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当律法无法予人正义

范雎跪在地上，没有抬头。

这场博弈是秦吏赢了，秦昭襄王亲自下场做的判决，他不敢不服。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更关心的是，秦昭襄王之前说的话。

“既然秦律没有问题，那么就是执行秦律的人有问题了.......”

秦昭襄王没有说完，显然是在提醒他，如果他不能解决好这件事，那么后果远比今天的事情更为严重。

看来，是时候整顿一下秦国的吏治了。

范雎知道此举会得罪很多人，但是他别无选择，得罪再多的人，也比得罪秦王强。

“大王一开口竟然就是廷尉监，这不比我现在的地位高？”

“就是，竟然能让大王和武安君同时看中，真是羡煞旁人啊。”

“如果按照今天的架势，说不定武安君的徒弟会走在我们之前也说不定。”

“若是其他人，我就羡慕嫉妒恨，可有大王和武安君的双重认可，我也只能羡慕一下了。”

在范雎失意的时候，周围的人看向秦吏的眼神却十分热切，这在他们眼里就是下一个武安君，还是可以提前投资的那种。如果能和秦吏混好关系，那么未来带来的好处就太多了。

如果此时不是有秦昭襄王和武安君在场，他们都想把秦吏围起来谈论一下婚嫁。

尽管他们的眼神炽烈，秦吏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六国一日不灭，他的身份只会是秦国的剑。

这是他对白起的承诺。

权势？不过尔尔。

他现在更在乎的，是范雎的想法。

“范相，你想创造一个怎样的秦律?”

“你什么意思?”

“我有一句话想送给范相。”

秦吏拍了拍范雎的肩膀，他不喜欢这位丞相，说是厌恶也不为过，但是秦国的律法如果是由这位负责，那么他必须有几句话要说。

为了曾经的自己，也为了秦国的百姓。

“如果律法无法予人正义，那么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义，甚至高尚的。”

范雎沉思片刻，虽明其义，不得其解。

范雎刚想问问秦吏，秦吏已经站起了身，回到武安君身边。

秦吏知道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他只能送给范雎一句话，至于范雎能不能懂，那就是范雎的事了。

慢慢悟去吧，范相。

他刚在白起身边站定，心里却没由来的一惊，一股凉意直窜头顶。

有危险？

秦吏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的身体在下一刻就做出了动作。

几乎是和秦吏同步，贺阳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剑，直直的刺向秦吏。

“去死吧，秦吏！”

贺阳怒目圆睁，双眼血红，长时间的心里压力已经压垮了他。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秦吏。

能用的办法他都用了，甚至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杀了秦吏。

哪怕杀了秦吏后，他被千刀万剐，他也无怨无悔。

至于是不是在秦昭襄王面前，对他来说不重要了，他只有这个机会。

“保护大王！”

范雎的反应很快，虽然听见了贺阳说的是秦吏，但是依旧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秦昭襄王面前。

找死！

秦吏看着直奔自己的寒光，没有丝毫犹豫，一把踢飞了贺阳手里的短剑，随后一脚则是踢向贺阳心口。

一个纵容自己儿子行凶，甚至提供帮助的人，秦吏实在无法无法想象，贺阳是怎么能拿起剑指着他的。

所以他也没有丝毫留情，巨力直接将贺阳踢飞出去。

砰！

从贺阳拔剑而起，到秦吏一脚踢飞贺阳，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

很多人直到贺阳被踢飞到大堂的柱子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保护大王！”

这时的人群才乌泱泱的朝着秦昭襄王拥去，然后就看到范雎已经守在了秦昭襄王的身边。

老匹夫反应这么快？

很多人在此时失去了对丞相的敬畏，纷纷在心里怒骂。

这可是护驾之功，虽然贺阳没有行刺秦昭襄王，但是只要自己表现出了这份心思，那么在秦昭襄王心里的地位肯定会与众不同。

可这份功劳被范雎一个人抢了去，他们想混一下都混不成。

范雎则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贺阳这一举动，不管成没成，至少把他拉上岸了，有了这次的伪·护驾之功，秦昭襄王刚才对他的敲打就不算什么，就算他完成的不好，秦王也不会再对他多加苛责。

贺阳，好样的。

他刚想看看情况，却见贺阳整个人正摊在石柱下，嘴角溢出鲜血，生死不知。

“秦吏，你竟然敢在朝堂上杀人！”

范雎话音刚落，一柄飞剑呼啸着飞过，将贺阳钉在了石柱上。

“范雎，你刚刚说什么，老夫没听清。”

白起慢慢收回手，对着秦昭襄王缓缓道：“大王，乱臣贼子已被臣诛杀。”

“好。”

秦昭襄王没有丝毫惊慌，眼神像是平静的湖水，地下藏着汹涌暗流。

“还好今日有诸位护持，等到今日朝议散后，每人领金一锭。”

“谢大王！”

群臣站在大堂下，一起拱手道。

这场针对秦吏和白起的博弈，最终以贺阳的身死结束。

........

回武安君府的路上，秦吏和白起都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并排走在一起。

“吏儿，行凶之人被你踢飞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你可知我为何还会补上一剑？”

白起走在秦吏面前，缓慢开口。

“知道，斩草除根。”

秦吏淡然道。

其实如果白起没有补上那一剑，他也会动手，只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当着秦昭襄王的面杀人是不是不好。

白起就没这个担忧了，他就是杀神，杀个人还需要向谁解释吗。

“对，今日你留手，若是范雎找人救治了他，那么他就会成为你的心腹大患。”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永远不要天真的相信化干戈为玉帛这件事，就算他嘴上说着和解，也只会在暗地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对待敌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白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可不是在跟秦吏说些大道理，这些都是他经历过的事。

他走过的弯路，不会再让秦吏经历一遍。

秦吏点头称是，这些事情他比白起熟练。

别说留人一线了，如果真让他做，连鸡蛋黄都得摇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