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故事结尾总是苦涩的

“嗯，真是头痛啊。”

浅野弘一揉了揉太阳穴，无端想起和真由美遇见混混的那个晚上。

“可能会去健身，练练拳击吧。”他顿了顿，“毕竟有了收入，应该就可以干些别的了。”

“诶！又是出乎预料的一个决定呢！”加藤小雪眼睛微微睁大。

“是吗？”他有些困惑地看向她。

“对啊，浅野桑的身材这么好，再练就有些过头了。”她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

“加藤前辈太夸张了。”

“不过，”加藤小雪然凑近半步，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不要整天前辈前辈的叫了，听着太头痛了。”

“那怎么称呼？”

“唔……”她歪着头思考，发丝垂落在肩头，

“就叫名字都可以，随便你，反正不要让我听见前辈，不然我会生气的。”

“那……加藤姐？”浅野弘一试探着换了称呼，见她没有反对才继续，“别光问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剧接广告当模特，我要赚钱咯。”

“加藤姐真是，”浅野弘一忍不住笑出声，“自己又回到工作上了。”

“抱歉咯，”她毫无诚意地耸耸肩，突然眼睛一亮，

“不过说实话，浅野桑有没有当模特的想法？这个身材加上脸的话，一定能够赚大钱的哦。”

“要是以后投奔加藤姐，千万不要拒绝哦。”

“嗨~嗨~”

浅野弘一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传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他下意识按住口袋，能感觉到手机在掌心又接连振动了三四下。

解锁翻盖时，橡胶按键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屏幕上显示着未读图片的缩略图，模糊的色块在液晶屏里微微闪烁。

是石原里美的i-mode消息。

下面还有几条信息，前面的备注是经纪人佐藤美咲。

他盯着那个小小的信封图标前面的发件人姓名，确定不是河井真由美后，拇指在导航键上方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合上翻盖的瞬间，金属转轴发出清脆的“咔“声。

浅野弘一把手机塞回口袋，他转头望向底下的街道，

不知为何，胸腔里那股没来由的焦灼感，反而比查看消息前烧得更旺了。

*

*

杀青宴最终还是在一片喧嚣中结束了。

浅野弘一婉拒了其他几个艺人想要续摊的邀请，简单地与众人告别后，便匆匆赶往车站。

深夜的月台空荡荡的，

他踩着最后一班电车的关门提示音挤进了车厢。

电车在漆黑的夜色中穿行，窗外的霓虹灯化作模糊的光带。

“下一站是武藏小山、武藏小山。开往目黑方向的电车在此处乘车。”

机械的女声广播响起，

浅野弘一下意识地紧了紧单薄的外套。

三月的夜风仍带着料峭寒意，他踩着嘎吱作响的电车踏板踏上站台。

站前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吹得打转。

他双手插兜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杀青的喜悦早已褪去，此刻涌上心头的是更复杂的情绪——

对未来的迷茫，还有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转过两个街区，那栋昭和年间建造的破旧公寓楼出现在眼前。

外墙的漆早已斑驳脱落，铁制楼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浅野踏上台阶时，熟悉的嘎吱声如往常般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野猫，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窣的跑动声。

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清洁剂的气息扑面而来。

浅野弘一反手带上门，

屋内一片冷清，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狭小的房间

桌上堆叠的剧本草稿、墙角歪倒的空啤酒罐。

他长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沉闷全部吐尽，随后整个人重重倒进床里。

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像是抗议，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他眯了眯眼。

手指机械地划开消息栏，又看了一遍，

没有新通知，真由美依然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他猛地坐起身，床垫弹簧发出一声闷响。

犹豫片刻后，他走出门外，站在狭窄的走廊上。

隔壁的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浅野弘一盯着那扇门，喉咙发紧，最终还是抬手敲响——

“咚咚咚——”

沉寂的楼道里，敲门声格外清晰。

那盏时灵时不灵、需要重重跺脚才能亮的声控灯居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等了片刻，门后依然毫无动静。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浅野弘一低头看去，屏幕上的消息让他浑身一僵，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我回北海道了。】

【现在的我们，似乎有些不合适，就像无法重合的时钟指针……】

【希望未来更好的相遇吧。】

浅野弘一有些失魂落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到的房间，怎么瘫在了床上，

他只是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霉斑，心里渐渐明白了什么。

是啊，自己不过是个高中学历的扑街演员，往后的人生大概也就这样了，

在各个片场间辗转，

运气好演些好的角色，运气差演些没有台词的路人甲，靠着微薄的日薪勉强糊口。

而河井真由美呢？

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哪怕现在只是临时职员，也不过是人生路上的短暂过渡。

就像他在剧组里拍的职场剧一样，

她迟早会踩着高跟鞋走进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后，成为真正的职场精英。

浅野弘一从来不相信“女朋友”、“妻子”这类称呼能代表什么。

在他眼里，只有日复一日的陪伴才是真实的。

可现在，这不告而别的离开，明显就是最直白的答案，

她对他，终究是失望了吧。

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浅野弘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世界给他的第一份恋爱，就这样仓促地画上了句点。

“原来被甩是这样的滋味啊。”

他苦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