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越快越好

如果我们仔细琢磨一下，其实不难发现，大多数分歧或矛盾是可以预见的，即使我们没办法窥其全貌。在“风暴”过后，我们总是要问：为什么我们没能在那个关键节点之前做些什么？

如果发觉有些事让我们不喜欢，感觉不舒服，那么我建议要尽快处理。比如，一个乐天派突然变得阴郁起来，或者一个爱跟别人打招呼的家伙突然闷头看电脑而对他人视而不见，我们就不能放任不管，最好的办法就是了解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有必要，我们甚至可以刺激矛盾，使之尽快爆发，然后马上解决掉它。有意思的是，让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尽快出现，反而能让我们更早地提出解决方案。糟糕的处境不会自行好转，所以出了问题就要马上处理，否则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想跟大家说说我和儿子奥斯卡在相处中碰到的一些情况——他那时候不过4岁多一点儿，然后再分享一下最后的解决办法。事情处理得不错，后来我还多次用相同的办法处理公司业务。在我开始分享前，请允许我提示一下，大家可以把我与奥斯卡的这个故事当成一则寓言，而不是对一次事件的真实复述，因为我接下来的描述会简化当时的事件过程，从而更加聚焦于我从事件中吸取的教训，就像强调道理和教训的寓言一样。但不用说，在现实生活中，当我碰到这些处境时，一定是运用了更多的知识，进行了更多的沟通，才使得这些处境的好转是可持续的和真真切切的。

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我每天最开心的就是下班后待在家里的时光。为了能够尽情享受这样的幸福，我会提前做一些准备，为此还制定了一份工作日程表，让自己把白天的工作安排得有条有理，然后安心下班。

到了下班时间，我不会马上冲出办公室，而是再次核对我的日程安排，确保当天定好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然后再和助理安排第二天的日程，跟进处理尚未解决的事情。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我还要清理办公桌，关掉电脑，然后关门上锁。把这些该做的做完之后，我才能安心下班。我会冷静地安顿好一切，所以完全不会担心有什么遗漏。即便在晚上出现突发情况，我也能在孩子入睡之后从容不迫地处理。

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就是回家。不过我要在此坦白一件事：有段时间，我回到家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愧疚，觉得自己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一整天，很不应该。这种愧疚感让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心猿意马。不过有一天，我决定要做些什么，我要改变这种情况。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其实那段时间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迹象，后来想想，那也许就是个转折点，让我意识到不对劲，然后寻求改变。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关上家门，劳拉就扑进我怀里，要把这一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给我听，然后她就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虽然她的话我没有完全听懂，但我还是喜欢听她讲自己的各种小冒险。在劳拉讲故事的时候，我环顾四周，想看看弟弟奥斯卡在哪里，大概是藏在哪个地方了吧。他确实躲起来了，就在沙发后面，小脸阴沉地盯着我和劳拉。我已经不止一次注意到他受伤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谴责，就在那个瞬间，我的幸福感消失了。

我走过去亲了亲他，他冷淡地耸耸肩。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阵子了。要是我出差好几天或者回家晚了，他的反应甚至更加冷淡，而那天正好也是我回家晚了。不光是这样，一点小事都会让他不高兴，发展到最后就是尖叫和哭泣，他还会说我是个坏妈妈，因为我总是不在家。我假装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但那种感觉糟透了，尤其是我总在想他或许是对的，但我拒绝承认。也许，同时经营事业又兼顾家人和朋友，真的不太可能吧！但是谁又能说得准呢！那一刻，深陷这种思绪的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即使现在想起来，这主意都疯狂得很。我不准备轻易放弃事业，哪怕是为了我亲爱的奥斯卡，所我想在这里花一点点时间，阐述一下我的观点。在对待年幼的孩子时，我认为，如果我们想让他们明白，他们需要改变一种行为，我们就得尽可能迅速地采取行动。否则，他们就很难把我们的行动和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联系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想抓住那一刻，让奥斯卡试着去想象他的态度可能会给我带来的悲伤。因为在那个年龄，言语不如示范有效，所以我想出了下面的计划。

我对奥斯卡说：“拿上衣服，我们要出门。”听我说话的语气，他知道有正事要做，于是他也没抱怨，就听话地回房间拿了外套。我帮他扣好扣子，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出了门。

