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价粮

粮仓被烧的第三日。

此时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文每斗。

外地的粮食也在一船一船向着淳安运来。

此刻的码头之上，不断的有力工在搬运着粮草。

炒粮热还在持续高涨，只有极少数人选择了落袋为安。

每个人都想要赚尽最后一个铜板。

淳安各处的当铺收的最多的就是地契。

粗略估计，至少有上万亩遭灾的良田被抵押。

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将自己的妻儿也抵押给牙行，只为了能从中多套些银两。

前世沈秀见多了这种。

对于这些赌徒，沈秀虽然很感谢他们，可是一点也不同情。

“看看，他们多疯狂，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沈秀将手中的桃酥掰碎，随后仰头吞下。

身旁的小太监给沈秀续上茶水。

“沈公子，海老爷不愿见小的。”

海瑞闭门谢客，这是沈秀意料之中的事。

他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在这一刻正被沈秀狠狠践踏。

沈秀总要给人一点时间适应。

倒是田有禄让沈秀稍微有点意外。

自在那日买粮之后，他手中的六石粮食一直没有出手。

看似奸猾，实则稳健。

这几日沈秀皆在田有禄的小院中歇息。

田有禄家的小宅虽然小，但却能将淳安的整个码头尽收眼底。

而整个遭灾的淳安九县，也只有这一个码头。

他需要掌握整个码头每日的粮食数量。

整个浙江需要多少粮食，他心里有数，要留多少粮食在浙江也是他要考虑的。

留多了，浙江倒是富裕了，可其他三省若是产生粮荒，这笔账嘉靖绝对会算在他头上。

若是留的少了，沈秀背后站台的人没有分到足够的利益，他依旧很难在浙江立足。

“不见就不见吧，给他家门房传个话，让他出来安抚民心。”

沈一石等人为了改稻为桑将整个淳安县弄得乌烟瘴气，昏招频出，海瑞多次站在百姓的立场抗衡巡抚衙门，淳安的百姓都信服他。

这也是沈秀要来找海瑞合作的原因。

只有海瑞有这个威信能抑制住暴躁的淳安。

沈秀在肆无忌惮的抬高粮价。

“去通知粮行，让他们再把粮价抬高两文。”

小太监赶紧一路小跑。

这些个太监这几日早就被沈秀折服，对他唯命是从。

沈秀仅仅只是露了一手，他们就有上百两银子的收入。

现在的他们恨不得将沈秀当成祖宗来供着。

而此刻但沈秀表现的像个纨绔子弟一般。

就是逗鸟、遛狗。

或者说是风轻云淡。

他越放松，在杨金水等人眼中他就越高深莫测。

沈秀的底牌基本上都被杨金水等摸清，唯一让他们忌惮的只有他脑海里的东西。

实际上沈秀内心对这次的炒粮没什么把握。

他需要站稳脚跟。

只有背靠阉党，在浙江他才有一线生机。

……

“涨了，粮食又涨了！”

看见各大粮行再次将价格抬高，参与炒粮的富商们欢呼雀跃起来。

酒楼二楼，王正端坐在此。

整个二楼都被他包下。

与一楼的嘈杂不同，整个二楼只有拨算盘产生的噼啪声。

数十个伙计在拨弄着算盘。

相较于其他商人的疯狂，王正此刻显得冷静的多。

当来到淳安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踏入了一个别人精心设计的阳谋之中。

而这个阳谋是他无法抗拒的。

在他下船的那一刻就注定他要参与这场狂欢。

粮食在他手里，这场游戏他有资格分一杯羹。

他不得不参与进炒粮中来。

淳安的粮价已经是天价。

沈秀这一石三鸟之计着实让王正开眼。

算盘声停了，王正睁开眼：“算完了？”

师爷拱手道：“老爷，淳安县衙起码还有余粮共计六百余石！”

王正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才对嘛。

他通过综合这几日粮食的涨幅，以及各地粮商进入浙江的情况，推断出沈秀大致准备了多少粮食来砸盘。

六百石粮食就敢开盘？真实初生牛犊不怕虎，

王正嗤笑一声：“把粮食放出去，今天我要看到粮食价格回到一百一十文！”

粮食降价王正的利润不是少了吗？

其实不然，淳安的粮价哪怕是在灾年，到一百文每斗已经是顶天。

现在降到一百一十文每斗，恰恰好只有江苏的粮商能赚到钱。

如此一来，王正就能独享这顿盛宴。

将粮食降到这个价格，也是防止沈秀砸盘，导致粮商血本无归。

王正看透了沈秀的意图。

但从他将粮食价格打下来的这一刻起，他就正式进入了沈秀的视野之中。

田有禄家。

“沈公子，粮价降了，粮价降了！”小太监看着一个时辰降两三文的粮价，心头突突直跳。

见状，沈秀将将手中的白猫放下，净手。

田有禄的妻子喜爱白猫，恰巧一个月前这只白猫产了崽。

他的妻子田氏，平日里泼辣的不行，甚至连他的俸银都管的严严实实。

沈秀这才在田家待了不到四天，田氏便说什么也要将白猫产的小崽子送沈秀一只。

沈秀不急不慢道：“谁家降的粮价？”

小太监大喘着粗气：“都……都降了！”

沈秀沉吟片刻，道：“有外地粮商放粮了？”

小太监慌忙道：“好多粮，他们带了好多粮。”

沈秀看向码头上几乎没有苦力在劳作，便知晓自己被别人耍了。

粮食都在半夜上岸，苦力们夜晚累着了，白天又怎会有精神继续上工？

沈秀脸上浮现出意外之色，他明明已经将利益分配好，可却有人想要吃独食。

甚至在吃完以后还要将桌子掀翻，让大家都没得吃。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沈秀还是感叹此人的果断。

王正手里是真的有粮食，确实也有资格砸盘。

若是由沈秀主导，王正最多小赚，但王正要是将淳安粮价掌握，这一次他起码能赚到超过十万两的利润。

沈秀取了一杯茶水给小太监，随后开口问道:“现在粮价几何？”

小太监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一百一十文左右上下浮动。”

“一百一十文？”沈秀笑道，“江苏的粮商很贪嘛，更衣，我们去会会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