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姜还是老的辣

御廷司,司正小院。

朱良辰面前摆着一堆案牍卷宗。

其中有些案子,涉及五品及以上官员,超出了普通御廷司官员的职权,需要他阅读卷宗,下达“允许调查”的指令,授予御廷司带刀使者调查权。

如果被调查的官员职级过高,达到三品以上,那么朱良辰需要进一步向上请示,由鉴查院院长亲自阅读卷宗,决定是否授权调查。

楚国民间传闻“刑不上大夫”,多半是出自这里。

《兵甲失窃案》的风头刚过去不久,因此整个御廷司都比较清闲。

魏党的人再嚣张,也不会赶在风口上闹事。

而且,朱良辰同样不愿把魏党往死路上逼。

为官之道,讲究一个和光同尘,兔死狗烹。

真斗没了魏党,娘娘还留他们御廷司做什么?

批了一部分卷宗,压了一部分卷宗,朱良辰看了看窗外。

心说平常这会,何书墨早应该来了,在院中拍拍打打,今天怎么格外安静?

“来人,去给本官看看何书墨是怎么回事。”

“是。”

吏员去了又回,禀报道:“回司正,何书墨告假了。”

“怎么回事?”

“说是唐使官见勇武营门梁歪了,然后动用真气去扶正门梁,结果没料到何行走在院中晋级九品,然后,唐使官的真气就误伤了何行走。”

“好一个‘误伤’。”

朱良辰开向院外,勇武营的方向。

武者晋升品级时,往往动静不小,以唐智全的水平,不太可能察觉不到。因此,唐智全八成是故意的。

但如果,唐智全一口咬死是无意的,那何书墨便无法提供证据,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唐智全恐怕是吃准了何书墨拿他没办法,这才借修复门梁出手,坏何书墨的晋升之机。

“姜果然是老的辣啊。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朱良辰摇了摇头。

何书墨到底是太嫩了,斗不过唐智全实属正常。

“哎,你先别走。”朱良辰对吏员道:“这几包是何书墨送来的补品,你给他送回去。让他吃一堑长一智,在家养几天,然后回来给唐智全认个错。就说是本官的意思。”

“是。”

小半个时辰后,吏员回来了。

“司正大人,何行走也让我给您带句话。”

朱良辰端起茶杯:“说说。本官也听听他的高见。”

“何行走说:他天天在您这练功,有点成绩了,却被唐使官打断。这哪是打断他何书墨的晋升之路?这明明是唐使官在打您的脸啊!”

“噗!”

朱良辰一口茶水喷在小吏的脸上。

他万万没想到,这何书墨请假在家还不安生,非得拉他下水,一起对付唐智全。

不过他可没这么容易被策反:

“何书墨就说了这个?”

“何行走还说:等他把伤养好,马上出手,给您报仇。”

朱良辰哈哈一笑,他倒真想知道,这何书墨在官职、武功、经验都远不如唐智全的情况下,到底还能怎么“报仇”。

难道是向宫里那位求援?

若是宫里那位肯出手,别说区区六品带刀使者,就算是公卿大夫,哪个不是两股颤颤,坐立难安。

但,以朱良辰对宫里那位的了解。

她行事一向霸道,最看不起在外受气,没本事报复,只能回家哭丧的谄媚佞臣。

没有宫里那位的恩宠,这何书墨还有什么手段?

……

京城,何府。

一架马车缓缓停在何府门口。

车上,两位女子手搀手先后走了下来。

年长一些的那位,正是何府主母,何书墨的亲娘,谢采韵。

此时的谢采韵双眸红肿,死死拉住年轻姑娘的手,可怜兮兮地道:“若宁,墨儿这才上任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婶母怎么活呀!”

“婶母别怕,我去瞧瞧。”

程若宁让谢采韵放宽心,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位世家婶母,多半在何书墨的伤势上虚张声势。

大概目的,是叫她过来,和某人增进一下感情。

这种事情,她经历过不少次,倒也习惯了。

“这是墨儿的药,若宁,好姑娘,你可一定要劝他喝了。”

谢采韵亲自递给程若宁一个饭盒。

程若宁的丫鬟小雨要接,被机灵的何家丫鬟拉走到一边。

程若宁见此,老实接过饭盒,向何家主母告辞,独自去见何书墨。

谢采韵一秒钟前还是两眼通红,一秒钟后,立刻炯炯有神地打量程家大小姐的背影。

“腰细胯宽,不错,好生养。”

小雨:……演都不演了是吧?

谢采韵注意到小雨,从头上取下一只簪子,递到小雨手里。

小雨受宠若惊:“夫人,这太贵重了。”

谢采韵拿出何家主母的气势:“给你就拿着,以后,你家小姐进门,你也跑不了。”

“是,奴婢明白。”

“从本月开始,你每个月到何府多领一份月例。平时多吃点,长长肉,别苦了我的墨儿。”

“多谢夫人!”

小雨纳头就拜。

她眼下虽然人在程府,但以后她和小姐多半要看何府夫人的脸色。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

“婶母让我把药送给你。”

程若宁提着饭盒,来到何书墨房间。

何书墨躺在床上研究功法——女反派给他的那本武神道脉的秘籍《无相谱》。

此功和霸王道脉的功法有些相近。

都是主练内功,次练招式的功法。

霸王道脉之所以霸道,就是因为这一道脉的功法,主修内功,不重视招式,讲究一力破万法。

武神道脉,则讲究术法结合,招式和内功都要练。

“放着吧,我一会喝。”

何书墨盯着功法,似乎没把程若宁当一回事。

程若宁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憋不住了:“是我。”

“知道,药放着就行。”

“何书墨!”

“嗯?”

“上次算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这总行了吧?”

“随便。”

比起何书墨的云淡风轻,程若宁明显有些急了。

“上次,是我不该轻易提及退婚,是我错了。但你为妖妃做事,我劝你改邪归正,这也是为你为何家好。”

何书墨掏了掏耳朵。

“程大小姐,你没事干可以先帮我扫一下地。”

“这和扫地有什么关系?”

“风凉话吹不走灰尘,扫地至少真帮到何家了。”

程若宁气得耳垂通红,反驳道:“要不是婶母把眼睛都哭红了,谁想来看你!”

“你说的都对,但我只想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扫地?”

……

何书墨院外,谢采韵等着丫鬟报告情况。

“夫人,程家小姐现在……”

“支支吾吾的,没有出息,家里还能闹鬼不成?快说。”

“程家小姐在帮少爷扫地。”

谢采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啊?”