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墨?”
厉元淑反问了一句。
按正常人的思维推算,何书墨就算要进宫,也应该是一周前,他和魏相友好互动名声大噪时进宫谢罪。
现在一周过去,热度消散殆尽,他却主动跑来皇城。
什么意思?
厉元淑看向玉蝉:“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玉蝉声音清脆冷冽:“没有,何书墨品级太低,不在关注之列。”
寒酥道:“小姐,奴婢先去问问?”
“算了,让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他特地求见,所为何事。若是无事生非,寒酥,你便收了他的牌子。”
“是。”
……
皇城门口,何书墨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一驾马车从城中驶了出来。
身穿宫女衣服的寒酥从马车上跳下,对门外的何书墨招了招手。
上了寒酥的马车,何书墨惊叹一句豪横。
这车上摆的用的暂且不提,单说地上脚踩的毯子,乃是价值不菲,干净细密的白绒脚垫。
何书墨甚至感觉,这地上的垫子比他的脸都干净。
“你坐我对面去,中间是娘娘的位置。”
“哦,多谢姐姐提醒。”
何书墨听话坐到寒酥对面,心道:这陪嫁丫鬟的待遇果然不同,自家小姐的马车说用就用。
两人无话。
但何书墨明显能感觉到,寒酥是闲不住的,她想说话,只是她是女子,加上他们并不怎么熟,她就更不好开口了。
“寒酥姐姐,下官有一事想问。”
“你说,但涉及娘娘的肯定不行。”
“下官领了娘娘赠的武神秘籍后,久久不得入门,还望姐姐解惑。”
作为女反派的心腹,寒酥练的自然是厉家的霸王道脉。
她跟在女反派身边,女反派稍微指点她几句,就够她出去开宗立派了。
因此寒酥的修为并不低,《皇权之下》中虽然没有明说,也没有寒酥出手的描写。但何书墨估摸着,她应该有中三品的修为,差不多相当于御廷司司正。
这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师级”修炼者,不问白不问。
“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
“谢谢姐姐。”
“就你嘴甜。”
寒酥白了何书墨一眼,但却并不生气。
她这几年都在宫中,身边能说话的除了小姐就是玉蝉她们,何书墨年龄小她三岁,帅气礼貌又嘴甜。
她是没理由心生反感的。
何书墨将手搁在马车正中的小桌上,寒酥从怀里取出小手绢,垫在何书墨手腕上。
她如玉葱般的三指并做一起,轻轻按在何书墨的脉搏之处。
何书墨感觉一股霸道的真气从他手腕涌入,在他的身体里到处乱钻。
霸王真气恰如其名,比武神真气霸道强势得多。
末了,寒酥收回手指,将避免肌肤之亲的小手帕叠好,放回鼓鼓囊囊的怀里。
“你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因而资质比较一般。练习武神道脉的秘籍没有寸进,是正常情况。刚才我帮你疏通了一下经脉,你之后再练想必会轻松一些。”
得知结果,何书墨并不意外。
他就是个杂鱼反派,难道还想天赋逆天不成?
“多谢姐姐,下官知道一处擅长江左糕点的铺子,下次进宫给姐姐带一些来。”何书墨投桃报李。
寒酥眼睛一亮,她确实好久没吃过家乡的糕点了。
没想到这何书墨还挺细心的。
知恩图报,不错不错。
……
玉霄宫,养心殿。
一道华美身影,手持奏折坐在窗边书桌旁。
她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寻常地坐着,便能让人远远感受到压制不住的雍容贵气。
何书墨三步并做两步:“臣何书墨拜见娘娘。”
厉元淑继续盯着手中奏折,语气寻常:“平身。有事?”
何书墨摸出卷宗,双手奉上。
“臣有一计,或许能将娘娘心患连根拔起。”
厉元淑放下奏折,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她向来不澜不惊的俏脸上,此时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你说什么?”
“臣有一计,或许能将娘娘心患连根拔起。”
何书墨一字不差地重复道。
“都退下。”
贵妃娘娘发话,却不是对何书墨说的,而是对屋内侍奉她的女侍们说的。
片刻之后,养心殿内的女侍尽数离开。
偌大的殿内,此刻只剩三人,一对君臣,一位丫鬟。
寒酥默默上前,想替娘娘去拿何书墨手中的卷宗。
但厉元淑亲自起身,走步间,掀起一阵香风泼在何书墨脸上。
霎时,心旷神怡。
她亲自拿起何书墨奉上的卷宗,打开卷宗前,多瞧了他一眼。随后便将卷宗展开,一言不发,快速阅读。
“这东西不像是你能弄到的。”
厉元淑语气不善。
何书墨丝毫没有装大尾巴狼的打算,更没有耍任何小聪明。
女反派既然问了卷宗的来历,就说明她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这时候,老实交代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何书墨直接就把陈锦玉供了出来,但没说具体的交易细节。
“臣以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没想到侥幸让臣蒙对了。”
厉元淑语气如霜:“勾结魏党,证据确凿,还敢到本宫面前炫耀,你不怕本宫革你的职?”
何书墨语气铿锵,忠心赤胆:“臣不知道什么是魏党,臣只知道娘娘想让哪些人死,他就不应该活。”
何书墨说完,养心殿落针可闻。
一旁静立的寒酥偷偷瞄了自家小姐一眼。
只见这位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的大楚贵妃,嘴角微翘,心情愉悦。
正如何书墨所猜测的那样,厉元淑并非迂腐之人,寻常贵妃党避魏党如蛇蝎,但所谓蛇蝎,只要用好了,便可以变成上好的“药引”。
楚国朝局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
将利益而非一时仇恨放在第一位,才是一位合格政客应有的素质。
某人刚才那一番话,显而易见,说到了女反派的心尖上。
厉元淑放下卷宗,分析道:“你打算用唐智全引出张不器,再用张不器钓出张权。”
“娘娘明察秋毫,运筹帷幄,料事如神。”
“少拍马屁。说‘是’,还是‘不是’。”
“是,臣正有此意。所以才特地进宫,找娘娘商量。”
厉元淑毫不客气地点评道:“想法很好,但手段太嫩。张权老谋深算,唐智全并非他的心腹,你这引蛇出洞的计谋,未必能引他出来。”
何书墨牢记使命——事情办不办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哄领导开心。
他直接道:“臣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高,但臣以为,此事虽不致死,却足够恶心。张权既然敢惹娘娘动怒,臣便不会让他睡一天好觉。”
寒酥听完这番言论,心中不禁开始佩服起“马屁大王”。
设身处地考虑,换做是她有这么忠心的臣子,她也不愿意让臣子失望。
“准了。”
贵妃娘娘款款起身,亲手递还卷宗,以示鼓励。
说实话,何书墨没感觉受到“鼓励”,他只感觉到贵妃娘娘离他好近,空气中氤氲的丝丝幽香,控制不住往他鼻腔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