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司菲尔路76号的大黑铁门,在子夜时刻缓缓打开。
七辆道奇车依次开入院中,日本宪兵已荷枪实弹列在两侧,藤原健次一身军装站在大楼门口。
丁默村一溜小跑到藤原面前:“藤原课长,今日抓获军统夜枭,并将其小组一网打尽。”
“丁主任辛苦了......”藤原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双手不停地拍着节奏。
“藤原课长太客气了,这是我丁某人应该做的,为帝国效劳!”
丁默村腰身躬下九十度,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夜枭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一脸鄙夷,不由得出言戏谑:“这条狗在他的主人面前,当真是摇的好尾巴......”
“你......就是夜枭?”
藤原健次走下台阶,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嗯......倒是一表人才,有几分模样。”
“希望阁下能看好自家看门的狗,不要见人就咬,这样很不好!”
丁默村刚要发怒,却被藤原抬手打断:“夜枭先生,不要这么激动,我相信只要我们合作,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夜枭“哼”了一声:“和你们合作?你也配!”
李艾在身后直接抬脚踹了上去,夜枭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藤原伸出右手摆了摆,两个宪兵将夜枭扶了起来,为他掸去身上的尘土,慢慢地说道:
“你们有句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希望阁下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放弃无谓的抵抗吧。”
夜枭的双眼在夜色之下显得更为犀利,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着76号的每一个人,咬着牙说道:“我也送你们一句话吧。”
“请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弹丸之地,以你区区四岛之国,断无亡我中华之力!”
“八嘎!”
藤原一改平日斯文的表现,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抵在他的脖颈。
夜枭此时倒多了几分大义凛然,目光愈发的坚定,就下一句“终有一日,要把小日本赶尽杀绝......”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审讯室。
当他路过陆沉舟的身边时,夜色的天然庇护加上夜枭特意选择的角度,嘴巴微张,最后的口型分别是“夜莺”。
......由戴雨农亲自创办,隶属于军统总部的六个特别行动小组之一。
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依旧摇曳不止,斑驳的光影穿过头顶的铁网,撒在早已无法清理干净的地板上。
夜枭双手被铐在沾满血痂的刑讯椅上,李艾手握软竹板走了过来。
“夜枭先生,这种软竹板可比皮鞭要疼好几倍,您可要想好了......”
夜枭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抬着高傲的头颅,斜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口说道:“有什么法就冲爷爷来,我要叫一声,我是你孙子!”
李艾将竹板高高举过头顶,手臂抡圆了朝他的胸膛拍打下去。
因竹板没有经过事先的打磨和蒸煮,所以面上有许多的倒刺,一板子下去,这些倒刺会勾出一两寸宽的肉丝。
陆沉舟不禁疑惑道:“藤原课长,丁主任,为什么对他和其他人的刑具不一样呢?”
丁默村扭头看了一眼陆沉舟,哈哈笑了两声,藤原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丁主任,你给沉舟解释一下吧......”
看着藤原打着哈哈,陆沉舟更是一头雾水,直说道:“舅舅,是什么啊?”
“他不同于前几日所捉的其他人,但凡在军统中以代号命名的小组,不是有十分绝密的任务,就是地位极其不一般......”
陆沉舟点了点头,应和道:“这几日我也翻阅了一些陈年旧档,军统有代号的并不是很多。”
“对,沉舟这句话说的对,以我对军统的了解,除了戴春风手下的八大金刚,应该就是那六个组了吧......”
说完,丁默村抬眼看了看藤原,似乎在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藤原在室内踱步,眉头微蹙,军靴叩击地板的声音,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是说......军统号称‘日月明夜光暗’六个特别行动组?”
“藤原课长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丁默村有些疑惑,这些虽说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但藤原自39年年底才来,不足一年时间,便了解的如此清楚,只能证明一点。
......藤原健次对军统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并且没有依靠特工总部便进行了调查。
“没错,自38年以来,戴雨农在重庆秘密培训了一批有一批的特工人员,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的困扰。”
陆沉舟恰如其分地接过话茬:“夜枭会不会是其中之一?”
正当丁默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藤原在一旁缓缓说道:“夜枭只是军统上海区一个小的角色,如果......”
“如果他是,那军统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如果他不是,那我们也给予了上海区沉重地打击。”
陆沉舟脑子一转,马上想到了问题的根源,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藤原看向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吆西吆西......沉舟君不愧是帝大的高材生啊,一句话就点到了问题的根本。”
而此刻的刑架之上,夜枭的脊背在被抽打了三十多鞭后,已变成糜烂的肉糜,他却始终紧咬牙关,没有哼哧一声。
就在这时,李开丰突然将一个蒙面人摔进了刑房,扯开头套露出一张烫伤的脸。
“老金?”
夜枭咬着牙根,挤出来一句话。
此人正是七组的发报员老金,在那天吴淞口32号被捕的四人之一,左耳朵已经不知道何时被割了下来,缺失处还渗着脓血。
“李处长,这是......”
“藤原课长,丁主任,陆主任......前天诱导我们的那封电报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混蛋!”
丁默村忍不住骂了一声,“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在黄浦江上呆一个晚上!”
“丁主任稍安勿躁,后来我们电讯处加紧了对吴淞口的监控,发现原本的暗格里少了本《红楼梦》。”
李开丰用手扯着老金的头发,“可是我们这位金先生,却独自一人从法租界图书馆借了本明版的《金瓶梅》。”
他突然撕开书封,掉出半截密码筒,筒身刻着七组全部的备用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