“外面好冷啊，妈妈，我们要去哪儿？”他问道。我回答说，我想到办法了。

“你不喜欢我这个妈妈，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个更好的妈妈给你。要是找到了，我就问她想不想让你做她的孩子。你也知道的，我看你那么不高兴，实在很痛苦，所以这个办法最好不过了。”

于是，在2001年冬日的一天，我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在萨里亚（Sarri）大街上给儿子找妈妈。我一边走着，一边不住地打量和评价在街上看到的各位女士。

“那位女士当你妈妈的话，好像年纪有点儿大了，你觉得呢？这位怎么样，奥斯卡，她看起来人不错，漂亮，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等一下，她们母女俩好像在争吵，你不想要一个总吵架的妈妈，对吧？别担心，我们继续找。你喜欢哪位就告诉我。”

奥斯卡显得越来越焦虑，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

“奥斯卡，快看！那对夫妻怎么样？他们手牵手的样子看起来真幸福。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没孩子，不过他们肯定想要的，我敢打赌。说不定他们愿意让你做他们的孩子呢，我们过去问问。”

那对夫妻就是我想要找的那类人，就是会配合我演戏的那种。奥斯卡整个人缩在我的腿后面。我走近那对夫妻，然后问道：

“你们好，打扰两位了。我正打算给我儿子奥斯卡找个更好的妈妈。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他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基本上不挑食，还能自己穿衣服，平时表现也很乖。”

那对夫妻的反应比我期望的还好。妻子可能才20岁出头，听了我的话后，她一开始还被惊得目瞪口呆，但马上就变成了忍俊不禁。她忍着笑回答说：

“你好啊，奥斯卡！我们也都是善良的人，真高兴你能做我们的孩子。你愿意牵我的手吗？”

奥斯卡看着我，再看看那位女士，然后又开始看我，他猛地拉住我的胳膊，让我蹲下身子和他平视。我于是蹲下来看着他，他亲了我一下，求我赶紧带他回家，说他不想扔掉他的玩具。我们赶忙跟那对年轻夫妻道别，我看着他们，默默地用眼神表达我的谢意，他们的表现太棒了。我们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离那对夫妻越来越远，而奥斯卡也表现得愈加轻松快乐。等到彻底看不到他们的时候，奥斯卡已经抑制不住地开始蹦蹦跳跳。他一脸认真地说着晚上要做的每一件事，而且还要我们全家一起做。走到家门口，还没等我开门，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我，要是把他送人了，我会难过吗？我紧紧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向他保证我永远不会抛弃他，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在这之后，我们俩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而就在那一天，奥斯卡也觉得，他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他再也不想换妈妈了，哪怕我不能每时每刻陪在他身边。那天，我也终于意识到，我在儿子心里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这让我重新找回了自信。

那次经历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却总让我们深情回顾，每每想起总会伴随着相当多的欢笑。从那时起，我和奥斯卡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奥斯卡意识到，他和家人在一起很幸福，用拥抱来表达爱比用发脾气容易得多，然而发脾气却是他此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对我来说，那次经历让我更加珍惜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会比以前花费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

那次经历就好比是我们亲子关系的“加热剂”，让我找回了曾经的幸福感。当我在晚上和孩子们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奥斯卡和劳拉会跟我讲他们这一天里干的所有事情。

几个月之后，我接到了嫂子的一通电话，她说到自己的儿子时语带悲伤。她的孩子和奥斯卡差不多大，近来表现得很糟糕，顽劣不堪，对妈妈的话充耳不闻，这让我嫂子很难过。于是，我请她带上儿子来我们家里过周末。我们大人一起喝喝茶，让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奥斯卡还可以陪她儿子说说话。那天，在小哥俩玩尽兴之后，我听到奥斯卡对他的小表弟说：

“不要换妈妈，那样不好。我敢肯定，你自己的妈妈就是最好的。”

把在工作中的问题暴露出来，越早越好。这样可以促使团队去挑选最可行的替代方案。虽然这种做法有些激进，但确实能帮助我们走上正轨。即使我们没找到解决方案，也至少有机会去评估那些被忽略的事项。这种做法能帮你和周围的人看清楚哪些事情是当务之急，而你也会有更多手段去改善当前的处境，去珍惜你已经拥有但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