们之间应该就你的经验最丰富，你走在前面，看看有什么异样，有什么异常的话，就先挡住，给我们争取撤离的机会。”

“好。”

希斯木木地点点头，趟着水，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没关系，哪怕这里最危险也没关系，只要能为法洛林作出贡献，减轻我的罪孽就好。

希斯拨开一根又一根芦苇，在丛间穿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突然她在一丛芦苇前停住了脚步，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直觉让她停在了这丛芦苇前，这丛躲藏着劳伦斯的芦苇。

“这里不对劲......”

她举起一只手，指着芦苇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