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鉴宝——私铸铜币

鸿运超市。

冯开泰和冯戊寅正双双坐在门口一对塑料小板凳上，认真观察着摆在面前另一只小板凳上的那串“大黎通宝”。

爷孙俩左瞅瞅右瞅瞅，脖子时不时还会往前探探，朝着铜钱方孔嗅嗅鼻子，以分辨上面残留的“岁月味道”。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与铜钱始终保持着至少三厘米以上的绝对距离，毫不逾越，好似隔着一堵无形的空气墙。

王玑坐在收银台后，隔着收银机和电脑中间缝隙，默默凝视着专注的二人。

他的目光很复杂、构成多样——若非要去形容，大概是三分疑惑、三分茫然和四分思考吧。

...良久，王玑缓缓收回视线，看向玻璃外空荡荡的街道，思绪随之飘远。

他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

不是一般的魔幻，而是非常非常魔幻，就像在一本网文小说里。

以前，他倒也听说过鉴宝这种事...不，不止听说过，还看过——在网上看过。

前段时间有个非常火的鉴宝主播，长得像只很逗的网红猫，只要隔空视频连麦一看就能判断出水友手里的古玩是“开门”（真）还是“不开门”（赝），非常有节目效果。

店里没人、能偷懒摸鱼的时候，王玑经常看对方直播。

线下鉴宝王玑没接触过，流程什么的不太清楚，但他很确定一点——那就是无论什么形式的鉴宝，都是持宝人向鉴宝师付钱。

合情合理，技术服务嘛；就跟花钱请老师傅上门修锁是一个道理。

念及此，王玑拽回飞离的思绪，打开手机屏锁，又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移动钱包余额——没错，是多了两百元。

确认一切是真的后，王玑反而看着冯家爷孙摇摇头，感到更糊涂了。

他糊涂的是——到了自己这，为什么道理就反过来，成鉴宝师傅给自己发一个200块微信红包啊？

宝鉴了、钱拿了，好处全占了。

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体验，有点类似玩网游时无意卡到什么bug，导致请npc鉴定装备品级后，对方反手给了玩家一笔鉴定费。

是好事吗？是。

唯一缺点就是这钱拿着心里有点不安稳，就像游戏里卡bug怕被回档、开挂怕被封号。

王玑很忐忑，在心底暗自发问：

【现实中真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我，真不是在做梦吗？】

“小友，冒昧问一句，你这宝贝方便上手吗？”

冯戊寅的声音打破了思考，王玑撇头看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老头不知从哪掏出一对手套，正对着那串“大黎通宝”跃跃欲试。

“放心吧小友，我这是专业的丁腈手套——无孔、防油防汗；还是新的，一小时前刚开包装。”

见冯戊寅满脸期待，语气也恳切真诚，犹豫一二后，王玑还是点了点头。

“得嘞！多谢小友！”

得到许可，冯戊寅高兴地忙活起来，乐得像个孩子；冯开泰也站起身来，听爷爷号令小步调整站位，帮忙遮挡阳光。

王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联想起两人刚过来时候说的话，心中骤然多了几分明悟。

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两人讲的是——这200块红包，算“亮”什么...对，“亮宝费”！

“亮”、“宝”、“费”这三个字单独拿出来他都认识，唯独这样组合到一起，真的很令人陌生。

起初他完全搞不懂，现在好像懂了些：

在这对爷孙鉴宝师眼里，“大黎通宝”是宝贝，和古董一样的宝贝。

看喜爱的宝贝，当然不是免费看——就像自己平时去博物馆见识那些价值连城的历史瑰宝，需要先买张门票一样。

把“亮宝费”换成这种说法，通俗易懂多了。

唯一不对味儿就是——这所谓的“宝贝”，不过是一串路人顾客因身上没钱而偷偷留下的物料。

想到这儿，王玑嘴角又是一抽，注意力移回冯家爷孙身上，无声发问：

【他俩，真没弄错吗？】

【不会是城里三院精神病人偷跑出来，伪冒的吧？】

上下打量一番两人穿着和精神面貌，顺便对照了微信朋友圈照片后，王玑悄悄撤回心底未言之疑问。

【不管了——反正是他们自己看走眼，钱也是他们非要塞给我的，我可没硬要。】

【有钱不赚王八蛋！今天就当是兼职一会儿私人博物馆馆长吧。】

【并且，左右才200元，治安署怎么说也不至于定我个欺诈罪...何况这对爷孙看着不像缺钱的人，转给我了应该不能再要回去。】

【等会是打《星海争霸2》还是打《炉石战纪》呢？要不还是玩《诺斯加德》吧，鹿族征服我还没通关呢。】

...王玑胡思乱想间，时针很快转动，十五分钟转瞬即逝。

终于，冯戊寅摘下了他的老花镜，隔着手套将那串“大黎通宝”交还王玑，面色复杂。

“嗯？”

王玑见状，心里疙瘩一声，暗道：

【完，这老头不会要我把那两百还给他吧？】

所幸，王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实际上，在场的除了他，没人把那两百元当回事。

尽管，在场也就他们三人。

冯戊寅轻轻扯下手套，将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随后看向王玑，语气凝重：

“小友，我能先问一句吗——这串铜钱，你是从何得来？”

王玑挠挠头，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

“啊，这个啊，之前一个朋友送的。应该是个古风周边吧——虽然做得很真。”

王玑说得很委婉，既隐瞒了自己其实压根不认识那位狐耳娘coser顾客的事实，又保留了这位“老鉴宝家”的面子——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话音落地，一时寂静。

冯戊寅听到“朋友”二字，若有所思，没在这一点上纠缠，只闭目摇摇头，对王玑的后半句出言纠正道：

“小友，这可不是什么‘古风周边’——我可以肯定，这是真东西，是货真价实的古代钱币。”

“啊？这...这不可能啊？”

王玑连连摇头，显然是半点不信面前这老头子说的话，无奈“点破”对方：

“您应该是弄错了。我之前也搜过上面的字样，古代根本没有什么‘大黎通宝’。”

“这正是我要说的。”

冯戊寅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

“这是市面上从未出现过、极有可能来自于两百年至四百年前的，某批未正式发行的私铸铜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