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罪孽

“公爵大人，我们真的要因为希斯的一句未经证实的情报，就要将这么多的兵力都给投入进去么？这是否有点太冒失了......”

公爵的书房里，里克难得地反驳起了埃文提出的作战方案。

“呵呵，里克，你想到哪里去了，在你眼中，我是一个这么冒失的人吗？我当然不会一次性把宝都给压上去。”

埃文呵呵笑道，觉得这个忠心的属下对自己还是不太了解。

“呃......抱歉，是属下多虑了。可是大人......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策划一场袭击吗？依属下的估算，如果要想冲到西德兰军的内营，我们现有的机动力量恐怕全部压上去也未必能保证成功啊......那样的话，不就等于......”

“等于什么？”

“等于中了西德兰人的计了，说不定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消耗我方的骑兵力量，使我们彻底失去反攻的机会......”

里克说着说着，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发现此刻的埃文正含笑盯着他，只是那笑容绝对不是什么欣赏的笑，也不是什么欣慰的笑，如果非要找一个最合适的形容词的话，那应该叫作得意的笑。是一个人完全料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一举一动全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时会露出的那种得意的笑。

里克脖子上顿时冒出冷汗，他突然明白埃文不会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想到的问题，而自己要是接着说下去的话，万一要是说到了什么对方没料到的点，反而起到的效果会适得其反，护国公大人不仅不会夸奖自己，说不定反而还会感到恼怒！于是他连忙改口说道：

“这都是属下的一些粗浅想法，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话，还请公爵大人指正。属下的意见并不重要，关键是公爵大人您要掌握好啊！法洛林可全靠您了！”

“不不不，你说的很好啊，里克。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无脑支持我这次的袭击计划，没想到你竟然第一时间选择反驳我，这的确是我没想到的。”

埃文笑着说，那得意的笑容一点没变。

“不......属下本意不是这样。属下一心都是忠于法洛林，忠于公爵大人您，所以才会......”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天天说一样的话也挺没有意思的。我可没有说我在怀疑你的忠心。”

埃文打断了里克一顿大表忠心的话语，接着说道：

“五个人去，就回来了一个。就算这几个人中途上起了什么冲突，最不该回来的也应该是希斯才对，她的战斗力又不是很强。这反而更让我觉得是敌人的计谋了，至于希斯么，我倒不觉得她背叛了法洛林。但你也知道这姑娘蛮傻的，而且有被骗的前科，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情报不能全信，反而很有可能是敌人在误导我们。正像你说的那样，是消耗之计。”

“那您还要发动这次袭击的目的是？”

“呵呵，本来我就没把希望大多寄托在希斯身上，她的忠心可嘉，但还是欠缺点辨别的能力。我最看好的反而是普加拉特啊，可惜他没活着回来......嗯哼，话扯远了。总之，这就像钓鱼一样，而我们就是那被钓的鱼，如果我们一点饵都不咬的话，那就不可能把那钓鱼人给拽进水里去。而一旦到了水里，那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就要对调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对，将计就计，我喜欢这个说法，你是跟谁学的？总之，我们要把骑兵分成两股来使用，对方肯定以为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干掉艾德华三世的机会，从而集中兵力袭击王帐，因此对方肯定也有所准备，定会埋下重兵埋伏。而实际上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不知真假的王帐，而是火炮，火炮可比王帐要难转移的多，因此也比国王要好得手的多。”

“此次袭击一旦成功，西德兰军就失去了攻破狄卢之壁的能力，我们只需要吸取前国王的教训，打消耗战即可，等到南方支援到达，差不多就可以准备反攻了。”

“可是大人，此次侦查并没有得到火炮的所在位置啊，那我们到时候要在哪里发动袭击呢？”

“所以说，这次侦查才让我失望啊。”埃文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

“我本以为不至于一无所获，没想到却带回了敌人的鱼饵，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收获吧。”

“那，没有具体位置的话，难道要......”

里克思考着要怎么在没有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发动袭击，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很好的办法，除非用足够多的兵力全都袭击一遍，不然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这么干，简直就是在拿人命去赌，而且还不一定能赌中......

不对，难道还真是......

里克抬头瞄了埃文一眼，发现这个自己追随多年的男人此刻的眼神就是在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要拿人命去赌，去赌这一个希望。

“公爵大人，完全不必这样啊！”

里克慌张的说。

“我们完全可以不必理会敌人抛来的什么鱼饵，坚守就好了，南方那些大公们不是已经承诺说要来支援了吗？这样干的话，我们骑士团会，隼之团会......”

后半段里克没有说出来，埃文帮他说了出来：

“会十不存一，说不定会更少，百不存一都说不一定，但这些我都知道。我等不了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我辛辛苦苦组建的骑兵就毫无用处，等到南方大公们的支援到达，我就将会失去这舞台中心的位置。”

“舞台中心？公爵大人你在说什么？请您清醒一点！”

里克已经顾不上言语会不会冒犯埃文，他现在只想阻止这个疯狂的作战计划。不仅是为了其他人，更是为了自己，万一埃文让自己也加入那些送死的冲锋队伍，那他的骑士爵位不就成了一顿美好的断头饭......

但埃文却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他完全看穿了里克的心中所想，所以接下来说出的话便彻底消灭了里克心中还残有的犹豫和战友情分：

“你放心吧！里克，你对我最忠心，这一点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吗？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驻守城中就好了，我们一起见证，这罪孽我们一起承担，你只需要帮助我的计划实施就好，和我一起拯救法洛林，里克！”

埃文嘴里说的是一起承担罪孽，但传到了里克的耳朵里，好像却是在说：

“和我一起分享这胜利果实吧！”

只要我承担这份罪孽，我就是活着的英雄，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护国公吗？多么响亮的名号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比于这个，这点小小的罪孽根本就......

根本就不足挂齿！

等到里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和埃文一起挑选着冲锋的人员。他停止了与埃文热烈的讨论，擦了擦眼角，发现有点湿润，随意地用丝巾擦了擦之后，他很快又投入到了火热的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